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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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蕭昭,我們回去吧?!卑滓律倥鵁o邊無際的黃沙:“跟我回千玄宗,把預言透露給更多的人,大家集思廣益,一定會有辦法的?!?/br> “然后看著你被捉是嗎?” 蕭昭嘴角扯出一個怎么也算不上笑的弧度: “小櫻櫻,聽說千玄宗那群人,要把你綁在刑罰柱上抽八十一鞭。你們宗主都撐不了這么多下吧,更何況是你。” 他捏了捏江櫻櫻的手腕:“這小胳膊,一下就把你打折了。” 前方的道路再次被蕭昭的刀氣劈開,狂風不敢與刀氣正面對剛,只能向兩旁吹的更加賣力。 江櫻櫻想說點什么,卻被撲面而來的沙子糊了滿臉。 “不可以多想?!睂Ψ降脑捳Z帶著淡淡的堅定:“早在預言剛破譯之后,我就分別謄寫了十份,發(fā)給了各大門派的掌門或是長老。” “那……為什么?” 江櫻櫻不解,若是如同對方所說,為何各州還沒有進入一級警戒狀態(tài)。 “誰會信呢?!笔捳训溃骸懊磕甓加袛?shù)以萬計的占卜師,聲稱他們看到了世界毀滅——結果呢?九州不是至今好好的?!?/br> “可這次或許是真的!” 她一把掀開了斗笠上的面紗,一張小臉上滿是焦急。 真正的預言竟被當作謊言來看待,這是何等的荒謬。 雖然也能夠理解掌門們的邏輯,假設在現(xiàn)代社會,一位少年的末日預言,也會被當做玩笑一笑置之。 但如今系統(tǒng)已經(jīng)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,蕭昭就是男主。 江櫻櫻有些難過,好在還有自己堅定地相信蕭昭。 等下,似乎還有一個反派系統(tǒng)。 她抱著十二萬分的期待,盡力壓下對系統(tǒng)的敵意,用最溫柔的嗓音在腦海中呼喚對方。 “系統(tǒng)君在不在,請問這本書的結局是什么呀~” 好家伙,不理人。江櫻櫻氣得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的黃沙,她就知道這東西一點用也沒有。 “能試的辦法都試了?!笔捳言跓焿m里吹了聲口哨:“就差把天書擺在他們面前,讓他們自己親自破譯這頁預言了?!?/br> “當初我有天書開路,尚且努力了近十年之久。他們哪怕人數(shù)再多,天書只有一本,又如何潛入八萬米深的海族世界?” 蕭昭得出結論:“距離預言降世已不足兩年,怎么算都來不及的。” “已經(jīng)盡力了……” 江櫻櫻覺得自己像剛從手術室里出來的醫(yī)生,只能干巴巴地安慰。 “還不夠?!笔捳训溃骸艾F(xiàn)在能拯救這個世界的,就只有我們了?!?/br> 無冬無夏的長途跋涉,加上夜以繼日的戰(zhàn)斗,已令他疲憊不堪。但他仍然保持著悠然自若的站姿,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從容不迫的微笑,安慰旁邊的少女。 “你哪里都不用去,我會保護九州,也會保護你?!?/br> 江櫻櫻忽然伸出手,摸了摸對方眼尾處的血痕。 那是方才的黃沙留在臉上的傷口,在更多看不見的地方,還背負著更加沉重的壓力。這些壓力重于泰山,仿佛整個九州的未來,全部壓在了一人的肩膀上。 “蕭昭,你的責任心太重了,我知道的。” 溫暖的乳白色靈力從江櫻櫻的指尖溢出,傷口rou眼可見的愈合,少女的聲音飄落在撕裂的風中,卻清晰可聞: “可我不希望你做遮風擋雨的神,我也不是祈求你保護的蕓蕓眾生。我不會讓你遇到危險,你也不會將我藏于背后。我們要并肩作戰(zhàn),無論前方是漆黑黎明亦或是慘白黃昏,我都會和你在一起?!?/br> 第54章 蕭昭從記憶中抽身, 踱步到軟椅旁的少女面前。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,眼神毫無波瀾, 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桌案上的燭火忽明忽滅,他凝視著少女的臉:對方剛睡醒,睫毛上還粘著晶瑩的水汽,身上的毛毯垂落到了地上,在潔白的石磚上分外醒目。 “你準備一下,明日就啟程去千玄宗吧?!?/br> 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襲來,理智告訴蕭昭, 不能再和小替身的關系這么近了。 簪子精實在太像那個人, 像到他方才差點心神失守,想抱抱這個穿著海棠色綾襖的少女。 “這么快,還以為要等到月末?!?/br> 江櫻櫻記得, 按照兩人原先的計劃, 怎么說也要在盟主府里再呆十幾天。 不過對她來說問題不大,反正早去晚去都是去……她也確實很想念師尊。 “劍圣早已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劍圣了?!?/br> 蕭昭拾起滑落在地上毛毯,褐色的眸子里帶了三分憂慮。 奇怪, 只是一個用來還櫻櫻清白的屬下而已,為什么會擔心她的安危,甚至隱隱有些舍不得。 一定是因為對方和櫻櫻太過相似,蕭昭拼命說服自己,不緊不慢地繼續(xù)開口: “自他踏入無情道后,除了在九州浩劫時出手過, 其余時間一直呆在千玄宗內的滄源山上,不認人,也不說話。他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與其說是踏入了劍圣門檻, 可更像一柄沒有感情的長劍。” “那我更該早日探望師尊才是,明早就出發(fā),還望盟主替我照顧好那只兔妖?!?/br> 想到師尊的近況,江櫻櫻不禁皺起了眉。 以她曾經(jīng)博覽無數(shù)小說話本的經(jīng)驗,人變的像物體一樣莫得感情,可不是什么好兆頭。 蕭昭點了點頭,把毛毯遞給了她。 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呢? 他想不明白,萬般思緒涌上心頭,終是化為了一句: “一路平安?!?/br> ^ 天剛蒙蒙亮,江櫻櫻已穿戴整齊。她一身丁香色對襟襖,肩上披著白色絨毛的大氅,施施然離開了盟主府。 蕭昭并沒有前來相送,而是派了兩位修為高強的侍衛(wèi),一前一后把她夾在中間,護送她站上一只狀若水晶的不規(guī)則球體。 今天的天氣格外冷,卻沒有飄雪。 江櫻櫻無意間回頭眺望,似乎在盟主府的正門口,看見了一道黑色的身影。 那個影子有些熟悉,好像是蕭昭……她本想仔細瞇起眼睛觀望一番,卻隨著水晶球的升高,而與他漸行漸遠。 留在原地的身影越來越淡,最終化為視線中的一個黑點。 “小姐可是覺得冷?” 高一點的侍衛(wèi)察言觀色,用靈力使水晶中的溫度又高了幾度。略矮的那位侍衛(wèi)雖未說話,但也同樣用緊張的目光,注視著身前的少女。 在這位女修身上發(fā)生的事,任誰聽了,都不得不感嘆一句世事無常。 “千玄宗萬眾矚目的核心弟子”、“九州最強之人的徒弟”、“千年內年齡最小的大煉丹師”…… 這些頭銜隨便拎出來一個,都是光芒萬丈。 更難得的是:它們全都集中在了同一人身上。 那時的江晚玉,是年輕一代冉冉升起的驕陽,是當之無愧的明日之星。她本該一帆風順,前程似錦。 可惜轉折來的太過猝不及防,幾乎是一夜之間,她從最高的神壇上摔了下來——“大逆不道,欺師滅祖”多么可怖的罪名。 當九州的劫難結束后,人們載歌載舞,喜極而泣。那位在危難之際,聯(lián)合各族抵御天劫的少年,也當仁不讓的收獲了所有人最純粹的敬意。 他們擁少年為救世主,而蕭昭也確實對得起世人給予他的贊譽。他接管了破碎的九州,帶領險些失落的文明重新恢復生機。 萬事總有兩面性,有人被歌功頌德,也有人被口誅筆伐。 滅世的災難帶走了生靈們的性命,卻也帶來了一個嶄新的世界。秩序重建后,原先九州上的毒瘤被一個個連根拔除,整個世界一派和諧與安寧,宛如灰燼中閃爍著的微光。 其中那個背叛了盟主的江晚玉,因為她的種種“壯舉”,力壓無數(shù)大大小小的禍害,成功使自己的形象更下一層樓,成為了無數(shù)人心中的絕世大魔頭。 但如今……看盟主的意思,似是要為她平反? 都說物極必反,江晚玉挨了幾年罵,其中不乏也有心生疑慮的群眾: “原本的起點明明如此之高,為何她要做這些事?她的目的是什么?傷敵一千自損八百,她又能得到什么?” 這些質疑的聲音起初很小,宛如逆流而上的溪水,轉瞬淹沒在滔天的浪潮里。 可隨著公審結束,庭上的場景被圍觀群眾們的記憶水晶復盤,傳遍了大江南北后…… 人們發(fā)現(xiàn):大魔頭與想象中的樣子,仿佛不太一樣。 她身上看不出半點魔氣;行為舉止不卑不亢、端莊大氣;邏輯清晰,表達能力流暢;完全沒有傳說中媚態(tài)橫生,殘忍無情的影子。 那天她一襲白裙,不像傳言中的魔女,更像是一株輕靈又不染塵埃的桔梗花。 遺憾的是,公審的最后,她還是沒能脫罪。 一部分人甚至自己都還未發(fā)現(xiàn),他們的心態(tài)已從“魔頭可算伏法了”,悄悄轉變?yōu)椤翱上娴挠凶铩薄?/br> 先前對江晚玉的討論,猶如凝結的厚冰下,若隱若現(xiàn)的暗流——面上看來對同仇敵愾,可私下卻并不是只有一種聲音。 自盟主昭告天下,聲稱五年前碧水城的一劍,并非江晚玉本意后,曾經(jīng)的暗流紛紛涌上湖面,化為破冰而出的春水。 又像是油鍋里落下一朵水花,濃煙飛濺,整個人族陷入了空前絕后的盛大辯論會中。 世人眾說紛紜,說來說去離不開兩種情況:不是盟主中計,就是江晚玉實慘。 可這些和侍衛(wèi)乙都沒有什么關系,作為盟主的貼身侍衛(wèi),自己只需履行自己的責任就已足夠……反正他腦子笨,盟主說什么,那就是什么。 想到這里,矮侍衛(wèi)不禁偷瞄了一眼安靜佇立著的女修。 她原先雙眼平視前方,這會兒似是察覺到了什么,略微歪了歪頭,笑得露出兩個小酒窩:“是不是快到啦?辛苦二位大哥?!?/br> 兩名侍衛(wèi)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,高個侍衛(wèi)再開口時,眼里的戒備稍稍降低了兩分: “回小姐,就快要到了?!?/br> 江櫻櫻低頭望去,水晶制作而成的飛行器晶瑩剔透,能看見腳下巍然屹立著的層層山脈。 千玄宗到了。 侍衛(wèi)們把她送至千玄宗正門口,踏著初升的霞光,消失在連綿的云彩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