祈無病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說，“我，對不起，我走的時候沒告訴你。”

    聞觀笑了笑，“是我嚇到你了，應(yīng)該我道歉，搬走也好，能冷靜一下。但治療還要繼續(xù)，明天再定時間吧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松了一口氣，又覺得有點失落，他點點頭，意識到聞觀是看不見的，又答了一聲“好”。

    掛了電話，佘禧堂坐在一旁喝啤酒，表情奇怪，語氣格外肯定，“你很怕他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干笑，“怕誰，什么啊，我很困，睡了睡了。”

    佘禧堂靜靜地看著他躺到床上蓋上了被子。

    “晚安?！?/br>
    聞觀坐在黑暗里，手機自從掛了電話就一直緊緊地攥在手上，他皺著眉，感覺自己像是被撕裂著拉扯，心底有一個蠢蠢欲動的人格在瘋狂涌動。

    許久。

    他睜開眼睛，眼底黑暗叢生，壓抑的盡是極端的暴戾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。

    襲珧就給聞觀打電話，很著急的樣子，“觀哥，我仔細琢磨了一下，你這招兒用的太險了，萬一那人真的為了那個碎片，在你身上下手……”

    聞觀的聲音有些低啞，“不用擔(dān)心，在醫(yī)院他不敢太張揚，能把人引出來就行。而且他一定是你們隊里曾經(jīng)找我做過心理測評的人，怎么著下手都會和善點兒?！?/br>
    襲珧無奈的說，“萬一他下狠手呢？”

    聞觀語氣淡淡的，“那就看命了?！彼D了頓，“我這段時間有點奇怪，記憶出現(xiàn)了混亂，一些想不起來的負面情緒堆積形成了另外一個人格，他時不時就出來一下，我擔(dān)心會有影響。今天晚上我先去找Alston一趟，把那個人格毀了再說?！?/br>
    襲珧猶豫了一下，“上次你暈倒，應(yīng)該就是因為他，他叫祈無病叫成霍瞑，估計就是失憶前的你。”他不太認(rèn)同的說，“雖然你以前的脾氣確實怪了點兒，但也都是你自己啊，毀了的話，那些記憶就永遠都想不起來了。”

    聞觀已經(jīng)穿上了西裝外套，他單手理著領(lǐng)帶，一邊說，“無所謂，我記著現(xiàn)在就行?！?/br>
    他潛意識總是在告訴自己，如果想起來了，祈無病就會離自己越來越遠。

    這種不確定性讓他退卻。

    所以，即使要放棄一半的自己，也沒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都市中心上空的天色，像是灰白的舊款電視屏幕。

    滋啦啦的閃爍著雪花。

    祈無病睜開眼睛，看了看手機，那通電話安靜的躺在記錄里。

    別的不說，他是真的很忐忑。

    在那個時刻，腦子都是懵的，就一個字兒，“跑。”

    跑完睡一覺才意識到，這個決定是真的不夠理智。

    他把快遮了眼睛的頭發(fā)捋上去，又想起了昨晚的夢，煩躁的閉著眼睛長嘆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佘禧堂的聲音，還他媽響在耳邊。

    祈無病嚇了一跳，轉(zhuǎn)頭一看，發(fā)現(xiàn)佘禧堂下邊兒圍了個浴巾，裸著上身，頭發(fā)還濕漉漉的看著自己，干凈的少年氣味撲鼻而來。

    離的也有點兒太近了。

    看著他結(jié)實又不顯夸張的肌rou，祈無病后退了點兒皺起眉，“大早上洗澡，洗完還不穿衣服?！彼旖抢淅涞墓雌穑案绎@擺你身材呢？”

    佘禧堂輕笑出聲，“跟你顯擺做什么，又沒有成就感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面無表情，“我突然想到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讓你住這兒，但我付給林陽了三年房租，于情于理，你都得掏一半兒。水電費就不管你要了，畢竟，”祈無病禮貌的笑，“咱們是朋友嘛?！?/br>
    佘禧堂笑的更開心了，起身在他眼前站定，毫不顧忌的擦著身上的水珠，“好啊，我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祈無病可沒這么好心，他是靈光乍現(xiàn)的想到，自己既然決定要開始整酒吧，就得徹夜在酒庫調(diào)酒了，里邊兒干脆弄張床，地方大還能讓福哥睡。

    這個房間空著也是空著，一樓的小店一時半會兒可弄不起來，不如暫時先賺個轉(zhuǎn)租金。

    上輩子jian商的本質(zhì)終于流露。

    難掩小興奮，他收拾收拾就準(zhǔn)備出門。

    佘禧堂及時拉住他，“你去哪？”

    “醫(yī)院啊，怎么?！逼頍o病奇怪的看他。

    “沒，我就問問?！辟莒冒咽滞道镆徊澹瑴惤?，低聲說，“小心聞觀，他不像表面看著那么簡單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“嘖”了一聲，眼神難以置信，“你竟然覺得他表面看起來很簡單？我覺得他里外都復(fù)雜，這么看來，表里還挺如一的。”

    佘禧堂：“……那你還跟他走那么近。”

    祈無病轉(zhuǎn)身，“為了治病嘛?！?/br>
    佘禧堂語氣認(rèn)真，“我給你介紹一個更厲害的醫(yī)生，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祈無病頭也不回，“再說吧再說吧?！?/br>
    這個時間的醫(yī)院人并不多。

    但聞觀的病人卻是已經(jīng)來了好幾個，祈無病坐在門口兒等著，無聊的翻手機。

    信息里大多是文琦發(fā)來的酒吧注意事項，長篇大論總結(jié)出來也就是幾個要素，要謹(jǐn)慎，要正經(jīng)，要遵守社會公民行為準(zhǔn)則。

    祈無病勾著嘴角笑，這種啥都沒有的情況下，遵守個屁，賺錢發(fā)工資才是正事兒好么。

    “啪嗒?！?/br>
    旁邊的門響了一聲。

    是聞觀最后接診的一個病人。

    他面色青黑，淺灰色的衣服上的幾塊污跡都沒清理，頹廢的像個流浪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