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良和婷婷剛走進交通隊院里，迎面一個又高又胖背包男子走過來，看見婷婷，擺手，一臉地堆笑：“哈羅，美女。”

    宮婷婷瞅了他一眼，沒有搭理他，徑直走過去。忠良感到奇怪。

    來到大廳，婷婷拿出交通事故認定書，告訴一旁的忠良：“看看這個事故是哪兩個警官處理的，然后看展示牌在哪個房間辦公，過去找他們?！敝伊键c頭記住。

    忠良跟著宮婷婷來到208房間，敲門進去，一個矮胖的中年警官坐在里面，正低頭看電腦。

    “葛警官嗎？”宮婷婷問。

    警官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，又轉(zhuǎn)回臉，問：“什么事兒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律師，過來調(diào)閱卷?！睂m婷婷說。

    “哪個案子？”警官仍然看著電腦。

    “毛曉宇?！睂m婷婷回答。

    警官轉(zhuǎn)過臉，望了宮婷婷一眼：“這個案子怎么到了你手上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律師，案子到我手上不正常嗎？總不能所有的案子都到馮東手里吧？！”宮婷婷淡淡地笑著回答。忠良聽出宮婷婷的語氣里有些揶揄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呵呵，馮東是誰？”警官又看了宮婷婷一眼。

    “葛警官，你桌子里的名片不是馮東的嗎？”宮婷婷又淡淡地笑著，隨手指了下葛警官的肚子前開著的辦公桌抽屜。

    葛警官聽了，趕緊用肚子把開了著的抽屜推上：“哈哈，小姑娘眼挺尖?。俊?/br>
    宮婷婷又笑笑，沒再言語。

    “把手續(xù)給我吧。”葛警官站起身。

    宮婷婷遞過手續(xù)，葛警官看了一眼：“云帆律師事務所，沒聽說過?！?/br>
    宮婷婷說：“才成立的一家律師事務所?！?/br>
    葛警官到卷宗堆里找出一本卷宗：“你都要復印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看下筆錄再說?！睂m婷婷接過卷宗。

    宮婷婷低下頭，快速地翻看著卷宗。

    “復印車輛行駛證、駕駛證、保險單，還有這兩頁筆錄?！睂m婷婷看完卷宗后說。

    “筆錄不讓復印。”葛警官回道。

    “為什么？律師是依法調(diào)閱卷宗。這兩頁筆錄涉及到對方車輛實際所有人和使用人之間的關系，沒有理由不讓復印筆錄啊?！睂m婷婷堅持道。

    葛警官笑笑：“這樣吧，你可以用手機拍照下或摘抄下，我們隊里內(nèi)部有規(guī)定。”

    “你們隊里的內(nèi)部規(guī)定能對抗國家制定的法律嗎？再說了，我經(jīng)常開庭看見馬馮東律師手里有你們隊作的卷宗筆錄，而且他還經(jīng)常吹牛說，和交通隊的警官都是哥們兒，調(diào)閱卷宗根本就不用律所介紹信。”宮婷婷不冷不熱地說道。

    葛警官看了眼宮婷婷，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陳忠良。然后，警官有些無奈又不情愿地說道?！罢娌焕⑹锹蓭?，這小嘴兒巴巴的。行了，我給你個面子吧，我陪你去復印。”

    “那謝謝葛警官了?！睂m婷婷微笑著謝過。

    “他是誰？”葛警官看了忠良一眼，問宮婷婷。

    忠良剛要回答，宮婷婷搶話說道：“我們同一律所的律師，我們一塊兒出來辦個案子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有點印象，他沒見過?！备鹁儆挚戳酥伊家谎?。

    “人家可是大律師，專做行政訴訟，就是‘民告官’告政府的，不做我這種小案子?！睂m婷婷很認真的樣子說。

    葛警官又重新打量了忠良一眼，拿起卷宗，走出辦公室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路上，忠良忍不住問宮婷婷：“宮律師，那個馮東律師怎么回事兒？”

    宮婷婷不屑地撇了撇嘴：“律師當中的‘臭rou’”。

    “‘臭rou’？”忠良沒想到宮婷婷會這樣評價一名律師。

    宮婷婷又平靜地說道：“他是專門做交通事故案子的，主要靠交警們介紹案源。他和這個區(qū)的交警很熟悉，很多交警抽屜里都有他的名片。交警給他介紹案子，他就給交警案源介紹費?！?/br>
    忠良聽了，自是一驚。盡管他聽同學周興權說過律師需要靠別人介紹案源，但聽宮婷婷把這種事兒說的如此輕描淡寫，讓忠良感到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“怪不得那個警官問你案子怎么了你手里？”忠良笑著說道。

    “這個事故，雙方事故，對方兩人受傷，我當事人這方只是車損，是豪車，車損10多萬元。事故剛發(fā)生，這個葛警官就讓我當事人拿著名片找馮東，馮東讓他給警官2000元，說這樣才能保證他事故次要責任?！睂m婷婷說著。

    宮婷婷又道：“當事人就沒聽馮東的，沒給警官錢。后來事故認定書下來，結果當事人是次要責任，根本不用給警官送錢。我當事人就認為馮東是在忽悠他錢，就不用他代理這個案子了?！睂m婷婷把事情經(jīng)過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那這個案子當事人怎么找你了？”忠良也好奇起來。

    “當事人到律所咨詢，那天剛好我值班，讓我?guī)退治鲈谑鹿手械呢熑?，我說應該他是次要責任，對方車輛應該是主要責任。當事人又問我用不用給警官送點錢，我說按法按理說不用，我說我從來不鼓勵當事人搞歪門邪道。后來當事人就拿出了事故責任認定書……”宮婷婷說道這兒，臉上露出不易覺察的得意。

    忠良靜靜地聽著下文，宮婷婷又繼續(xù)道：“這個案子本來要交給劉倩做的，可當事人非要我做，要是安排別人做不行，我就跟主任匯報了，主任說那你做吧，要尊重當事人意愿。”宮婷婷說到這兒，臉上又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得意。

    “看來，也有人不認馬馮東那一套。”忠良感慨道。

    “馮東以為他整天搞勾兌，別人就會跟著他搞勾兌?，F(xiàn)在的人很多都是懂法的，法律意識都很強，不會輕易聽忽悠?！睂m婷婷又說。

    忠良點點頭。

    宮婷婷頓了下，又說：“馮東老可恨了。他簡直把律師這個職業(yè)糟蹋完了，有個別法官和他沆瀣一氣。他做的交通事故案子，精神損害賠償金都挺高。比如別人做的案子精神損害賠償金最多能判8000元，他的案子就能判12000元，多出的4000元，給法官2000元。而且只要車有保險，就判在保險公司身上，上訴也沒用，倒霉的都是保險公司，呵呵?！睂m婷婷說完搖了搖頭，一臉的無奈，苦笑了笑。

    忠良聽到這兒，又是一驚。

    “看你今天的厲害勁兒，那個警官也是怕你了?！敝伊嫁D(zhuǎn)而又笑著說。

    “本來嘛，憑什么不能復印？！馮東到他們這個大隊隨便復印，連律所介紹信都不用?！睂m婷婷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的樣子?！白雎蓭熅鸵矣谳^真，自己的權益都維護不了，還怎么維護當事人利益?！睂m婷婷又說道，她是有意說給忠良聽。

    忠良贊同地點點頭，感到身邊這個身材廋弱、面色時常冷淡的小女子不可小覷?！耙莿①粊砹耍矔衲氵@樣嗎？”忠良又好奇笑著問道。

    “那我不知道?！睂m婷婷也笑起來，又說：“不過，劉倩主要業(yè)務就是交通事故，經(jīng)常來調(diào)閱卷宗，她肯定有她的辦法。當事人往往要的是結果，不在意你過程。律師說白了，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，幫人辦事兒，只要你能把事兒辦成就行。但我們要心中有數(shù)，不要突破底線。不要為了掙點兒，砸了自己的飯碗?！?/br>
    忠良明白宮婷婷的意思，感謝地點點頭：“要的是結果，不在意過程?！敝伊贾貜鸵痪鋵m婷婷的話。

    宮婷婷：“律師這行水深啊，潛規(guī)則很多。等你做了段時間，慢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。肖主任常說一句話：‘不能光低頭掙錢，還要抬頭看路，小心腳下有坑！”

    “聽君一席話，勝讀十年讀。謝謝！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?！敝伊加芍缘卣f道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，還是回律所吃吧。飯店里做的沒你做的好吃?！睂m婷婷竟然露出孩子般的說?！罢娴?！她們也幾個也都這么說?！睂m婷婷又笑著補充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那也行，我們早點回去?！敝伊颊f著，腳下用力，車速順勢提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