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嫂有心了，我在宮中養(yǎng)著，也實(shí)在寂寞呢……”

    兩人說著閑話，輕聲細(xì)語的，言笑晏晏，聊到正酣，公主還將手中的象牙柄絹面菱形刺繡團(tuán)扇拿與太子妃瞧。

    因兩人湊得極近，太子妃頭上的金鳳綴珠釵險(xiǎn)些勾到公主的發(fā)鬢，青絲縈繞在金鳳薄翅上，分外纏人。

    一人面若中秋之月，另一人色若春曉之花，美人裊娜，衣鬢相擦，精致鏤空的乳白象牙柄在春蔥似的指間遞來遞去，團(tuán)扇絹面朦朧細(xì)致，隔著扇面，秋水暗波。

    這幕場景如美人圖般，極為賞心悅目，飲雪飲冰還從未見太子妃與哪家閨閣小姐如此說得來話。

    從前不是沒有閨閣嬌小姐想跟自家小姐做手帕交，一律被小姐毫無痕跡地避開了。便是封家的表姐妹到了將軍府，也未曾有過這般親近的時(shí)候。

    哪像今日，疏離冷淡盡數(shù)不見，兩人的身子只差貼到一處去了。

    飲雪正想著，就聽兩位主子要進(jìn)里間把玩首飾，并新裁的暑衣。

    首飾俱是極精巧的，成套的藍(lán)寶紅寶點(diǎn)翠頭面，并些許零碎金銀飾，寶玉生輝，放在一處直晃人眼。

    其中最為亮眼的，是個(gè)靈芝紋水晶簪，通體瑩澈，毫無瑕疵，如寒冰鑿成，巧奪天工。

    封月閑目光在那支簪子上停了停。

    那廂宮侍穿過珠簾，把暑衣取來，因拿的是最上乘的，只取來五六件，鋪展在床榻上，給主子瞧。

    兩人踱到架子床前一掃。

    月白，黛綠，絳色，櫻草色，不一而足。

    只一樣相同——披衫均是薄紗裁成，俱是紗羅輕衣，透過上頭層層疊疊的布料，都能窺見底下床榻的顏色，可想而知有多薄。

    芳若姑姑在旁對封月閑解釋道：“公主夏日用不得冰，暑衣的披衫都是薄羅和薄紗衫子，輕容裁的最多，做了好些樣式?！?/br>
    本朝宮中也慣愛穿輕羅衣裳避暑熱，但往往不會只裁這種料子，只有明壽宮，因公主用不得冰，每到炎夏，內(nèi)務(wù)府便只呈輕容薄羅過來。

    宋翩躚未穿過這類羅衫，她記得輕容有“紗之至輕者”的名頭，她伸手捻了捻布料，的確比旁邊的輕羅還要纖薄。

    還得試給封月閑瞧、再加上頭面打扮，才算完成賭注。

    宋翩躚記起賭約，尋個(gè)由頭屏退了眾人，她目光掠過群裳，輕笑道：

    “月閑想先看哪身？”

    等了等，身后沒有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封月閑呢？

    宋翩躚回身去看，身子剛側(cè)一半兒，便聽封月閑微微低沉的聲音傳來：

    “便從你手上這件試起罷?！?/br>
    手上這件嗎。宋翩躚低眸一瞧，她指間正捻著的，是件絳綃衫子。

    “好?！?/br>
    宋翩躚拿起薄紗衫，回頭看封月閑，封月閑與她站得很近。

    許是背著窗牗的關(guān)系，封月閑的眸色比平日更深些。

    見她未有挪動腳步的意思，宋翩躚笑道：

    “我換衣要些時(shí)候，你吃些糕點(diǎn)，稍候片刻。”

    這便是逐自己出去了。

    封月閑身形一頓，下頜微點(diǎn)：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她轉(zhuǎn)身往外走，拂開水晶簾，去了正廳。

    封月閑慢步走到八角桌案前，如宋翩躚所說，嘗嘗糕點(diǎn)。

    習(xí)武之人耳力極好，隔著拂柳般的水晶簾，那頭的衣料摩擦聲若有似無地傳來。

    封月閑放輕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