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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歷史小說 - 今天娶到國師大人了嗎?在線閱讀 - 第15節(jié)

第15節(jié)

    于是南霜看到自己王爺?shù)哪樕杆侔迪聛恚词謱⒛菐讖埣埧鄣桨干?,力道重得桌子都要碎了?/br>
    “……王爺?”南霜不明所以地問道。

    沈青鸞深深地吸了口氣,運氣習(xí)武的內(nèi)力抵御這些浸透過來的寒意,語句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關(guān)里擲出來。

    “……鄭玄?!彼龑⑦@兩個字咬實了,渾身都是掠食者般劇烈掃蕩而來的侵略壓迫感。“他真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國師大人?”南霜愣了一下,更不懂了,“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沈青鸞閉上眼緩和了一下心情,道:“這個人真不聽話。等他回來,我一定要把他欺負(fù)得哭出來。”

    她語句微頓,又問道:“你知道,迷山在哪里么?”

    南霜立即通曉了他主子的想法,愣了半天,趕緊阻攔:“主兒現(xiàn)在去,若是在路上跟國師大人錯過了,豈不是更麻煩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?!鄙蚯帑[道,“但我忍不了了?!?/br>
    這一刻,就算沈青鸞什么也沒有說,南霜也能意會到她極力壓制、極力忍耐的東西——那根弦繃到極限,要斷裂開了。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:  這個蠱真是……通風(fēng)報信小能手。

    第17章

    風(fēng)雪襲身。

    飄飛的雪花落到青色道袍的衣擺上,在上面一點點地融化,洇透袖邊兒,烙下一塊兒陰影的痕跡。

    鄭玄體內(nèi)的毒性被這種劇烈的寒意誘發(fā)出來,他渾身都泛著一股極致到麻木的冷痛。

    在這條道路之上,一路叩拜,直到登上迷山。

    小貍花貓之之圍著他在旁邊著急的打轉(zhuǎn),但卻沒有用。鄭玄性格之執(zhí)拗,連沈青鸞都無法勸說,有時只能使用那些強硬手段。

    一點一點的雪花沾到他發(fā)間,陷進(jìn)烏黑的發(fā)絲之中,與幾縷雪白交疊在一起,隱藏了行跡。幾瓣殘雪刮在鄭玄的眼睫上,隨著他閉目又睜化為雪水,冷潤地沾濕了眼瞼。

    風(fēng)雪雖緊,卻并無可動搖的地方。

    哪怕氣力用盡,這也是向恩師表態(tài)的方式。鄭玄兩世為人,一直未曾改變的,就是不易放棄。

    這三千步風(fēng)雪跪叩,讓清冷寡欲不沾一分塵土氣的國師大人,幾乎低進(jìn)塵埃之中。

    就在他走完這段路,小貍花貓之之繞到前方跳了幾下,那毛絨絨的耳朵蹭他的時候。

    鄭玄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具明明是習(xí)武已久的身軀,展露出難以撐持的脆弱來。他最后達(dá)到竹苑前時,起身一刻有些未站穩(wěn),周圍似乎都昏暗下去,只剩下極致的冰冷。

    一只手扶住了他。

    鄭玄抬起眼,看到對方翠色的長袍與壓肩的灰氅。

    明璣子單手扶住他,卻又撤回袖中,轉(zhuǎn)身進(jìn)入竹苑。

    迷山竹苑一片翠色,廊下的一對童子在慢慢地熬煮湯藥。隨著明璣子進(jìn)入內(nèi)中的步伐,脆聲喊道:“師祖?!?/br>
    玉虛也老老實實地跪坐在旁邊,向他師父投過去一個略顯擔(dān)憂的目光。

    鄭玄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,隨自己的老師進(jìn)入竹苑之內(nèi)。

    密密的翠林中,覆蓋一層純白的雪色。湯藥的苦味蔓延開來,與內(nèi)中的清雅淡香融合到一起。

    是一塊棋枰,明璣子坐在一側(cè),點了點另一邊。

    鄭玄喚了聲“老師”,隨后跪坐在對面,屈身時如針扎的痛楚從身軀間泛上來。

    但他表情不變,連語氣都拿捏得很平穩(wěn)。從烏發(fā)中垂落的銀絲,伴著星星點點的飛雪,由著雪花消融時浸透漆黑的發(fā)尾。

    棋局是明璣子一貫的起手天元,用一種獨辟蹊徑的路數(shù)自弈至半,鄭玄坐到這里時,雙方尚且未分高下。

    炭盆發(fā)出嗶剝聲響,融融的暖意浸透他身軀。眼前的國師大人低眉順目,渾身的清冷之氣卻比這場風(fēng)雪還冰寒。

    “說罷?!泵鳝^子落下一子,抵在白子的命脈上,那只親自撫養(yǎng)鄭玄長大的手,將一顆圓潤的棋落在他眼前。

    鄭玄的心不在棋局上,卻仍在思量棋路。他略微停滯了片刻,才慢慢地說起他與沈青鸞的事。

    沈家女兒的名聲太響亮了,連深山隱居之中的明璣子也有所耳聞。他沉默地聽,目光一直落在棋盤之上,沒有回復(fù)一句。

    鄭玄清朗的聲音在敲窗的寒風(fēng)中愈漸低微,直到訴說聲收回最末的一句。此刻藥香更濃,透出一股極重的苦味。

    “你不記得我當(dāng)初,是如何對你講的了?”

    明璣子淡淡地擲出一句,語氣雖平,卻因有撫養(yǎng)教導(dǎo)之恩,讓人不敢輕易回答。

    他歸隱后由鄭玄承擔(dān)國師之責(zé)時,曾親口對他講過,他這一生若是有得道的希望,便不可觸碰這些大忌。故而這一脈即便可以成親,但他也為鄭玄口述了幾條凜不可犯的清規(guī)。

    明璣子對這位徒兒有多親厚、多疼愛,此刻就有多么心似火燒。

    愛之深,責(zé)之切。

    “劣徒有負(fù)師恩?!?/br>
    鄭玄低下眼,目光落在被提走棋子的空處上。

    他的手在上山時傷了,掌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紅痕,還有一塊擦出了血跡。但又因為寒意重,麻木久了,竟察覺不出痛意。

    反而是現(xiàn)下暖和過來,才能感覺到傷處泛起的疼痛。

    女童奉上兩杯溫茶,脆生生地問:“師祖,風(fēng)雪吹進(jìn)來了,可要關(guān)窗么?”

    明璣子的目光在鄭玄身上轉(zhuǎn)了片刻,嘆道:“去關(guān)吧?!?/br>
    風(fēng)雪敲窗聲驟緊,而寒意卻減。直至他衣擺發(fā)間的飛雪漸漸地消融,化為一片冷而濕潤的水光,浸透了青色道袍上的衣襟。

    雪氅太厚,濕后尤其地重。

    明璣子抬起手為他解下雪氅,交由女童放好,把炭盆拉得更近一些,平淡問道:“我的規(guī)矩,你不知道么。既然你來了,那就留在山中陪為師修行一段吧?!?/br>
    鄭玄驀地抬眼,看到老師的神情不似作偽,忍不住道: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皇帝那里,有我?!泵鳝^子指了指竹苑內(nèi),“我已寫好信箋,讓你師侄呈給圣人就是。你們鄭家的面子、我的面子,圣人不會追究的?!?/br>
    明璣子如此決定好了,反倒讓鄭玄不太安心,他起身行禮道:“還請老師讓我寫信告知京中……”

    隨著黑子的清脆落盤聲,話語在此停頓。

    明璣子目光上移,移到他那雙向來寂然寡合的眼,這雙冷淡清凈的雙眸中,此刻竟有焦急之色。

    他這個天生就是修道種子的徒兒,甚少掛礙什么俗事,素來有不縈于懷的氣度。緣何現(xiàn)今卻陷身塵寰,沈家那個名聲殘暴的女兒,除了沙場之上是一把好手之外,還有什么地方是能吸引他這徒兒的?

    明璣子思慮不明,抬臂按下鄭玄,不理會他前一句,而是道:“坐下?!?/br>
    師命難違,鄭玄依言坐下,看到他面前的恩師接過童子煎了許久的藥,輕輕地擱在他眼下。

    “驅(qū)寒,喝了?!?/br>
    鄭玄接過藥碗,剛想說些什么,就看到明璣子站起身,拂袖離去前又回首道:“沒蜜餞給你吃?!?/br>
    “我不是要這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不許私自下山?!?/br>
    鄭玄捧著藥碗,嗅到很濃的苦味,聽到老師語氣嚴(yán)肅的警示后,只好暫且態(tài)度溫順地應(yīng)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是,老師?!?/br>
    原本已走遠(yuǎn)幾步的明璣子莫名被這句話叫軟了心腸,背對著他又囑咐了兩句:“傷處上藥,藥膏放在老地方。不知道的以為我真的懲戒了你?!?/br>
    鄭玄略微笑了一下,笑意很淺地收斂了回去,他遞近藥碗,對這些苦澀湯水早就習(xí)慣了,飲盡之時,亦覺不出太重的苦意。

    但沈青鸞要難受死了。

    在出京的烈馬之上,沈青鸞騎著飛云奔馳而過間,感覺那些彌散不退的寒意愈發(fā)重了,她習(xí)武之人,尚且覺不出什么難熬的意思來,可鄭玄身子才好一些,這樣的寒冷——

    這不是要鄭玄的命,這是要她的命。

    以前沒怎么感受過什么叫心疼的景王殿下,在這短暫一日內(nèi)感受得淋漓盡致。她白日覲見陛下,傍晚便出京,此刻逼近暗夜,卻兼程不停,意欲在短暫時日便尋到迷山,看看她放在心尖兒上的國師大人,現(xiàn)在究竟怎么樣了。

    南霜隨她同往,一路上低氣壓逼得她都不敢說話。

    正在此刻,前方不遠(yuǎn)處卻傳來喧鬧之聲,沈青鸞勒馬望去,見官道兩旁,一個衣不蔽體的男子被一群壯仆追趕著滾落山坡,一直滾到官道中央,追趕者為首是一個上了年紀(jì)的女人。

    “嘿,你親爹把你送來我們承秀坊,早就已是承秀坊的人。做什么狗屁清高做派,要跟勞什子女先生私奔,京中的女官們指縫里漏下來一點兒,就夠你這條賤命賠上去不止了!”

    “承秀坊是京中的風(fēng)月所?!蹦纤吐暤馈?/br>
    大啟即便還尚且有些重男輕女,但很多地方只要有生意就會有人做,因京上女官多,小倌相公等行當(dāng)也算得上紅火熱鬧。

    承秀坊不算是第一等的“小班”,而是屬于二等的地方,格調(diào)不高,伺候的人也上不了什么臺面。

    “王爺,要不要我們……”

    南霜詢問之聲未畢,就見她們王爺馭馬向前奔去,同時從腰間單手抽劍,一把閃亮冰冷的長劍映著夜幕的寒光,幽然地乍現(xiàn)于眼前。

    劍鋒斜斜插入那幾個壯仆之間,橫戈在滾動的脖頸喉結(jié)間。

    沈青鸞眉峰不動,語氣冰冷:“擋路了。讓開?!?/br>
    壯仆幾乎被這種身手嚇得瑟瑟,忙不迭的讓開道路,就在推開之時,那名被追趕的男人驀地抬頭,哀求道:“救救我……求您救救我……”

    沈青鸞無意插手閑事,她收劍之時,略在男子面上掃過,動作倏忽頓住。

    此人的容貌竟與鄭玄有七分相似。

    不知為何,沈青鸞此刻驟覺怒火沖心,她收起的劍鋒驀然拔出,撥起那人的下頷,冷笑道。

    “真是一份大禮,不知道是哪位同僚如此貼心?!?/br>
    就在這道劍鋒幾乎插入男子的喉嚨里時,卻又生生壓抑住。沈青鸞對這張臉下不去手,卻又對這種侮辱玄靈子的做法厭惡至極。

    她深吸口氣,道:“你叫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奴賀青洲?!?/br>
    凡是入奴籍的都要如此自稱,連王府中沈青鸞的貼身侍女煮雪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沈青鸞聽著這種自稱,擰緊了眉,繼續(xù)問:“誰讓你來的?!?/br>
    “……是…是陛下?!?/br>
    這是看穿了沈青鸞的心意,又不想讓國師與景王聯(lián)姻,有了權(quán)力交融之實,做這么件事暗示她呢。

    沈青鸞收回長劍,對南霜道:“送回去。”

    南霜小心翼翼地問:“這,送哪兒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