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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山,她的海_分節(jié)閱讀_121

    池唐感覺握著手有些熱,黏膩的汗在手掌中滋生。她受不了熱,輕輕掙了掙,那只手又抓緊了一下她,然后才放開,慢慢垂了下去。

    穿著睡裙坐起來,池唐沒有踩爬梯,直接一手抓著護欄,整個人翻下上鋪,吊著腳踩在了游余的床鋪上,雙層的床架子因為她的動作發(fā)出嘎吱一聲響。

    黑暗里,看見隱約的輪廓翻下來,游余連忙坐起來。她還以為池唐是不小心摔下來了,下意識要過來接,于是當池唐站在了她的床沿上,游余剛好抱住了她的腿。

    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弄錯了,游余又慢半拍地放開手,池唐就默默坐在了游余的床鋪上。

    游余床上鋪著的竹席和她床上鋪著的竹席是同一個地方買的,但是她總覺得游余床上更涼快一些,或許是因為她每天睡前都要擦一擦,而且不知道哪里來的老派作風,喜歡在床鋪上灑些花露水,有種淡淡清涼的香味。

    看到游余好像傻了一樣坐在角落里沒反應,池唐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下來干嘛,都是因為剛才一個沖動,她有點猶豫是不是要再回自己的上鋪去。

    她還沒有做出行動,游余終于明白了現(xiàn)在是個什么情況,伸手往前摸了摸。游余本來就有些近視,拿下眼鏡后,又是在這樣的黑夜里,只能看見一個影子在自己附近,她抬手往前摸索,摸到了池唐的小腿。

    池唐下意識把腳往后縮了縮,游余也縮回手,坐回了自己的角落。

    黑夜是最好的保護色,在這樣看不清晰的朦朧中,好像很多白日里不能說出口的話,都能順理成章說出來。

    游余忽然問:“被女生喜歡,會不會覺得很奇怪?!?/br>
    池唐慢慢把縮回去的腿伸長,搭在游余那床夏天的薄被上,她靠在床架子上,也開口問:“喜歡女生,你感覺奇怪嗎?”

    游余搖搖頭,不確定她是不是能看見,又加了句:“不奇怪?!?/br>
    池唐:“那我也不奇怪?!?/br>
    游余聽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聲,像是跑了三千米,像是在炙熱的太陽底下暴曬,像是突然從高處跳了下來。

    池唐……是那個意思嗎?

    她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池唐,只是想起她就有期待快樂的感覺。高中這兩年,她在學校里的快樂都和池唐有關(guān)。

    高一剛開始,她在那個班級里被孤立,說不在乎同學們的冷言冷語,不在乎那些有色的眼光那是假的,只是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,每天晚上躺在床上,都要不停地調(diào)整自己的情緒。窘迫、孤獨還有彷徨恐懼會在黑夜里讓她有想要流淚的沖動,直到池唐出現(xiàn)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別人惡作劇寫了她名字的情書;

    她被人丟掉的校服;

    父親突然出現(xiàn)時,拉著她奔跑在雪夜里的人;

    她無處可逃的寒假和那只伸到她面前的手;

    過年的煙花;

    一整個暑假的奶茶;

    拇指琴和尤克里里的歌;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連她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禮物,她擁有的第一件文胸,都是池唐送的。

    她逃離自己的家,開始新的生活,十六歲和十七歲的年紀,池唐給了她太多的勇氣。會喜歡這樣一個人,似乎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,哪怕她們同為女生。

    她發(fā)了一會兒呆,感覺池唐坐在了自己的身邊,她的腿挨著她的。肩上輕輕靠上一個腦袋,游余呼吸又停頓了一下。

    池唐:“你是怎么發(fā)現(xiàn)的?”發(fā)現(xiàn)這種喜歡。

    游余聽見這個問題,試圖認真思考,但是有點難,因為她感覺自己現(xiàn)在的腦子有點不清楚,大概這個時候給她一道最簡單的數(shù)學題,她也做不出來。

    所以她沉吟了很久,才邊回想邊組織語言:“有一天,我們在上體育課……”

    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這份喜歡,是在一個很尋常的日子。那一天的體育課,池唐和她一起打羽毛球,那一顆羽毛球不小心砸在了她的腦門上,對面的池唐看見了,握著球拍忍不住笑起來,她很少笑得那么燦爛快樂。

    那一刻有種如墜云端的眩暈感。或許不是那時候才喜歡她,只是那天到達了臨界點,忽然覺得,好喜歡這個人啊。

    她是世界上最動人的少女。

    斷斷續(xù)續(xù),干巴巴地說了那天一起打羽毛球的事,游余能感覺得到池唐的疑惑。是的,在池唐聽來,那天打羽毛球似乎沒有發(fā)生什么特殊的事,因為當時她的感覺無法言說,她也不太好意思說。就像現(xiàn)在,她也不好意思詢問得更清楚一點。

    ‘你也喜歡我嗎?’不敢這樣問她。

    池唐主動開口了,她說:“我之前一個人在外面過了一個月,在街上唱歌,人很多?!比穗m然很多,她還是覺得很難過,連空氣都有種窒息感。

    她唱很多關(guān)于愛情的歌,唱那些從前沒什么感覺的歌詞,卻總是開始想起游余。這是愛情嗎?池唐不是很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