小歡喜
今日夫子下課的早,馬文才往日這個時候都是要和人去蹴鞠的,但是今日卻沒有這個興致,他便早點回了宿舍。 回到宿舍,卻沒有見到馬統(tǒng),讓他驚訝了一番,但是也沒有責怪的意思。馬統(tǒng)也總是人,不能一天到晚跟著他。剛準備坐下,卻聽見有人敲門。 他并沒有關門,人家敲門,也只是為了提示他,有人來了而已,這是貴人家有的修養(yǎng)。 果然,不多時,走進來一個人。熟人,正是祝英連。 祝英憐提著個盒子進來的,見了他微微一笑,“馬兄!” “你有何事?”馬文才冷硬的臉上竟有了幾分溫和。 “上回馬兄送了我藥材!我來回禮!”祝英憐仍然是唇角含三分笑意的模樣,氣度宜人。心中卻捉磨著,像馬文才這種財大氣粗的貴公子,金銀珠寶對他來說是俗不可耐,倒不如送些有心意的東西。 “哦!”馬文才倒沒有拒絕,反而饒有興趣去打量那盒子,畢竟,圣人說了,禮尚往來,“里面裝了什么?” “馬兄看看喜不喜歡?”祝英憐說著便打開了盒子。 這盒子里倒是什么都有,扇子,茶葉,玉板指,奇形怪狀的玉佩…… “扇子是我自己畫的,其他的是我的一些收藏愛好!”祝英憐見馬文才挺有興致,細心的為他介紹。 “你畫的?”馬文才一愣,心里酥酥癢癢的,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,唇角細微地揚起一個弧度。 他伸手向扇子,拿起打開一看,畫的野草怪石,邊題一首龜雖壽,“不錯!” “你喜歡便好!我還怕你不喜歡呢!”祝英憐順口就說了那么一句,“前幾日,你到我這邊喝茶,我見你對于云霧茶有幾份歡喜,并給你帶過來了!” 馬文才握著扇子的手一僵,眼中未免有些復雜,已經(jīng)好久沒有人關心他的喜好了??伤毂?,也不知道說什么。只是心里壓不住,有一只小雀在那邊歡快的飛旋,升起了小小的歡喜。 歲月靜好,祝英憐一個個介紹過去,馬文才認真聽著,和諧的就像一幅畫一樣。 ――后山 “烤得差不多了!”青衣將烤好的魚嗅了嗅,自覺手藝沒有退步。 “青衣……”馬統(tǒng)看著自己半生不熟的烤魚,有點著急。他剛才捉了半天的魚,自己的魚才剛烤上去還沒好。 “順之兄這一條魚要烤好,還需要很長時間,不如……”青衣看著心軟,想起是馬統(tǒng)的功勞,打算好好犒勞他一下,把手中的魚遞過去。 馬統(tǒng)眼看就要拿到魚,可一只細嫩的手搶先一步拿走了。 “謝謝青衣?!便y心一邊向著青衣道謝,一邊沖馬統(tǒng)翻了個白眼,櫻桃小口一口咬了下去。 我的魚?。?!我和你拼了?。。?!馬統(tǒng)正打算撩衣袖打人,卻被拽住。 “順之兄,我再烤些給你,別傷了和氣!”青衣勸解。 “哼!”馬統(tǒng)冷哼一聲,乖乖坐在了原地。 銀心的唇邊揚起一個勝利的笑容,一邊大聲道,“這魚真香!四九,我渴了,你弄點水來。 ” “哦,好!”四九慢半拍的反應過來,去弄水。 四九從小溪弄了點水,路有些不平,搖搖晃晃的走過來,誰知一不小心被絆了一下,裝水碗脫手而出,人也摔在地上。 那水剛好撒在了火堆上,火滅了,還弄濕了馬統(tǒng)的衣服。 馬統(tǒng)忍無可忍,無需再忍,“你長眼睛了嗎?”他覺得他今天的好心情已經(jīng)被這倆人破壞完了。原本他好好的和青衣野餐,銀心和四九非要過來插上一腳,還不停的數(shù)落他,搶他東西吃,這下好誰也吃不成了! “順之兄別生氣!”一見他生氣了,青衣立馬上前,幫他擦拭身上的水珠。 “死馬統(tǒng)!你怎么說話的!”銀心立馬懟回去。 “銀心,是我不對……”四九小心地扯了扯銀心的衣袖。 “哼!”馬統(tǒng)懶得理她。 “現(xiàn)在柴火濕了,銀心你們?nèi)フ倚┗貋?!”青衣忙岔開話題,“我聽說這山上有不少果子,請順之兄找些回來!” “哼!” “哼!” 兩人沖對方狠狠的哼了一聲,各自走了,好在是沒有再吵下去。 ――東廂 茶霧氤氳朦朧,祝英憐和馬文才坐在兩側(cè)煮著茶,說著話。 “馬兄當真博聞廣記!”祝英憐贊嘆了一聲。 “說到這,這倒是叫我想起件事!”馬文才若有所思開口道,“前一年,你們上虞的花燈會我也去了!” “我記得,那年的文魁武首都是馬兄!”祝英憐回憶起前年的事,也不由一笑,見到馬文才疑惑的神情,才解釋道,“前年的花燈會是我管的,我們祝家一向?qū)δ苋硕嘤嘘P注!” “文魁?我不是!”馬文才直接道,怕祝英憐不知道,又解釋道,“我遇到個姑娘,出了個對子!我沒對上!” “是么?”祝英憐不動聲色。 馬文才勾唇似笑非笑,“還能有假?”他偏過臉飲了口茶,悠悠開口,“許是那時,我突然意識到女子……也不容小覷!” “想不到馬公子竟也有這么有遠見卓識的時候?”祝英憐好似嘲諷好似打趣的開口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“遠見卓識?我可不以為!”馬文才冷笑一聲,“有才能的女子也不過幾個,不過五指之數(shù)!” 他說著伸出五根手指,“女子無才便是德,所以,有才能的不會過這個數(shù)!” “你,說得對!”祝英憐頓了頓,應下,轉(zhuǎn)移了話題,“王藍田近日收斂了不少,可是你去教訓他了?” “他敢襲擊我,就要做好收到報復準備!”馬文才陰森的笑意漫延開,突然看了一眼對面的人,神色稍溫,“明天他會找你道歉!” “這是?”祝英憐有些不解,一雙桃花眼水潤,看著他。 馬文才笑得張揚,“向你示好!” “祝英連,整個書院只有你配做我的朋友!”少年的丹鳳眼中盡是志在必得的自信,張揚驕傲,“不要和那些低等人混在一起!只有我配做你的朋友!” “這倒有趣!”祝英憐倒是沒生什么惡感而是很新奇馬文才這種想法,“不過做朋友為什么一定要區(qū)□□份呢?這樣也太累了!” “人與人之間,是有高低貴賤的!”馬文才高傲地抬了抬下巴。 祝英憐并不想和他爭辯,沒有接嘴,而是指著書桌上的字,道,“這是馬兄寫的吧?字形張揚,氣勢逼人,極好。” “那是!” 火生的差不多了,卻不見馬統(tǒng)回來,青衣不免有點擔心,“順之兄怎么還沒回來?” “誰知道?。克烧媛?。”銀心哼了一聲,卻被邊上的四九揪住了,“銀心,別亂說!” “你們倆先吃,我先去看看?!鼻嘁轮楞y心的小性子,也不計較,道。 ――林中 紅色的果子明晃晃的掛在高枝上,馬統(tǒng)見了,忙向上再踩了一根樹枝,踮踮腳去夠它。 青衣應該比較喜歡這個吧!他心里有些不確定,好不容易把果子摘了下來,卻聽見細微的聲音。 “吱!”這只樹枝裂開的聲音,這根樹枝正好是他腳下踩的。不好!他正想躲開,逃到別的樹上去,卻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,腳下已經(jīng)不穩(wěn),一聲巨響,他摔了下去,生生壓垮了一片樹葉樹枝。 摔得他頭昏腦脹的,好在沒出什么大問題,只是衣服被勾破了出了幾個巨大的破口。 “順之兄!”本來是來告知馬統(tǒng),火已經(jīng)生好的青衣看見他這副樣子,立馬跑了過來,“你怎么樣?” “我,我沒事!”只是一點皮rou傷,馬統(tǒng)以為沒什么大不了的,覺得青衣大驚小怪,“不過受了點小傷,沒什么大不了的!” “小傷也是傷!”青衣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,說著皺起了眉頭,“你的衣服……” “沒事?!瘪R統(tǒng)不在乎地開口道,“我家公子乃太守之子,我不缺衣服!” “那是另外的事?!鼻嘁虏惠p不重地辯了一句,“回去把這件衣服送來,我?guī)湍阊a一補,修一修,還是可以穿的!” “我不缺……” “送不送?”有些威脅之意。 “我送!” ――夕陽西落 不覺中,馬文才同祝英憐已談了許久。 “天色不早了,英憐告辭了!” 祝英憐瞧見天色,說道。 馬文才也不挽留,“明日見!” 祝英憐笑著點頭出去。她剛出門,馬文才便聽見有人。 “祝九公子!” “嗯?!?/br> 那說話的人和祝英憐打了招呼,便興高彩烈地走了進來,手上還有些東西,正是失蹤了半天的馬統(tǒng)。 “難為你還記得回來!”馬文才的心情好,難得調(diào)侃馬統(tǒng)。 “我怎么會不記得公子?”馬統(tǒng)嘿嘿一笑,遞過來一只烤魚。 馬文才也沒那么多毛病,不嫌棄,當即咬了口,回味了下味道,“這不是你做的吧!你做的可沒有這么好!只能勉強下嘴?!?/br> “青衣做的?!边@話說得馬統(tǒng)臉紅,又覺得失面子,又道,“大男人這么好廚藝干什么!” “你和青衣……”話到一半就被打斷了。 “朋友。”馬統(tǒng)急著說。 “哦?!瘪R文才應了一聲,不知怎么索然無味了起來。方才,他表示自己想同‘他’祝英憐交好,可這人也不知想什么,沒給他個明確答復。 ――是夜。 “你說陳夫子是喜歡上誰了?”祝英臺想到方才的場景忍俊不禁,“大晚上在那里念酸詩!” “不知道,一定是一位美麗的姑娘!”梁山伯也是忍不住笑了,倒是沒有嘲諷的意思,而是很善意的那種笑容。 剛才他們兩人吃完飯后散步,誰知道竟碰見了陳夫子在院子里念詩,念的是一首情詩。 祝英臺聽了還興致勃勃的鼓勵陳夫子去表達自己的心意呢。不過看陳夫子那樣子,估計也不好意思去,這樣祝英臺覺得大為驚訝,想不到這么討厭的陳夫子也有這種時候?。‘斦媸且晃锝狄晃?,愛情?。?/br> 興致一上來,祝英臺便有些好奇了,“山伯,你可有心上人?” “我,我……”此話一出,梁山伯的臉便紅了起來,說話也支支吾吾起來,不知道說些什么。 “看來是有了!”祝英臺一邊笑著打趣梁山伯,心里不知怎么確實沒什么滋味了。 “賢弟,莫笑!”梁山伯紅著臉地說道,“說來也慚愧,我也不知道那姑娘是誰人家的,也不知姓名!” “哦?”祝英臺心中不免酸澀,卻見梁山伯取出了一樣東西,她頓時睜大了眼睛。 那是一個十分精巧的玉蝴蝶玉佩,碧如一汪春水。 “幾月前,我在上虞月老廟遇到一個帶著面紗的姑娘,言語思想當真實另山伯傾慕不已!敢愛敢恨,有才有識!”梁山伯很是感慨的說完,卻發(fā)現(xiàn)祝英臺一臉驚訝,吃驚的模樣,死盯著那玉蝴蝶不放。 “英臺,你認識?”梁山伯試探的問道,回想起當初那姑娘是富人家的打扮,英臺也是出自上虞的富人家想必知道也不奇怪。想到這里,梁山伯不免有些期待的看著祝英臺。 怎么可能不認識?這不就是她的嗎?她和祝英憐的宿舍里還掛著一只呢!和這個是一對的! 表面上祝英臺卻笑了笑,心中卻生出一些歡喜,有些心虛的開口,“這正是家中小妹之物,待你我學成之后,我會為你引薦小妹?!?/br> “多謝英臺!”梁山伯真是又驚又喜,不想這么快便有心上人的下落,還是好友的meimei。 “梁兄,不必客氣!”祝英臺很心虛,對山伯的稱呼都改了改。 不過好在梁山伯是個老實人,也沒看出來。 梁山伯微微勾起唇角,夜風吹過吹起她的發(fā)梢,不免讓祝英臺想到一句話,言念君子,溫其如玉,在其板屋,亂我心曲。 祝英臺覺得臉上燒的厲害,梁山伯不明所以,只是一個勁的笑,他心中的歡喜不能言說。 而祝英臺心中的快樂也越發(fā)明顯起來,她突然覺得有些慌張,山伯說喜歡她,她為什么會覺得如此歡喜呢? 她,好像也喜歡上他了……怎么辦?不能讓jiejie發(fā)現(xiàn)……要不然還是疏遠一點吧,過一段時間或許會好吧,可能是和山伯湊太近了的錯覺? 祝英臺看著梁山伯溫柔的面容不確定的想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