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娘?
百花爭艷間藍(lán)衫輕搖,人影駁雜。 “馬兄怎么今天有雅興叫英連共游花園?”祝英憐一向愛花,如今見了這滿園春色,心思不免活絡(luò)了起來,盯著一枝白月季嘖嘖贊嘆,一邊打趣馬文才。 “怎么?”馬文才輕笑一聲,他的聲音本就好聽,只是平時說話總帶嘲諷和高傲的調(diào)子,叫人不堪忍受,如今平常說話,聲音著實勾人,還染上了三分笑意,情感豐富,“沒事便不能找你?” “自然不是了!”祝英憐沖他微微一笑,“很榮幸馬兄能想到在下!” 這自然又是客套話。不過,馬文才心里聽了很愉悅,就不和她計較了。 “你很喜歡白月季?”馬文才見著她那癡樣,不由很是新奇,問道。 “不。”祝英憐小心地摸摸花葉,很滿足地開口,“準(zhǔn)確來說,幾乎所有的花我都喜歡。這朵白月季算是園中開得最好的了!” “哦?!瘪R文才撇了撇嘴,應(yīng)了聲,盯著白月季,他記得他母親也喜歡花,只喜歡梨花,不是所有。對他而言,花好看是很好看,但并沒有什么用,還是他的兵器更好一點。不過既然‘他’喜歡下次送一些吧! 祝英憐的余光看向馬文才的腰間,那里別著把扇子,馬文才從不用扇子,那是她送他的那一把。 她莫名有些感動,笑著指了指,“馬兄,這扇子……” “哦!不要多想,最近天氣熱,扇風(fēng)用的。”馬文才斜睨了她一眼,從容又淡定地開口。他是不喜歡用扇子,這玩意那些附庸風(fēng)雅的柔弱書生,他未來是要做將軍的。 “是嗎?”祝英憐從腰間抽出寒玉扇剛扇下了風(fēng),就覺得有些涼,收了回去??聪蛞荒樌淠鸟R文才,她被騙了!她仔細(xì)一看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一個有趣的現(xiàn)象,馬文才的耳根子紅了,臉上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。 馬文才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暴露了‘死傲嬌’的本性,還是很囂張地開口,“是??!這天氣熱得!” “哦!”看穿對方本性的祝英憐淡定應(yīng)了聲,“方才課上多謝馬兄相幫!” “無妨!”馬文才鎖著眉,有些冷肅的味道,“小事而已。” 他忽然轉(zhuǎn)過了臉,認(rèn)真道,“文才兄,不要叫馬兄!”馬兄太疏遠(yuǎn),一點都不像是朋友的叫法。 “我叫馬兄叫習(xí)慣了?!弊Sz愣了一下,下意識拒絕道。 “哦?!瘪R文才應(yīng)了聲,心里卻不怎么痛快,但他也沒強迫。 祝英憐見著馬文才這耍小孩子脾氣的樣子,不免有些無奈,“馬兄?” “什么事?!瘪R文才淡淡道。 祝英憐微微一笑,“不要動!” 說罷,便湊近了過去,白皙如玉的手指緩緩伸向他的肩上。 對方湊得太近,馬文才一時失神,一股從未聞過的清香從對方身上傳來。 “要跑了?。?!”祝英憐的心神完全定在了馬文才肩上的那黑藍(lán)相間的蝴蝶上。眼見著那只漂亮的蝴蝶振翅欲飛,不由向前一傾,伸出兩只手去抓,腳卻正好踩到了石子,不穩(wěn)的向前摔去。 馬文才迅速反應(yīng)過來,向前一步,攬住她的腰,將她擁入懷中,攬住她的手卻不由緊了緊,這腰好軟好細(xì)。溫香軟玉莫過于此了吧。 “真好看!”祝英憐的心神全被那只蝴蝶吸引住,微微張開合攏的手,那之牽若美麗的小生命,在她手掌心中,振著翅膀。 “嗯。好看!”馬文才并不明白這種東西好看在哪里?但看到她的神情便不由自主的只想著哄著她笑。 “放開?。?!”馬文才的聲音使祝英憐反應(yīng)過來,一下松開了手,讓蝴蝶飛走了,推開了馬文才。 “你干什么?”馬文才不由皺了皺眉,有些不愉。 反應(yīng)過來的祝英憐搖頭假笑,“沒什么,只是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很奇怪!” “我不嫌棄你!”馬文才點了點頭,開口。 祝英憐語塞,這并不是什么嫌不嫌棄的問題。 “你很喜歡蝴蝶?”馬文才想了想問。 “沒有……”祝英憐有些緊張地抓住衣擺,面上很正常地開口,“只是一時覺得很有趣!” “是嗎?”馬文才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聊下去,他想說些什么,又不知道說些什么,難免有些無措。 他看了對面笑如春風(fēng)的人一眼,半晌竟只說出一句,“天色不早了!” 祝英憐點了點頭,微笑著道,“馬兄,再會!” 馬文才:…… 不應(yīng)該挽留一下么?他什么時候說過要走了? 馬文才幽幽地看了她一眼,看得她有些發(fā)慌,才一甩衣袖,有些氣悶的離開。 祝英憐看著馬文才的背影越發(fā)模糊,居然翻了個白眼,頗為嬌俏地開口,“幼稚!” 祝英憐也算明白馬文才最近為什么奇怪,他強硬笨拙地向她示好,不過是告訴她,他對她有善意,不會傷害她――他想和她交個朋友…… 她有些猶豫不決,是該和他和好?還是不?馬文才的性子她不討厭,這人也優(yōu)秀,無疑是高質(zhì)量的朋友,可她總想到英臺未來的命運…… 是?還是否?給你選,你選哪個? “文才兄!”少年從廂內(nèi)走出,笑盈盈地來迎接他。 他卻連看都沒看一眼,就越過對方身邊,走進(jìn)了門,神態(tài)不變,擺明了無視。 王藍(lán)田面上的笑容不變,到一邊倒了盞茶,半彎著腰,奉過來,也擺明了服軟做小。 馬文才沒有接,捏著茶蓋子,表情不咸不淡,沒有什么憤怒,一副很冷淡疏離的模樣。漫不經(jīng)心的把玩著。 “文才兄……”王藍(lán)田再一次叫了他一聲,語意未盡。一雙狐貍眼溢滿笑意。馬文才轉(zhuǎn)頭看他,卻看見了他眼底的戲謔,與算計。 馬文才神態(tài)不變,微揚了揚下巴,讓他說下去。 “文才兄……”王藍(lán)田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,他不急不徐的說道,“你有沒有想過……我們書院里面……可能有女人……” “是,山長夫人她們,還有謝道韞,不都是女人嗎?”馬文才很淡然地點了點頭,腦海卻突然閃過祝英憐的臉。 王藍(lán)田一直有注意他的神態(tài),雖然他表面上沒有任何驚訝,可王藍(lán)田仍發(fā)現(xiàn)了他一瞬間眸中的風(fēng)云變換。 “我的意思是……書院的學(xué)子!”王藍(lán)田說話也不忘觀察對方,特意在后半句加重了語氣,“我們的有些同窗,行為可是很異常啊!” 王藍(lán)田笑得滿是惡意,“比如說呢!祝英臺!” “祝英臺?”馬文才放下茶蓋,眸色微微加深。 王藍(lán)田順手把茶放在了桌子上,一面笑著應(yīng)和,“對,就是他!” “文才兄這么聰明,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?”王藍(lán)田的口吻帶著幾分挑釁又帶幾分鼓動,“文才兄?祝英臺可是從來都不在澡堂洗澡啊!整日還涂脂抹粉!上次我經(jīng)過他身邊就聞到一股子玫瑰香油味!還有他對謝道韞可真是維護(hù)的很了,容不得別人說女人半句不好!” 王藍(lán)田看著馬文才一點點露出懷疑的神色,心中越發(fā)興奮和躍躍欲試,又添油加醋起來,“我甚至開始懷疑……” “……身為祝英臺哥哥的他,會不會也可能是女人?” 王藍(lán)田看見馬文才一下子攥緊的手,心下了然,成功了,終于鼓動了馬文才!果然,祝英憐這個死敵在他心中有多重要! 一場好戲,要開場了……他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。 “你,先出去。”馬文才低下頭沉思,道。 王藍(lán)田笑著點點頭,聽話地退下。 馬文才的心中某個猜虞,終于捅破了窗戶紙,在王藍(lán)田的引導(dǎo)到白天日光下來,開始生根發(fā)芽…… ――翌日,明秀亭 “我還是覺得不對啊!”荀巨伯皺著眉頭,突然來了那么一句,“今天他們兩個還是一句話都沒說!我問過山伯,是英臺不知怎么不理他了?我尋思是不是山伯哪里得罪他了?” “英臺,沒有那么小心眼!”祝英憐笑著否認(rèn),“不過是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!過幾天就會好的,你也不必為他們擔(dān)心過多!” “希望是這樣子吧!”荀巨伯轉(zhuǎn)身看向了趙德正,“亦東今天怎么沒有來?” “他呀,還在生悶氣呢!”趙德正咬著根草,懶洋洋的回道。 “什么?”荀巨伯不明白了。 趙德正解釋道,“昨日亦東兄不是找小蕙發(fā)脾氣么!你們知道原因嗎?就是因為,昨天上午亦東約了小蕙吃rou串串,結(jié)果一上午沒見到人,回來一打聽才知道,小蕙半路見到祝英臺,就暈乎乎和小十弟走了,失了約!” 趙德正嘖嘖感嘆,還搖頭晃腦開口道,“見色忘義,見色忘信,見色忘約?。。?!” “不過……”語鋒一轉(zhuǎn),趙德正摸著食指,笑得猥瑣,“我懷疑,亦東對小蕙有那么點意思,嗯……” “是么?”荀巨伯對這種八卦向來好奇,“那小蕙呢?她好像喜歡英臺吧!” “這個,我就不……”趙德正臉上露出為難之色。 卻聽祝英憐的聲音響起,“昨晚我見小蕙送了一盒糕點給亦東,但是亦東出去了,不在……” 祝英憐的話還沒說完,卻見荀巨伯和趙德正對視了一眼,嘿嘿直笑。這兩人勾肩搭背,感覺有點狼狽為jian。 “看來,也不是沒意思么!”趙德正摸著下巴直笑,下了結(jié)論。 “是?。 避骶薏澩攸c了點頭,忽然想起什么來,“可小蕙不是喜歡……英臺的么?” “我覺得,那可不一定……”趙德正搭著荀巨伯的肩膀,隨意的笑著,“以后的事情誰說的準(zhǔn)呢!沒準(zhǔn)小蕙又喜歡亦東了呢!” 祝英憐在一邊點了點頭,微微一笑,心道,英臺可是一定不會和小蕙在一起,所以…… ――西廂房 日光尚好,祝英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未完成的那一幅刺繡,從紅漆木箱里找了出來。繡得是一幅雙蝶戀花圖,她剛找準(zhǔn)了地方,才剛繡上幾針,卻聽見窗外有人說話。 “祝英臺,我們蹴鞠還缺一個人,你來不來?” 祝英臺連忙把刺繡藏好,抬頭正好看見那倚窗而立的少年郎回眸淺笑,一身戎裝,背襯修竹明蘭,驚艷了時光,溫柔了歲月。 祝英臺不得不承認(rèn),馬文才有一幅出色的皮相,是梁山伯遠(yuǎn)遠(yuǎn)所不及的,好似畫中走出來一樣。但是,她更清楚的明白,這樣一張好看的皮囊下面,包藏著一顆怎樣的禍心? 黃鼠狼給雞拜年,沒安好心! “你們?nèi)比司腿比?,關(guān)我么事?”祝英臺對他從來沒有好語氣。 好在馬文才也不在意,隨口懟道,“要不是錢明他們不知道哪里去了,你以為我會找你?祝英臺,你該不會是怕了吧?” “我怕什么?”祝英臺怒目圓瞪。 “一個在房里繡花的男人!”馬文才的眸色微深,激道,“祝英臺,你該不會是女人吧?連蹴鞠都不會!” “誰說我不會?要走就走!”祝英臺心下一驚,表面卻裝作十分憤怒的樣子,就跟著馬文才走了。 “好!”馬文才應(yīng)了聲,轉(zhuǎn)身,唇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。 魚兒咬鉤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