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你啊。”秦嘉說著，不過語氣倒是有幾分莫測。

    小伙子嘻嘻地笑著，放下兩盤“菜”也沒有立刻就走，而是和秦嘉聊了起來：“嫂子認(rèn)識我？”

    “不認(rèn)識，就是今天見你好幾次了，對你印象比較深。”

    她一說就知道她說的啥什么，小伙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，他說道：“哈哈哈嫂子你很有意思嘛，我叫曹人杰，就住你對門兒?！?/br>
    “原來對面就是你家??！”秦嘉恍然道。

    這個小院子對門，住的是劉慧玲一家，秦嘉曾經(jīng)聽曹念說過，她丈夫叫曹人杰，不過常年在外面打工，不怎么在家，因此秦嘉雖然和劉慧玲見過了幾次，但今天卻還是第一次見曹人杰。

    “嫂子知道？”

    “念念跟我說過?；哿崮兀俊?/br>
    “玲玲她帶著孩子在我家里呢，她們那一桌在我家院子里。”

    他們這里喝喜酒，一般都是男女分來的，女人和男人不同桌。桌子都是很簡單的那種，一個架子一個桌板，把架子支起來，再把桌板放上去，這就成一張桌子了，來喝喜酒的人比較多，所以桌子都在院子里、沒住人的屋子里擺得滿滿的，曹人杰家和曹念家里離得近，所以就在院子里擺了幾桌。

    “行了你，趕緊端菜去吧。”曹人杰母親嫌棄道。

    “那我就先走了，嫂子慢慢吃?！辈苋私苷f著，抱著自己的托盤笑嘻嘻地走了。

    他走后，曹人杰母親就跟秦嘉說道：“別理他，就是話多，碰見誰都想扯幾句?！?/br>
    “性子活，挺好的?！鼻丶涡χf，“嬸兒，他不是在外面打工嗎？”

    “對啊，這不是你們倆要結(jié)婚嘛，他就趁著放假回來了。咱們兩家關(guān)系這么近，哪兒能不來啊?！?/br>
    幾個人聊著天兒，又有人端過來了菜，這次還是兩個，一個辣子雞，一個燒雞，之后，菜就以一個緩慢但相對平均的速度上著，和喝喜酒的人不同，她們這兒是一次兩道菜，喝喜酒的人則是因為席面多的緣故，所以都是一次端兩個盤子、但都是同一道菜。

    吃到一半的時候，曹念和曹人杰、韓侯、任嘉駿、周揚(yáng)過來了，秦嘉看向他，就聽曹念說道：“走，嘉嘉，咱們?nèi)ゾ磦€酒?！?/br>
    秦嘉點點頭，站起身后整理了下旗袍的下擺，這才跟著曹念和曹人杰往外走。

    他們敬酒的對象，主要是一些和曹念家關(guān)系特別親近的長輩，不過鑒于男女分坐，他們就要跑兩個地方了。

    他們先去的是曹人杰家里，他們家因為早就住了人，所以只在院子里擺了幾桌，和兩家關(guān)系最親近的，都在這兒坐著呢。

    女人們正吃著飯，看到曹念和秦嘉過來，都笑著看向他們，曹念在其中一桌旁邊站定，結(jié)果曹人杰倒好的兩杯酒遞給秦嘉一杯，跟她一一介紹了這一桌人的輩分以及稱呼，然后才舉著酒杯對幾人道：“各位大娘嬸子們，謝謝你們過來幫忙，以后看到嘉嘉還麻煩你們都照顧著點兒她??！別的不多說，我想干一杯。”說著，他端起酒杯，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飲而盡。

    秦嘉嗅了嗅杯子，濃烈的酒味兒聞得她皺起了眉頭。見狀，曹念把她的杯子接過來，換上了一杯白水，“嘉嘉不喜歡白酒，各位長輩別在意哈！”

    一個胖胖的女人笑著打趣：“看，咱們念念就說會疼媳婦兒！”

    秦嘉抿嘴笑笑，臉頰帶上了一層粉色。

    也許是今天這個環(huán)境的原因，讓她的臉皮變得薄了很多，就只是一句這么輕巧的話，就能讓她感到害羞。

    曹念握握她的手，又和這一桌的嬸子大娘們說了幾句，就往下一桌去了。

    把這一院子的女性長輩們都看了一遍，兩人又去旁邊的院子，給男性長輩們敬酒。

    這一圈下來，哪怕有負(fù)責(zé)給新郎擋酒的伴郎在，曹念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幾分酒氣，秦嘉倒是沒怎么喝，但這一圈的大爺大娘、叔叔嬸子，甚至還有輩分兒更長的認(rèn)下來，哪怕她一向聰明，卻也沒能全部記住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，曹念拍拍秦嘉，安慰道：“沒事兒，今天才上第一天，記不住的慢慢記，反正又不是每天都能見面?！?/br>
    秦嘉點點頭，把記住的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。

    曹念把秦嘉送回去的時候，桌子上的菜已經(jīng)擺的差不多了，不過倒是有很多一看就沒怎么動筷子的，自然是兩人走后才上的菜。

    “你們怎么沒吃??？”秦嘉一邊落座，一邊笑著問道。

    “你才是主角，你不在，咱們怎么好意思吃嘛?！毙『偼熘氖直壅f道。

    秦嘉看向曹念，“你們也都回去吃飯吧?！?/br>
    曹念點點頭，又深深地看了秦嘉一眼，才和幾個兄弟一起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    他們走后，曹人杰母親就在打趣秦嘉：“看看看看，咱們新娘子魅力就是大哦，新郎官兒都不愿意走了?！?/br>
    秦嘉臉頰一熱，她拿起筷子夾菜，用若無其事的口氣說道：“快吃菜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作為主食的饅頭姍姍來遲，饅頭上桌，一桌子人都差不多吃飽了，秦嘉又把瓶子里的葡萄酒都倒了出來，端起自己那杯慢悠悠地喝著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兒，秦母、秦嘉的親大娘、大姨林淑蘭、兩個舅媽，還有幾個jiejie、表嫂都做著伴兒過來了，她們在屋里陪著秦嘉說了會兒話，就聽外面有人來叫她們?nèi)ヅ拇蠛嫌啊@也是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，結(jié)婚這天，新娘子要和男方家里所有直系親屬拍一張大合影。

    秦嘉在屋里應(yīng)了一聲，就出去了。

    院子里擺著幾條條凳，坐著曹偉光兩口子和曹念的大爺大娘，曹念的爺爺奶奶也早就不在了，不然今天的大合影占據(jù)c位的就是兩位長輩了。

    曹念和秦嘉站在四位長輩身后的c位上，兩旁是大爺家的堂哥堂嫂，小孩兒們則是在最前頭站著，拍完了曹家人的，又給秦嘉和她的親人們拍了一張，之后大家伙兒才又進(jìn)了屋閑聊。

    大約三四點的時候，和來喜酒的人們陸陸續(xù)續(xù)都離開了，作為伴娘的小狐貍和陳嬌嬌、劉婉，也要和秦母一起回去，整個院子里沒了秦嘉熟悉的人，目送他們離開，秦嘉在這一刻才深刻地感受到，她內(nèi)心對父母們的不舍，以及對自己嫁為他人婦的悵惘。

    曹念攬住她的肩膀，把她往自己懷里帶了帶，用下巴在她額頭上輕輕蹭了蹭，輕聲說道：“還有我呢，啊?！?/br>
    秦嘉抓住他的手臂，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人們走后，熱鬧了一個上午的院子漸漸地冷清下來，不過曹人杰和幾個村里的同齡小伙子倒沒走，他們還要幫著把家具搬回到屋里去。

    經(jīng)過中午的吃吃喝喝，還有人們來來回回的走動，屋子里已經(jīng)有些臟了，曹母和幾個人把屋子從里到外掃了一遍，把垃圾都掃出去，曹人杰他們才按著曹母的指示，把家具放回應(yīng)該在的位置。

    等秦嘉驅(qū)散了心里的失落，和曹念一起回到屋里時，屋里已經(jīng)和上午大不相同了。

    客廳里擺上了沙發(fā)茶幾，臥室里，床上鋪上了被褥，還多了梳妝臺、儲物柜和兩個小凳子，墻上還貼著喜字和氣球，從這些小擺設(shè)上還能看得出喜慶的氛圍。

    見他們回來，曹母笑著問道：“看看，哪里有不對的，我再讓他們改?！?/br>
    秦嘉笑著搖搖頭，“都對，都挺好的，謝謝嬸兒?！?/br>
    “還叫嬸兒啊？”曹母板起了臉。

    秦嘉愣了愣，才紅著臉，小聲地喊了一聲：“媽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！”曹母高興地應(yīng)著，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嘉嘉啊，這幾頓飯都到東邊吃吧?！?/br>
    秦嘉看了看曹念，見他對自己點點頭，才說道：“好啊，那就謝謝媽了。”

    曹母拍拍她的手，“這有啥好謝的，你們先跟著我們老兩口吃幾頓，等什么時候想自己做了，就什么時候做著吃，不想做就跟媽說一聲，媽這兒不缺你們的飯?！?/br>
    “嗯嗯?！鼻丶喂郧傻攸c著頭，心里涌起了幾分溫暖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四五點的時候，來給幫忙的人才漸漸散去，院子頓時變得更冷清了，曹母也沒多待，直接帶上兒子兒媳婦兒回了東邊的老曹家。

    cao勞了一天，曹偉光想著早點吃完飯，好好點洗澡休息，因此五點多，他就燒上湯了。

    等曹母帶著兒子兒媳婦回到家的時候，曹偉光都快燒好湯了。

    秦嘉和曹念沒多等，曹偉光就喊人吃飯了，他們洗了手，幫著一起往堂屋里端飯。

    因為午飯大魚大rou的油比較大，所以晚上曹偉光就燒了一鍋米湯，又燒了個青菜，省得中午吃得太油膩晚上大家沒胃口吃飯。

    飯桌上的氣氛和以前秦嘉來的時候不太一樣，她雖然還是有些放不開，但能感覺到曹偉光兩口子比以前對她更親熱了，她在心里想，大概是因為她現(xiàn)在是他們家的兒媳婦兒了吧。

    吃完了晚飯，又留下看了會兒電視，秦嘉和曹念才告別長輩，往自己的小家走去。

    而此時，秦家也剛吃完晚飯。

    陳嬌嬌和劉婉都留在了秦家，飯桌上，看著少了自己親閨女，秦母和秦國良都很不習(xí)慣，兩個人臉上也都流露出了幾分傷感。

    “唉，想嘉嘉了，也不知道她現(xiàn)在吃沒吃飯。”過了好久，秦母才幽幽地感嘆了一聲，從今天開始，她養(yǎng)了這么大的閨女，就再也不只是她的閨女了。

    她的聲調(diào)雖然輕，但卻蘊(yùn)含著深厚的感情，勾得三個年輕的女孩子也想落淚。陳嬌嬌想到自己在將來的某一天也要嫁人，她出嫁的那天，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會像現(xiàn)在秦嘉的父母一樣，不習(xí)慣、舍不得自己呢？她想著，就低頭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滴。

    小狐貍在一旁逗長輩們開心：“叔，嬸兒，你們不是還有我們呢嗎！”

    聽到小狐貍的話，秦母笑著看了她一眼，“是是是，還有你們。來，咱們吃飯！”

    知道她心里肯定還難過著，小狐貍?cè)伺钴S著氣氛，總算是吃完了這頓飯。

    三人幫著秦母收拾飯桌的時候，秦嘉和曹念也慢悠悠地回到了他們倆的小家。

    他們走之前就把燈開開了，這會兒打開大門進(jìn)到院子里，就看到了明亮的燈光。

    身后，曹念在鎖門，聽著他鎖門發(fā)出的動靜，再看看前方的臥室，秦嘉突然就緊張起來。

    那間屋子，就是她要和曹念一起居住的屋子了……

    雖然說之前他們也同床共枕過，但以前不能和今天比，今天是他們結(jié)婚的日子，而今晚，則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，想到今晚要發(fā)生的事，秦嘉緊張地吞咽著唾沫，她還心虛地回頭看了看曹念，見他依然在鎖門，她提著的心卻也沒能放回去。

    鎖發(fā)出的動靜終于停了下來，身后也響起了曹念的聲音：“走吧?！?/br>
    秦嘉點點頭，垂在身側(cè)的手握得緊緊的。

    兩人穿過黑暗的院子，走近明亮的屋子里，曹念身上還穿著那套禮服，他一邊解著外套的扣子，一邊對秦嘉說：“什么時候去洗澡？”

    他這句話問完，一直提著心的秦嘉就像捕捉到了什么危險的信號一樣繃直了身子，她飛快地瞄了一眼曹念，見他低著頭認(rèn)真地解著扣子，這才假裝自己很淡定，“一會兒吧，你先去。”

    曹念“嗯”了一聲，短短的一個音節(jié)像是從鼻腔溢出來的一樣輕，同時又格外地性感，只是此刻秦嘉太緊張了，倒是沒被他的聲音給迷到。

    曹念脫下外套丟到沙發(fā)上，從臥室的衣柜里找到自己的換洗衣服，就出去了，只是秦嘉總覺得他從自己身邊經(jīng)過的時候，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間。

    曹念出去后，她在屋子里踱了一會兒步，又從飲水機(jī)接了杯水灌下去，帶著幾分涼意的水順著喉管一路流進(jìn)胃袋里，終于讓秦嘉慌亂的心平靜了一些，她把杯子放回去，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。

    她看了眼墻上掛著的鐘表，才剛剛八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