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昔單手撐住玻璃門，防止它重重合上，對吧臺后的女孩點了點頭，然后坐到了平時的座位。

    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就跑了出來，現(xiàn)在坐在洗手間門口搖著尾巴的呆呆回頭看了溫昔一眼，又冷漠地轉(zhuǎn)了回去，并不打算理會這個不摸它的兩腳獸。

    直到柯向燃從洗手間出來，呆呆才一路跟在他的腿邊小跑到桌下，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了。

    溫昔毫無怨言地任呆呆壓在鞋面上，微笑道：“你想去洗手間的話，剛剛在學(xué)校叫我等你就好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不?！笨孪蛉寂呐淖约阂驗榕懿蕉杭t的臉頰，不答反問：“上完廁所要洗手對不對？”

    溫昔莫名地點頭。

    “吃飯之前也要洗手?！笨孪蛉家槐菊?jīng)地說，“我想過了，來這邊上洗手間的話，去完很快就可以吃飯，所以只用洗一次?！?/br>
    ……這個想法聽上去居然如此科學(xué)，以至于溫昔之后很長一段時間，在洗手時完全忍不住笑意。

    兩人面對面吃著晚飯，正當(dāng)柯向燃小心翼翼地把胡蘿卜挑出來準(zhǔn)備扔到垃圾桶里時，溫昔忽然叫了一聲婆婆。

    “怎么啦？”吧臺后面的婆婆探出頭來。

    柯向燃下意識地將叉起的胡蘿卜送進(jìn)了嘴里。溫昔微笑著對婆婆說：“飯菜很好吃?！?/br>
    婆婆高興地坐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柯向燃目光呆滯地咀嚼，吞下胡蘿卜，低聲指控道：“第三次了，你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?！睖匚酎c點頭，也低聲回答：“我也沒有辦法，你又不聽我的。”

    婆婆從吧臺后走出來，去跟她另外幾個熟客朋友聊天?？孪蛉己蜏匚舨患s而同地坐直了身體，專心致志地吃飯。

    只是溫昔知道，柯向燃當(dāng)然還是很不爽的。果然剛剛吃完，他就熱情地彎腰抱起了毫無防備的呆呆，語氣甜甜又暗藏殺機(jī)地說：“還是我們呆呆好，說不吵就不吵，又乖又成熟——不像有的人啊，明明那么大一只了，還幼稚到會打小報告呢?！?/br>
    呆呆仰躺在柯向燃懷里，想要翻身，卻被他抱得動彈不得，滿臉懵懂無助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溫昔正準(zhǔn)備講道理，卻見柯向燃完全沒有抬頭看他的意思，只好也對著呆呆說道：“我認(rèn)為把善意的督促說成‘小報告’的人才更幼稚，而且他居然挑食到什么蔬菜都不吃，實在難以想象這是名成年男性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柯向燃看看溫昔，又看看不遠(yuǎn)處的婆婆。忍耐地深吸一口氣，摸摸呆呆的頭，對它說：“剛剛有人被扣了一分哦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再次退步到99分的溫昔默默地閉上了嘴。

    和柯向燃一起放還餐盤之后，溫昔點了兩份甜點，才回座位給溫昔輔導(dǎo)功課。

    幾分鐘后甜點上來了，柯向燃顯得非常高興，然而吃完以后，只是說了聲謝謝就重新投入了題海。

    溫昔坐立不安，起身又點了一壺水果茶。

    柯向燃在和一道應(yīng)用題斗智斗勇的間隙，抬頭看了一眼桌邊的漂亮茶壺，和面前倒好的一杯茶水，意外地說了一句“你今天胃口不錯嘛”，舉杯一飲而盡，連簡單的評價都沒給，就重新開始思考了。

    直到那天的功課全部完成，溫昔也沒有等到他想聽的那句話。于是他主動提出送柯向燃回家，并在他跟自己說再見的時候出聲叫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還有什么事？”柯向燃轉(zhuǎn)過身來，奇怪地問道。

    溫昔斟酌著提問：“我的一分不加回來嗎？”

    “??？”柯向燃愣了一下，明白過來之后笑得蹲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溫昔不知為何，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。

    是剛剛的水果茶太香了嗎？他分心想道。初夏的晚風(fēng)中，現(xiàn)在都還能嗅到散不去的微甜。

    “那——”柯向燃笑累了，把滑下肩膀的背包重新甩回背上，向溫昔比了一個“十”的手勢：“給你加十分！”

    那股微甜的味道似乎更濃了。溫昔猶豫著提問：“多的九分可以存起來，以后用來抵扣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行！”柯向燃不講道理地連連搖頭，邊倒著往后走，邊大聲笑著說：“想得美！你還有得努力呢！”

    溫昔哭笑不得，伸出手和他揮別。

    “燃燃。”剛進(jìn)家門，柯向燃的耳邊就傳來了一道擔(dān)憂的聲音。他邊換鞋邊扭頭去看，發(fā)現(xiàn)父母兩人都坐在沙發(fā)上，似乎在等他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柯向燃局促不安地小聲問。

    父母對視了一眼，母親開口詢問道：“爸爸mama去年一直很忙，沒時間聯(lián)系你們老師。今天抽空請老師們吃飯的時候，他們說從上學(xué)期開始，就沒有給你放學(xué)后的輔導(dǎo)了……”

    啊，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柯向燃心虛地想著，果然聽到父親嚴(yán)厲又不失擔(dān)心地問道：“你晚上不回家，這么久都去哪里了？”

    瞞是瞞不住的，柯向燃磨磨蹭蹭地坐到爸媽對面，低著頭盯著茶幾的一角說：“雖然不是老師輔導(dǎo)，但是我確實還是在好好做功課，所以沒有特意跟你們說……其實這段時間，一直是同學(xué)在教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同學(xué)？”仿佛是第一次從柯向燃口中聽到這個詞似的，母親非常意外地問：“哪個同學(xué)？什么性別？他家里人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“是轉(zhuǎn)學(xué)生?！笨孪蛉紱]打算透露太多溫昔的信息，只是說道，“是桑老師認(rèn)識的人，所以沒關(guān)系，放心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