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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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可最近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八點鐘之前回家,如果待在家里,超過晚上七點也不會出門了。 從母親那里回來,已是華燈初上,夜色籠罩。如果是以前,初夏的夜晚其實是很舒服的,涼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,吹在人身上既不會冷,也不會感覺燥熱。但現(xiàn)在,莫可想到的只是快點回家。 她步履略有點匆忙地經(jīng)過巷子,巷子里人來人往,有的是熟悉的老街坊,也有些是生面孔。這其實也很正常,哪個社區(qū)不會有陌生人出入呢?不過這里畢竟是面臨拆遷的地方,魚龍混雜的,謹(jǐn)慎一點總是好事。 拐彎的時候,不小心撞上一個人,腳步踉蹌了幾下,仔細(xì)一看,那個被撞的也是名女子,同樣是張她不曾見過的生面孔。 那女子雖被她撞到,卻像沒事似的,只是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肩膀,一邊站在背光的拐角處靜靜地看著她。 “對不起??!”莫可朝她抱歉地點點頭?!澳銢]事吧?” 路燈有些昏暗,那女子又站在背光處,她看不清她的長相,只隱隱瞟見她的五官輪廓很立體,皮膚如牛奶般的白皙,身材高挑瘦削,看起來一陣風(fēng)就能吹跑的樣子,但她穩(wěn)穩(wěn)的立在那里,意外地沒有一點她外表顯出來的嬌弱。 莫可很肯定自己不認(rèn)識她,又見她半天不說話,便又問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你沒事吧?有沒有撞到哪里?” 那女子像呆愣了一般,半晌才收回視線,揉了揉被撞擊的左肩和鎖骨,無所謂地道:“沒事。”她簡短地吐出這兩個字,又定定地瞄了她一眼,這才從她旁邊繞了過去,往通向外面的巷子走了。 莫可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那個女子一眼,心里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,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,只得轉(zhuǎn)身回鳥巢了。 那個被她撞了的女子,此時正慢慢一邊打量周圍的樓房和人群,一邊有條不紊地記下這里的地形。 鐘聆是第一次來這個據(jù)說馬上要被拆遷的社區(qū)。她知道程否最近在調(diào)查這里的某個人,雖然他還是沒有將這次的案子交給他們的打算,但她覺得自己身為他的助理,身為征信社的工作人員,沒有袖手旁觀什么都不做的道理。 她沒有告訴程否自己的打算,今天來還是趁著下班以后抽空找過來的。其實作為助理,鐘聆做得更多的是行政工作,程否很少要她出去查案。但這一次,她明白程否是以私人的身份在幫助他的那位朋友,但這樣一來,調(diào)查的進度就會慢得多,她沒有多想,只當(dāng)自己也是以朋友的身份在為他盡一臂之力。至于程否事后的反應(yīng),她暫時管不了那么多。 今天她只是粗略地將這里整個都觀察了一遍,包括這里的房子、居民、居民的構(gòu)成以及大致的生活習(xí)慣。這一看就是幾個小時的時間,沒想到正要收工回家的時候,居然撞上了莫可。 她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次看見莫可這個人,不管是照片上還是實際照面。莫可的生活背景,程否清楚,她也同樣清楚。她說不太明白自己對她這個人的印象和觀感,如果她們是在別的情況下互相認(rèn)識,她想自己不會排斥和她做朋友。 莫可是個單純的女生,這一點她必須得承認(rèn)。如果是在一般的場合,這樣的人幾乎毫無威脅,甚至毫無存在感。但是有時候,這樣的人也會引起一些事情、一些人的微妙變化,就像是不起眼的酵母,落在某些環(huán)境下會引起某些東西的發(fā)酵,或者滋生一些本不該生長的東西。 鐘聆一向認(rèn)為自己是個理智的人,也富有一個正常女人應(yīng)有的同情心和母性。她覺得莫可不該被攪合進來,她原來過的是什么生活,未來也該是那種生活,程否的一些做法很有可能會帶來某種變化,不管他自己有沒有這種自覺,但她始終覺得,這種變化對于莫可而言,很可能是傷害而不是好的那一面。 所以她一直在說服自己,她這么做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——幫助莫可避免這種生活被改變的可能。 鐘聆踏著她的高跟鞋,儀態(tài)優(yōu)雅地離開了這里。她的認(rèn)知沒有錯,她的確是個富有母性和同情心的理智女人,但似乎有一點她忽略了—— 有同情心的女人同樣也有嫉妒心,以及占有欲。 這晚莫可很早就睡下了,還做了一個夢。夢里她的鳥巢被拆了,而她暫時沒地方住,就被母親接到她那個復(fù)式豪宅去了,在那里她每天都不用做別的事,只有一件事她必須得做,那就是不停地相親。 母親打定了主意要在最短的時間將她嫁出去。于是她每天都會帶回不同的男人,高的矮的胖的瘦的,相得她頭都昏了,到后來居然還有頭長得像三角形的、長方形的、橄欖球形的……甚至豬頭人身、貓頭人身什么的都出來了,嚇得她都要驚聲尖叫了! 母親還責(zé)怪她沒有禮貌,一點世面都沒見過。她和顏悅色地招呼著每一個奇形怪狀的男人,然后還在她耳邊不斷地推銷著他們的優(yōu)點,才華、人品、社會地位……巨細(xì)靡遺,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說多了就幾乎都只成了一句話:他人品很好,才華也好,家庭條件也好,什么都好。她狂叫著沒有感情有什么用?她怎么能跟這樣的人在一起?母親很生氣地瞪著她,說感情有什么用,還不是說變就變了?能給你安穩(wěn)優(yōu)渥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。 這個夢很荒誕,但是感覺卻又無比真實。至少那種被逼相親的無奈、和素不相識的男人說些言不及義的話時的尷尬,以及母親對她生活的掌控和威壓,都逼真得讓她喘不過氣。 莫可驚醒的時候一身冷汗,她往窗外看了一眼,外面還是一片漆黑。 她只覺得口干舌燥,便起身去倒杯水喝。汲著拖鞋走進廚房,按開燈,正要從保溫瓶里倒水出來,她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廚房的窗子外有光線閃了一下。廚房沒裝窗簾,所以一直是敞著的,她以為自己是眼花,便沒有在意。 等倒水喝了一大口,她稍稍有些清醒,這時她又看見窗外光線閃了一下,不僅如此,她還隱隱約約地聽見有腳步聲,仿佛是從很遠(yuǎn)的地方傳過來的,而且不是一個人,是好幾個人的腳步聲。 她傻了一下,腦子里有片刻的空白,甚至都沒感覺到害怕。直到隔著很遠(yuǎn)的地方有聲音響起:“……?。∮小 本唧w說的什么她沒聽清楚,但她相信確實是有人在喊。 這三更半夜的,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早已睡下了,怎么會有人在叫,還有這些腳步聲呢?她后知后覺地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,這才感到不安,整個神經(jīng)都繃得緊緊的。 她水也不敢喝了,下意識做的事便是將自己屋子里所有的燈都打開了,包括衛(wèi)生間的燈。以前從沒出過這樣的事,大半夜的有人驚叫,還有這些莫名其妙的腳步聲,這些異狀明顯告訴她——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發(fā)生了! 她不敢出去,只能躲在自己家里守著,看接下來的動靜。不知隔了多久,好像是幾分鐘,又好像是十幾分鐘以后,很多人家的燈都開了,像接力一樣,一個接一個,所有的燈都亮了。 有亮燈的住戶就好,至少讓她覺得安全一點。她全神貫注地注意著房子外面的情況,不少人拿著手電筒從自家里出來了,一邊大聲說話一邊到處照路,像是在尋找那幫莫名其妙的人。 直到對面的張大媽也聽到動靜出來了,來敲她家的門,她才敢跟著張大媽張大伯一起下樓打聽。 “出什么事了?”張大媽拉著一個早一步出來的街坊探問:“什么事鬧哄哄的?” “老王家被搶劫啦!聽說他兒子還被砍了一刀呢……”那人嘟嘟喃喃地大聲說,神情既帶著看熱鬧的興奮,又夾著一絲“幸好這事不是發(fā)生在我家”的慶幸和后怕。 這個答案讓莫可和張大媽一家都驚懼地面面相覷了一下。搶劫?前段時間是偷竊,現(xiàn)在居然發(fā)展到搶劫?! 所有人幾乎都朝著被搶的王家蜂擁而去。在一群七嘴八舌的居民里,有人不忘打電話報警,有人還說要讓社區(qū)主任過來。 他們嘴中的“老王”就住在正對著集資樓這條巷子的238號,是這里出了名的有錢大戶,家里蓋了好幾棟樓房。他家之前還因為違章建房被社區(qū)喝令禁止了呢!所以這就是越有錢越貪,都那么多房子了還不滿足,還想趁著拆遷再多撈一筆。 此時老王家燈火通明,從一樓到四樓,所有的房子都亮著燈,門也是開著的。外面也圍了一圈人。 “我兒子建國啊!好好地被那伙不得好死的人給砍了一刀,手腕現(xiàn)在還在流血呢!”老王的老婆一邊大罵一邊抹著眼淚,給人的感覺是氣憤比傷心更多一點?!拔覀?nèi)叶荚谒X,就他一個人還在客廳里看碟,這不……就遇到這檔倒霉的事情了!” 老王正站在人群的中間,也是不停地罵罵咧咧:“這幫龜兒子王八蛋!要是讓我碰上了,非一個個把他們打死不可!敢來搶我們家……” “怎么會有人搶劫呢?以前不好好的嗎?”有鄰居提出疑問:“老王,你說說他們長什么樣子,有幾個人?不會是上次那幫偷東西的人吧?”上次偷竊的事件大家都還沒忘呢! “怎么讓這伙人跑了呢?下次他們還來怎么辦?”也有人不滿地抱怨。 “你以為我想讓那幫人跑?”老王急赤白臉地瞪著那些抱怨的人。“我兒子都被他們砍了,換你家試試!看你能不能把他們抓住?” 莫可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語,不禁抓緊了張大媽的手。偷竊還算輕的,至少不會傷人,現(xiàn)在這搶劫的都出來了,搞不好命都會保不住??!這可怎么辦? 他們這里還在議論著,沒多久派出所的人也趕來了,穿著制服氣勢洶洶的,大家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。 片警進了老王的家,估計是在調(diào)查情況,老王和他的老婆也跟著一起進去了,大家在外面嘰嘰喳喳了一陣子,見片警他們遲遲沒出來,便一哄而散了。 回家的時候,莫可小聲地問身邊的張大媽:“好可怕,那些人會不會搶到我們家來?”她知道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,不過是求個安慰。 張大媽拍了拍她的手,也小聲說道:“不會的,我們只是一般的小家小戶,不像他們都是有錢的大戶,不會搶到我們這里來的。”這大概就是所謂的“死道友不死貧道”了。 莫可沒再說話了,但是腦中還在想著這事,連同那個將她驚醒的夢,心頭的不安就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