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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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子修:“……” 其實不止三天, 自他成為冥王后, 已經(jīng)十年沒看過這些東西了。 “師姐,是我錯了。” 想到對方的記憶似乎停留在十年前,郁子修低頭認錯, 老老實實地捧起了桌上的竹簡。 “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?!苯瓩褭褲M意地點了點頭:“我記得這本藥理早就讓你背了,三天后整本背下,我要檢查?!?/br> 郁子修:“……” 這套竹簡比師姐的每一本資料書都要厚重,并且……他記得從前好像未曾看過吧。 他張了張嘴,試圖同師姐講道理。十年前的記憶他也有,可記憶中卻并沒有這本這么厚的古籍。 也不知道師姐是從哪翻出來的。 “怎么不說話了?”江櫻櫻危險地瞇了瞇眼睛, “你不會是不想背吧?” 她繼續(xù)痛心疾首:“師弟,雖然現(xiàn)在師尊門下的弟子中,只有你是劍修??扇缃駧熥疬€在閉關(guān),他出關(guān)后才會傳你最強的劍法, 在那之前,你可一定要打好基礎(chǔ)?。 ?/br> 郁子修:“這本古籍似乎有一些厚重……” “我懂了,師弟的確是不想背了。”江櫻櫻的臉上寫滿了失望,“學好藥理真的很有用,劍修打打殺殺的,萬一哪天受傷了中毒了,也能自救不是么?!?/br> 她得出結(jié)論:“今日多多背古籍,往后敵人降一級?!?/br> 郁子修:“……” 罷了,師姐現(xiàn)在分明就是不講理。 看到師弟乖乖捧著竹簡,坐在了黑玉書桌前伏案苦讀,江櫻櫻更加滿意了。 師弟,我對你好不好?不僅沒有欺負你,反而還督促你學習,真的是九州好師姐。 她笑的眼睛彎成了一條縫,可能這就是以德報怨吧……江櫻櫻在心中給自己鼓了鼓掌。 按照她的思路,師弟應(yīng)當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是蓮藕之身??墒遣恢獙Ψ綍骱畏磻?yīng),為了保守起見,她在醒來的那一刻就決定裝傻。 雖然真失憶不太行,可裝失憶這個套路實在是好:既能不動聲色的打探情報,又能暗中觀察師弟的反應(yīng),還能悄無聲息的洗白自己。 就算上面三條都沒用,也能走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情節(jié),慢慢用愛感化病嬌師弟。怎么想都比從前那樣每天提心吊膽強。 江櫻櫻暗中觀察了三天,終于確定:師弟的反應(yīng),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的多。 像是明白了自己有苦衷一樣…… 她很欣慰,終于要熬出頭了!也不知道師弟是怎么察覺到的,不愧是自己教出來的人,觀察力就是不一樣~ 實際上不止是她,郁子修也在小心試探著師姐。 他把竹簡輕輕放下,笑的一臉天真:“師姐,我今天在冥界認識了一只很有意思的小鬼修。” “多有意思?!苯瓩褭衙χ泌そ绲姆湔坌∏嗤?,并沒有抬頭。 “師姐會不會覺得,我不應(yīng)同鬼修混在一起……” 郁子修長長的睫毛眨呀眨,他湊到了江櫻櫻面前,抽走了她的小青蛙,似在認真地詢問。 “看你呀,你又不是小孩子了,應(yīng)當有自己的判斷?!?/br> “可是我想聽師姐的?!庇糇有尬?/br> 江櫻櫻:“……” 好!終于有人和我互飆演技了! 她清了清嗓子,雙手合十放在胸前,臉上的表情要多真摯有多真摯,要多誠懇有多誠懇。 “師弟,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,所以我相信你。別說你只是和一只鬼修混在一起,哪怕你和一百只鬼擠在一起睡大通鋪。做師姐的,也只會攢錢給你買一口上等的好棺材……” 郁子修嘴角極小幅度地抽動了一下。 “你喜歡什么款式的棺材,翻蓋的還是滑蓋的?”江櫻櫻當做沒看見對方細微的表情變動,像閑聊一樣詢問師弟。 沒有了冥王殿內(nèi)特有的鬼火特效,郁子修的臉看起來多了兩分人氣,不似從前那般白到毫無血色。 他恢復(fù)了方才帶著委屈的單純表情,狀若不經(jīng)意地岔開了話題:“師姐,你想不想見華容?” “不!師弟,不要提……”江櫻櫻滿臉悲傷,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:“我和容容發(fā)生了點誤會,還是…不要再見了罷?!?/br> 也許是剛剛發(fā)揮的太用力,讓師弟起疑了,想不動聲色套她的話。好在她反應(yīng)快,見招拆招。 江櫻櫻有些興奮:沒想到看起來是個青銅的小師弟,居然是個鉑金,是師姐小看你了。 “師弟,你不是曾經(jīng)問過我了嗎,為何還要再問,師姐的心好痛,你知道嗎?” 她演的很開心,甚至還拿起郁子修的袖子擦了擦眼角擠出來的兩滴眼屎,毫無心理壓力的借題發(fā)揮。 郁子修:“對不起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“沒關(guān)系,還好有師弟陪著我。”沒等郁子修的微笑完全揚起,她又接著道: “師弟這么懂事,我決定把我自創(chuàng)的丹方傳授給你,三天后一起檢查?!?/br> 頭頂?shù)囊姑髦闇嘏秩岷?,冥王臉上還未揚起的笑意,就這樣詭異地定在了臉上。 “三天是不是有一點點倉促……”郁子修委婉道。 “師弟,你這樣不對噢?!苯瓩褭岩е持福p輕偏了偏頭: “你以前不是這樣的,師弟?!?/br> “你應(yīng)該說‘我知道了,師姐’?!?/br> 郁子修終于意識到,他遇到了自繼任冥王以來,最大的一個難題。 “我的意思是,師姐的丹方十分復(fù)雜,理應(yīng)仔細通讀研究后,方可完全掌握?!彼ν旎鼐謩荨?/br> 師姐分明推了他下深淵,可孽鏡臺上卻并無記載,定是另有隱情。 加上師姐是實打?qū)嵉臑榱怂送ê印糇有薜男愿耠m有些陰暗,但恩怨分明,斷是做不出繼續(xù)為難對方的事。 他一退再退,臉上的神情乖巧又謹慎。 可惜他還是不夠了解自己的師姐,對她產(chǎn)生了錯誤的判斷。 師姐并不是他退了一步,就會放過他的好心小甜花…… “師弟,你這樣不對噢。”江櫻櫻笑的溫柔又惡劣。 “重說一遍?!?/br> “就說‘我知道了,師姐’?!?/br> 當初郁子修氣勢太強,她只能認慫。現(xiàn)在對方給了她幾分顏色,她甚至敢把整個冥王殿都染了。 “……我知道了,師姐。”郁子修怏怏地道。 “這才乖嘛,師弟你剛剛說的小鬼修,是什么樣的鬼?能被師弟認可,一定很可愛吧。” 江櫻櫻爽過之后,努力找回了僅剩的同情心,決定先放過師弟,開啟主線劇情。 “不可愛?!庇糇有薜穆曇糨p輕的,似在喃喃自語:“在他很小的時候,欺負過他的人就都死了?!?/br> “后來他再也未曾沾過一條性命,可是正道之人仍舊容不下他,他們認為,他是不應(yīng)存于世間的魔物?!?/br> 江櫻櫻:“……” 你說的這個朋友,究竟是不是你自己。 三顆夜明珠同時閃了一息,森冷的空氣流淌在大殿內(nèi)。 室內(nèi)溫度降低了十幾度,江櫻櫻起身想去拿條毛毯,卻對上了郁子修有些寂寞的眼神。 他看著面前的少女,上挑的尾音卻已不似曾經(jīng)的甜,而是澀澀的,微微有些發(fā)苦: “師姐你說,就因為他是鬼修,所以他就該消失嗎?” 半晌等不到回應(yīng),郁子修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,臉上的笑也越變越詭異。 “不是的?!苯瓩褭涯昧藘蓷l有厚厚流蘇的毯子,隨手分了一條給師弟。見對方毫無反應(yīng),還好心地幫他把毛毯披在了身上。 “他活在這個世上,卻不是活在別人的定義里?!?/br> 驟降的溫度終于穩(wěn)定了下來,江櫻櫻用力裹緊了毯子,終是說出了十年前還未來及說出的話。 “若是,他是比鬼修更可怕的東西呢?”郁子修一動不動,直直地望向師姐的眼里。 江櫻櫻已經(jīng)明白過來: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。 從前的自己,教過師弟簡單的劍招,也教過師弟繁復(fù)的丹方,還教過師弟如何做桃花酥……可卻從沒有正經(jīng)的為他科普過思想教育。 講大道理太困難了,江櫻櫻有些不知如何開口,只能把師尊曾說過的話搬來現(xiàn)學現(xiàn)賣: “師弟,我們劍修的劍,不僅是為了斬盡黑暗,更是為了指引光明。” 覺得這句話有些太抽象,她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:“人類尚且有好有壞,鬼修應(yīng)當也是如此?!?/br> 郁子修沉默了,他偏了偏頭不再看師姐。視線聚焦在那本古籍上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江櫻櫻也隨之沉默了,臥房里陷入了有些古怪的寧靜。 她忽然想到了師尊。 …… 在她證出了凝血丹后,知道此事的人,哪怕面上不顯,心中都懷疑她是懷著怨恨來到世間的魔物,或是心術(shù)不正的邪徒。 只有師尊第一個站了出來,用九州之上最強的劍提醒眾人:她還是劍圣弟子。 在她把郁子修打入萬丈深淵后,世人所談起此事皆是贊譽:先天冥族本就不應(yīng)存于世間,江姑娘深明大義,實屬吾輩楷模。 也只有師尊一個人,發(fā)出了不一樣的聲音。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,師尊一襲白衣,獨自一人佇立在懸崖之上,身影冷清又蕭瑟。 漫天飛舞的雪花輕盈地落下,師尊并未用靈力遮擋,任憑落雪灑了滿肩。 他的神色有些頹然,第一次沒有長篇大論地說教。 他只是淡淡地說:“江晚玉,是我沒有教好你?!?/br>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