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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正,有資格站在這里的人,無論是誰,已經(jīng)犧牲了不少次…… 可他們這樣的人,即使向惡而生,也是這么認死理,那么堅定地、拼了命地向著光明撞個頭破血流??杉词惯@樣,也永不回頭,決不回頭! 商愷奇跡般地聽進去了,他看了荀溫一眼,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。 “下面,請公訴人宣讀起訴決定書?!?/br> 審判長威嚴的聲音響起,荀溫第一時間扭頭去看商愷,為商愷捏了一把汗。 他坐在那里,身體坐得端正,微微低著頭,卻眼神空洞,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…… “商愷……”荀溫輕聲叫他的名字。 “請……公訴人宣讀起訴決定書。”審判長帶著疑惑的眼神打量著商愷,又出聲提醒了一次。 “商愷!”荀溫焦急看著他,非常想奪過起訴書替他讀。 旁聽席上的家屬開始竊竊私語,對著商愷的方向指指點點。 商愷突然站了起來,神情肅穆地注視著審判長,拿起了面前的起訴書,字正腔圓。 “被告人,徐安橋,生于1X85年X月X日,A國云城人,于2X20年X月X日……根據(jù)被告口供以及辦案人員勘驗筆錄,被告于案發(fā)當晚……” 一場庭審下來,荀溫汗如雨下,他生怕商愷情緒崩潰,可那人除了最開始反應(yīng)不過來,一切表現(xiàn)都一如既往讓人沒得批評,就在快要離開時,一直坐在旁聽席上的老太太卻不管不顧地撲過來,沖到商愷面前,揚手就要打他。 “你干什么!”荀溫一驚,側(cè)身擋在商愷面前。 “你說!你為什么上個法庭那么心不在焉的?是不是拿了對方的錢故意放水……” 來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,頭發(fā)花白,坐在旁聽席上哭紅了眼鏡。她的獨生子被徐安橋一刀捅進了醫(yī)院,剛剛脫離危險期,她盼著能在法庭上求個公正,一雙腳跑遍了云城的大街小巷,拖著孱弱的病體苦想辦法,最后聽人勸說檢察官專門為人伸冤,保護被害人的利益,才放下半點心,只是因為商愷剛才那個停頓,她又看不懂庭上嘰嘰喳喳說得都是些什么意思,于是就灰了心,覺得這個公平求不來了,無理取鬧拿商愷撒氣。 “老人家,您聽我解釋……”荀溫在一邊看著都覺得委屈,苦口婆心要跟對方講明白,商愷其實什么都沒做錯,可說了一半被商愷拉住。 “荀溫,送我去警局……”商愷慘白著一張臉,被攔在荀溫身后看著這場鬧劇,他只是覺得煩躁,太陽xue又隱隱地抽痛起來,言語間仿佛用盡了最后的力氣。 【作者有話說:商愷不是心硬,媳婦丟了還惦記打官司,他是職業(yè)特質(zhì)如此,職業(yè)特質(zhì)如此……】 第65章 徘徊 荀溫開車送商愷去警局。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。商愷安靜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,仿佛一個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,臉色越發(fā)憔悴和疲憊。止痛藥終究是治標不治本。 警局到了,荀溫把車停下,滿臉擔憂地望向那人:“商愷……” “我是不是錯了?”商愷透過車窗,看向遙遠的街道盡頭,眼神沒有焦距,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看什么,猜不透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荀溫,“我是不是不該做檢察官……如果我不是,我就不會連累他擔驚受怕,就不會讓他有危險,現(xiàn)在更不會束手無策、一籌莫展……” 荀溫聽著商愷說出口的話,心里跟著酸澀煎熬,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勸解。 “不該做檢察官”這種話,可能是消極怠工的鄭峰說的,也可能是愛開玩笑大大咧咧的陳述說的,荀溫沒想到有一天,商愷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 一個人在你心里的分量有多重,他對你的影響就會有多大,付小嘉對商愷何其重要,才會讓他對一直以來堅定信仰的東西產(chǎn)生動搖? 荀溫跟面前這個人再針尖對麥芒,再有瑜亮情結(jié),也是不忍心看到他這樣頹廢無助…… “商愷,我相信你當初做這行的時候,你的老師、家人、朋友、前輩……大概都告訴過你‘升官發(fā)財,莫入此門’吧……“荀溫說著,深深地嘆了一口氣,“但你又為了什么在堅持呢?無非就是為了保護老人、小孩、女人……保護所有的弱勢群體,保護這個不怎么干凈的世界?!?/br> 商愷眼神中似乎有一點波動,他低下頭,看到手機屏保上付小嘉的笑臉,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,眉眼彎彎,眼神那么亮,又想到他來實習前對自己說“我覺得做個檢察官挺好的”…… 做個你這樣的檢察官,挺好的。 他想問問付小嘉,現(xiàn)在,后悔了嗎……后悔喜歡如此懦弱無能的自己了嗎? “但凡能在這個位置上堅持很久的,大概都有一腔難涼的熱血。想要安逸的生活,想要富貴榮華,這都不是一條好走的路……發(fā)生這樣的事情,誰都想不到,但這不是你的錯,要被懲罰要被審判的也不是你和小嘉,所以你一定要堅強一點,再堅強一點,我知道你已經(jīng)很累了,就當是為了小嘉,行嗎?” 商愷沉默著,不知道荀溫說的話,他聽進去了沒有。 荀溫注視著身邊這個男人,突然產(chǎn)生一種奇怪的想法。好像直到這一刻,他才覺得商愷是個真實的、有血有rou的人……他本以為他強大到無堅不摧、無往不利,是個鐵人呢。 商愷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付小嘉出神,恍惚間發(fā)現(xiàn)一滴水漬在屏幕上暈開,接著他好像突然被喚醒了一樣,恍惚著把半開的車窗完全打開,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水,一滴雨水砸在他指尖,復又碎裂成更渺小的幾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