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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一種默契,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。 一路上,四個人閑聊著,濮頌秋沒有跟他們說太多關(guān)于自己的事情,倒是一直聽著程爾跟簡紹給他講他不在學校的一年,這里有什么變化。 人事物,一切的變化。 就像四季更迭,這一個冬天不再是之前的冬天一樣,今年的校園也不再是去年的校園,今年的他們更不是從前的他們。 其實一切都是在往好了變化的,濮頌秋看得出來。 這其中的“一切”當然也包括他自己。 他也有在變好,至少經(jīng)歷了這一年,他學會了如何成功抑制至親全部離世的痛苦,可以至少短暫地像個再尋常不過的大學生那樣去生活。 他甚至不需要助學貸款也能自己交學費,而往后的生活費,因為輔導員給他介紹了勤工儉學的項目,所以也不會是什么難題。 一切都在回歸正軌,一切都在變好。 幾個人說笑中,濮頌秋看向焦望雨,焦望雨笑得眼睛亮到讓他心慌。 濮頌秋明白了,唯一沒有“變好”的,是他對焦望雨的喜歡,所以自以為是的淡忘,在重新跟這個人站在一起時,都被擊得粉碎。 原來人活著,最無法掙脫的是感情。 四個人去吃飯,喝酒,像以前那樣,在程爾的張羅下玩真心話大冒險,但這一次,問題落到濮頌秋的時候,大家總是很小心,盡可能不去揭他的傷疤,問些有趣又無關(guān)痛癢的題目。 濮頌秋能感受到朋友們的用心,他是心懷感激的。以前他總是覺得自己不需要朋友,一個人獨來獨往,也沒什么不好,可是自從遇見他們,不得不承認,是有感受到朋友的善意,也有體會到友誼的溫度。 知心好友和兩情相悅的愛人大概一樣可遇不可求,濮頌秋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應(yīng)該知足了。 幾個人今天真的是敞開了喝酒,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,總之到了后來,喝到焦望雨連著跑去廁所吐了三次,喝到程爾抱著簡紹的胳膊莫名其妙說了一大堆話然后呼呼大睡,喝到簡紹頭暈?zāi)X脹眼皮打架,然后簡紹對同樣也有些喝多了的濮頌秋說:“濮哥,不行了,真喝多了?!?/br> 四個人都喝得超出了自己平時的標準,就連酒量向來不錯的濮頌秋都走路的時候覺得雙腳踩在海綿上。 簡紹擺擺手說:“不行了,回不了學校了,就近找個地方睡一覺吧?!?/br> 濮頌秋背著已經(jīng)熟睡的焦望雨站在店門口,問簡紹:“去哪里?” 簡紹幾乎是拖著哼哼唧唧的程爾往前走的,簡直把程爾當成了一個沉重的大麻袋,跟濮頌秋和焦望雨那倆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 本來已經(jīng)睡著但被簡紹強行弄醒的程爾不高興地嘀咕:“你跟濮哥學學……你小子,你怎么不知道憐香惜玉呢!” 簡紹嫌棄地吐槽他:“那是因為你既不香,也不是玉,你就是個發(fā)了芽的臭土豆!” 濮頌秋沒有理會那吵鬧的兩人,只是背著焦望雨安靜地跟在他們后面,去了附近的一家快捷賓館。 他們是想著省點錢,四個人擠一個標間也行,反正標間的床也都不小,結(jié)果,人家賓館的前臺說什么都不讓,一個房間只能住兩個人。 無奈之下,只好開了兩間相鄰的房,上樓的時候簡紹費勁地拖著程爾,轉(zhuǎn)頭看向走在他們身后的兩個人。 濮頌秋依舊背著焦望雨,而他背上那人不同于酒后在瞎胡鬧的程爾,倒是睡得十分安分。 他問:“濮哥,你還好不?” 剛剛在外面吹了吹風,濮頌秋覺得自己稍微好些了,他踩穩(wěn)臺階,回答:“我沒事兒?!?/br> “你們倆睡一間,沒事兒吧?” 簡紹為什么會這么問,濮頌秋是清楚的。 “放心吧?!卞ы炃镎f,“我照顧他?!?/br> 簡紹欲言又止,但最后還是點點頭,沒多說什么。 簡紹是知道濮頌秋對焦望雨那些心思的,但還真不至于小說看多了就過分腦補,他相信以濮頌秋的為人,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。 四個人,兩兩一組進了屋。 濮頌秋把焦望雨小心翼翼地放下,對方始終閉著眼,眉頭緊鎖,被放倒在床上的時候,皺著眉嘟囔了一句什么,濮頌秋沒聽清。 濮頌秋其實不明白,今天他們四個究竟怎么了,一個賽一個的能喝,好像恨不得把過去那一年沒在一起喝的酒都給喝回來。 焦望雨在床上翻了個身,趴在那里,毫無形象可言。 濮頌秋給他脫掉了鞋子,又脫掉了大衣,然后扯開被子,給他蓋好。 自己也喝得頭暈,但就是不想走開。 濮頌秋在焦望雨的床邊站了好半天,看了好半天,只覺得渾身燥熱,口干舌燥。 他是有沖動的,這個年紀的人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滿面/潮/紅、毫無防備地躺在面前,怎么可能一點兒反應(yīng)都沒有。 但是,他不敢,什么都不敢做,他僅存的理智也告訴他,不行,不能,不可以。 事實上,無論是他們朝夕相處的那半年,還是他離開的這一年,濮頌秋都有自認“犯錯”的時候,他也有欲/望,也有克制不住的時候,幻想著對方,偷偷地做可恥的事情。 幻想中的焦望雨大概就是現(xiàn)在這樣,閉著眼睛,嘴唇微張,白凈的臉泛著紅暈,對一切無知無覺,并不知道自己在被“深淵”凝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