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4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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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鳶感受著蠱蟲的興奮,再看著謝易行,猛然意識到把自己召到這里來的不是主上,也不是他的使者,就是面前的三公子。 他所用的手段大概就是他手邊的這瓶藥。 方才歐陽昭明來過,這瓶藥肯定就是他給他的,但是現(xiàn)在歐陽昭明不在,三公子也許不知道這瓶藥是用來做什么的。 蠱蟲發(fā)出的指引她不能違抗,但是現(xiàn)在她來到這里了,卻依然能夠掌控自己的身體,保有理智。 她想著自己該怎么脫身,安靜了不到片刻,臉上就揚起了微笑,對謝易行說道:“三公子果然在這里,王妃說——” 謝易行打斷了她:“我娘沒有讓你來找我?!?/br> “嗯?”紫鳶被打斷之后做出了不解的樣子,說道,“三公子這是什么話呢?當然是王妃——” 謝易行抬手,把面前這打開的藥瓶重新蓋上了。 伴隨著他的動作,紫鳶感到在自己腦子里興奮了一路,指引著她往這個方向來的蠱蟲頓時安靜了下來。 謝易行做完了這個動作,才再次慢條斯理地道:“想要來這里的人就是你自己,我沒有想到一品閣安插在寧王府的釘子居然會是你,你是東狄人?” 紫鳶看上去還想說點什么,可是身在樹上的歐陽昭明卻已經(jīng)出手。 謝易行手中的那瓶藥粉只是引動,真正能驅(qū)動那蠱蟲的是他手里的東西。 寶意站穩(wěn)了,看著他取出了一個瓶子,往戴著手套的手上一倒,從里面鉆出來一只看上去又瘦又小的白色蟲子。 他又取出了另一只瓶子,打開了瓶塞,從里面倒出了藥粉,倒在這只蟲子的身上。 寶意看著這只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蟲子在他手掌中劇烈地扭動起來,而伴隨著歐陽昭明這個動作,從底下傳來的是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能夠發(fā)出來的嚎叫。 亭子里,還想為自己開脫的紫鳶面孔扭曲。 下一刻,她就抱著頭摔在地上,兩眼突出,發(fā)出痛不欲生的慘叫來。 第208章 那又白又小的蟲子在歐陽昭明的手上又鉆又扭。 它動得越激烈,底下的紫鳶叫得也就越凄厲。 寶意在這里聽著都覺得毛骨悚然,不知道三哥就在紫鳶面前,見著她在底下扭曲慘叫的樣子心里又是什么感覺。 正想著,就感到歐陽昭明的另一只手又抓住了自己,在自己身旁說了聲“下去了”,寶意就再次被從樹上拎了起來。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直接落回地上,而是從這樹干上一踏,兩人就越過了這棵樹跟亭子之間的距離,穩(wěn)穩(wěn)地落在了亭子前。 雙腳落在地上的瞬間,紫鳶那扭曲變形的臉和爆突的眼睛也一下子落入了寶意的眼中。 寶意想要尖叫,但是想起了不能引來旁人,于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,將那一聲尖叫憋在了喉嚨里:“……” 站在她身旁的歐陽昭明見到她如此,只抬起了方才抓住她的那只手,擋在了她眼前:“不要看?!?/br> 紫鳶聽到身后的聲音,艱難地轉(zhuǎn)過了頭,在腦子被蠶食的劇痛中還保有的一點清醒,看到寶意跟歐陽昭明之后就認出了他們。 寶意還好,但是歐陽昭明…… 她一見他,立刻就反應(yīng)過來為什么在這里引自己出來的會是謝易行,為什么在他手上又能夠有這樣引動她身上蠱蟲的東西。 歐陽昭明垂目,眼中沒有憐憫地看著她。 紫鳶捂著頭,艱難地轉(zhuǎn)了回去,然后四腳并用著從地上爬起來,爬向謝易行。 現(xiàn)在謝易行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浮木,她想要活下來就只能靠他了。 寶意的視野被擋住,耳邊只聽到紫鳶因為尖叫和痛楚而變得扭曲的聲音。 “三公子……”她聽紫鳶在聲聲叫道,“三公子救我……”聽這動靜,她像是要爬到坐在她面前的三哥身旁去。 寶意很想拉下歐陽昭明的手,將她在做什么看個清楚。 可是眼前盤旋的又還是紫鳶剛剛那樣恐怖的表情,令她遲遲抬不起另一只空著的手來。 亭中,謝易行看著這眼角跟鼻端都在往外滲血的侍女,見她爬到自己面前,要伸手來抓自己的袍角。 “三公子……三公子……” 紫鳶扛著劇痛還能說得出話來,連歐陽昭明在旁看著都有些佩服她了。 她一手捂著自己的頭,一手伸向謝易行。 她作為長釘被送到北周來的時候還很小,一品閣選擇做釘子的人并不看男女,也不分老少,只要他們的身體能夠適合承載蠱蟲,那么就算是小女孩兒,他們也能夠?qū)⑿M蟲種植進去,然后向她灌輸為一品閣效忠的理念,再把她送到他們想要安插暗樁的地方。 三人聽見紫鳶在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說:“我雖是東狄人,雖是他們的jian細,但我從小就在大周……很早被太妃帶回來,后來又跟在王妃身邊……我什么惡都沒有做過,我也沒有傷害過寧王府的任何人……三公子,我不想死……三公子求你救救我……啊啊——!!” 她的手指都還沒有觸碰到謝易行的袍角,腦內(nèi)傳來的劇痛就變得更加強烈,令她一下子縮回了手,整個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,從指尖到背脊都在劇烈地顫抖著。 寶意從歐陽昭明的掌下朝著旁邊看去,見到在他手中那只蠱蟲彈動得更加劇烈。 而謝易行坐在石桌后,微微地閉上了眼睛,聽著紫鳶的慘叫聲在面前從凄厲變得漸漸微弱。 很快,她就蜷縮在地上,喉嚨里只能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氣音,再也發(fā)不出求救的聲音。 她的手指在身前又抽搐了兩下,接著整個人就沒有了氣息。 寶意看著擋在面前的手撤了回去。 而在她看清亭中紫鳶的死相之前,歐陽昭明已經(jīng)擋在了她身前。 他抬手把自己手掌中這只也歸復(fù)予平靜的蠱蟲放回了瓶中,重新收起,接著走進了亭子里,伸手將那只從紫鳶的腦子里鉆出來的蠱蟲收到了手中。 維持著半蹲在這侍女面前的姿勢,歐陽昭明看著她。 同昨夜死在宮中的那幾人相比,紫鳶的死狀也不好看,眼睛跟嘴都張得極大,仿佛死不瞑目。 前面那幾人他都沒有去管,但是身后現(xiàn)在還站著寶意,要是讓她看到紫鳶這樣,說不定又會嚇到她。 歐陽昭明想著,在收起那只蠱蟲以后,又再次伸出手來,替這個死去的釘子把眼睛跟嘴都合上了。 “好了?!睂氁飧x易行聽他說,“你們倆可以睜開眼睛了?!?/br> 謝易行睜開了因為不忍而閉上的雙眼,看著躺在面前除了臉上還帶著七孔流血的痕跡之外,神情已經(jīng)恢復(fù)死者的平靜,不再像剛才一樣扭曲猙獰的紫鳶。 而寶意也從亭外走了進來,見到地上紫鳶的尸首。 她想起剛剛聽見紫鳶的慘叫跟求饒,在數(shù)息之前,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。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歐陽昭明殺人,但是他這一次殺人的手法比起在靈山寺那一次來,更讓人感到背脊發(fā)冷。 不過,寶意已經(jīng)知道他不是胡亂殺人,也不同他宣稱的那樣,以殺人為樂。 上一次他殺的是東狄人,這一次也是。 寶意反復(fù)提醒自己這是東狄人,然后才收回了目光。 至此,東狄這安插在大周心臟的七枚長釘都被全部拔除了。 歐陽昭明摘下了手上的手套。 謝易行開口道:“現(xiàn)在該怎么辦?” 他們在這里引誘埋伏在寧王府的最后一枚長釘,引出的居然是紫鳶,謝易行看著她的尸身,皺起了眉,“這不是旁人,是我母親身邊的大丫鬟?!?/br> 如果是旁人,要遮掩的話還輕松一些,但是紫鳶是寧王妃的左臂右膀,她一旦失了蹤,寧王妃肯定會注意到,繼而整個寧王府也會知道。 寶意在旁站著,也有幾分默然。 無論她是還在柔嘉院中,又或者是拿回了郡主之位,都跟紫鳶有過交往。 她說道:“這件事不能讓母親知道?!?/br> 寧王妃本就有頭疾,一旦受到刺激就會發(fā)作。 寶意的玉雕放在她身旁,還沒有將她的身體完全調(diào)理好,現(xiàn)在若她知道自己身邊埋伏了東狄的暗樁,雖然紫鳶剛剛說她什么壞事都沒有做過,但這就如同寧王妃在身邊養(yǎng)了一條毒蛇一樣,一受刺激,她肯定又會再病倒。 而且這樣拔除釘子的事,他們也不能讓人知道。 寧王妃很不擅長掩飾,她要是知道了,很容易就被外人看出端倪。 寶意帶著幾分期待地看向歐陽昭明,希望他能夠有什么解決的辦法或者后備計劃。 謝易行也是如此。 畢竟今日執(zhí)意要來拔除掉這根釘子的人就是他,現(xiàn)在人死了留下了漏洞,自然也要他來補。 在他們兄妹的注視下,歐陽昭明思索了片刻,從懷中再次取出了一只藥瓶。 寶意身上帶著這些小瓶子都是裝的靈泉,但歐陽昭明身上帶著這些,里面裝的東西就用途各異。 兄妹二人想著他這拿出的又是什么,就見到他從其中倒出了一層膠狀的物質(zhì),正正地傾倒在紫鳶的臉上。 等了片刻,等到這層膠狀物質(zhì)干透了,歐陽昭明就伸手,從紫鳶的臉上把它揭了下來。 寶意跟謝易行看見到他揭下來的是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。 歐陽昭明站起了身,對著兩人說道:“既然她領(lǐng)了那么多職務(wù),失蹤了不好說,那就找個人來先扮著她吧?!?/br> 那反過來追蹤月重闕的辦法再過兩日就能有結(jié)果,要讓人頂替紫鳶也不過就是兩天的事情。 寶意見他拿著人皮面具朝著自己挑了挑眉,頓時心里一突。 她抬起了手,指著自己道:“我?” 謝易行:“……” “要勞煩郡主了?!?/br> 歐陽昭明拿著面具,對她露出了春風般的笑容,“這里就只有你同這死去的侍女身量相當,你來了你哥哥的院子,一時半刻不出現(xiàn),也沒有人會懷疑你不見了?!?/br> 寶意:“……”她沒有想到,自己就是跟過來想看看他到底要三哥做什么,結(jié)果不光看了這么一場殺人,還要牽涉到其中,來扮演死去的紫鳶。 她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紫鳶,這戴上了面具,還要換上她的衣服,才能…… 歐陽昭明見她猶豫,只微微嘆了一口氣,說道:“事急從權(quán),你三哥跟我身量都不合適,不然也不需要你來扮演她?!?/br> 寶意聽了他的話,抬起頭來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。 她想著他們兩個頂著紫鳶的臉,穿著侍女的衣服,哪怕眼下的氣氛并不輕松,但她還是忍不住因為自己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來的畫面而發(fā)出了小小的笑聲。 寶意抿了抿唇,點頭答應(yīng)了。 寶意走到紫鳶的尸體前,對要伸手去脫下她身上的衣服并沒有太大的心理障礙。 她是死人,寶意自己也曾經(jīng)是一個亡魂,只不過她在解開紫鳶的衣襟時又停住了動作,抬起頭來看向還站在這里的兩人,對他們說道:“你們到樹下去吧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