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嚇了一跳，皺著眉回頭，“你走路怎么沒聲兒？”

    聞觀眉眼間還有些困倦，站都沒站穩(wěn)，扶著他的肩膀一副虛弱的模樣，“是你看的太認真了，沒聽見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抓住他的手，猶豫著開口，“剛才，你還記得你說了什么嗎？”

    聞觀的表情隱在黑暗里，靜了一會兒才回答，“記得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的手松了松，“那你是，哪個聞觀？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聞觀的聲音很輕，像是在竭力壓抑著翻騰的情緒，“我有點混亂，對不起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拉著他就走，“說對不起沒用，今天這個約會我很不滿意，選在圖書館也就算了，還趁著閉館躲起來，要是出不去我就揍死你。”

    還沒走出兩步就被猛拉了回去，他被緊緊的抱住了。

    聞觀的下巴貼著他的肩窩，高大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，像是怕極了。

    他的聲音輕柔，透著淡淡的哀傷。

    “祈無病，我現(xiàn)在變得越來越奇怪了，很多行為舉動都控制不了，萬一我傷害到你，萬一——”

    他頓了頓，“你開始怕我。”

    祈無病抱著他，不怎么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，“你是會變異么，變成怪物？放心，到時候就把你捆起來送去研究所，說不定還能賣不少錢?！?/br>
    他摸了摸聞觀的后腦勺，“我會給你送飯吃的。”

    聞觀放開他，看著他的眼睛，“如果我真的是個怪物呢?！?/br>
    祈無病“嘿嘿”笑了兩聲，“那你就把我吃了吧?！?/br>
    聞觀沉默了一會兒，“那你記得洗澡。”

    祈無病“呵呵”冷笑，拉著他的袖子就走，“我到時候一個月不洗，再去糞坑里滾幾圈，滾完直接鉆你嘴里，讓你想拒絕都拒絕不了，給爺硬吃。走，翻墻回家?！?/br>
    回家。

    多么美好的詞。

    是以前的祈無病從來沒說過的字眼。

    而在這一刻，卻熟悉溫暖的好像刻在心底。

    那個破舊的小區(qū)。

    斑駁的居民樓，沒有電梯每爬一次就累的氣喘吁吁的五樓。

    變成了家。

    “聞觀給你什么消息了？”襲珧揉著酸澀的眼睛，站在魏潛身后問他。

    “已經(jīng)有魚咬鉤了，不出意外的話，他很快就能見到胡煥了?！蔽簼擖c了根煙，“今晚你別熬夜了，趕緊回去睡，等我通知?！?/br>
    襲珧臉上寫滿了拒絕，“我沒事，還不困?！?/br>
    “不回去就不發(fā)這個月工資。”魏潛笑瞇瞇的說。

    襲珧：“你真他媽不是人?！?/br>
    “為了你的健康，我可以不做人?！蔽簼撝噶酥搁T，“趕緊回去，別逼我動粗?！?/br>
    襲珧轉身就走，突然又頓住了，他猶豫著開口，“等這個案子結束，聞觀會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魏潛沉默了一會兒，聲音里帶著安撫，“這得看他自己，如果他愿意配合，后果不會太嚴重?！?/br>
    襲珧攥緊了拳，壓低聲音，“你還記得那次我被胡煥挾持當人質(zhì)的事兒么。”

    魏潛抖了抖煙灰，“嗯，記得?！?/br>
    “大家包括我，都覺得聞觀救了我，他也確實救了我?！币u珧回想著那個畫面，臉上卻閃過一絲疑惑，“但聞觀自己不是這么認為的。”

    當年胡煥在黑市倒賣違|禁|藥已經(jīng)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，但也因為太過張揚暴露了自己的老窩。

    襲珧帶著幾個人率先沖了進去，卻沒想到被隊里的內(nèi)鬼出賣，失手被胡煥挾持。

    聞觀做為胡煥的心理醫(yī)生，自己提出要去和他交涉的請求。

    他獨自進入那個空蕩的工廠，冷靜到漠然的站在胡煥對面，說要交換人質(zhì)。

    他條理清晰的列出胡煥逃走的最大可能性途徑，語氣平靜卻又透著絲難以察覺的誘導。

    胡煥是信任他的，竟然還很聽他的話。

    聞觀一步步走近，把胡煥的槍口對準了自己。

    他眼角的冷淡清晰的彰顯出他對死亡的不在意，強硬到讓胡煥的神情開始松動。

    襲珧被放開了。

    胡煥的扳機也沒有扣下去。

    聞觀自此消失一周。

    等他再次出現(xiàn)，襲珧向他表示謝意的時候，他卻沒有接受。

    他說他并沒有要去救襲珧的意思。

    而是在找死。

    只是可惜，沒死成。

    他眼底一片荒蕪和空寂，像是在沙漠里生存了百年的廢人，眼前明明就是一汪清泉，他卻選擇要溺死其中。

    襲珧到今天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。

    “你活著還有很多事要干，我沒有了?！甭動^手里攥著一顆糖，沒有嘗進嘴里，只是狠狠的捏住它，手指都透著白，好想要把那顆糖嵌進皮rou。

    襲珧滿心不解，“為什么？你不是一直在追那個霍瞑嗎？你放棄了？”

    聞觀輕聲笑著，像是含著對自己的嘲諷，“我愛的那個人，早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.

    到底為什么要去圖書館的原因，聞觀一直沒說，祈無病也沒問。

    兩人回到家就并肩坐在了沙發(fā)上，祈無病一手抱著狗，一手搭著聞觀，似乎坐擁了山河，一臉的滿足。

    “爬五樓你就喘的比福哥還要厲害，真夠虛的。過段時間買個大房子吧，買一樓，帶院子的那種?！甭動^輕聲說。

    祈無病瞥了他一眼，“等我去健身房練練就不一樣了?！彼劢歉∩闲σ?，“不過你的提議很好。到時候再把你的那些流浪貓接過去，養(yǎng)在院子里，和福哥一起玩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