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冰天雪地的邊境交戰(zhàn)，滴水成冰，只要把靈泉取出來，放在外面一凍，自然就會成為一粒一粒的冰珠。”

    而將士們?yōu)榱嗽谶吘衬軌蛉∨?，身邊帶著烈酒，幾乎三五個人手中就會有一只這樣用來裝酒，隨身攜帶的小巧酒囊。

    將靈泉凍成的珠子放在酒囊中，依舊是由一個人拿著，在戰(zhàn)場上見到有誰受了傷或是支撐不住，就可以將靈泉冰凍成的珠子從其中倒出來，喂食一粒給重傷者。

    就算是融在了酒囊里，也沒有關(guān)系，不過是從冰變回靈泉原本的形態(tài)罷了。

    白翊嵐聽完，低聲道：“可是這樣一來，你手中靈泉的秘密就會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?！?/br>
    人多口雜，落在想要她手中玉墜的東狄人眼中，月重闕就會知道她人已經(jīng)來到了邊境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?！睂氁庹f，但是在人命面前，她已經(jīng)管不了這些了。

    何況原本她來邊境就是已經(jīng)做好了準備，要跟月重闕再次面對面。

    她輕聲道，“這就只有在這個季節(jié)，這個辦法才能奏效?！?/br>
    若是戰(zhàn)事拖到開春，氣候回暖，那就更麻煩了。

    白翊嵐見她心意已決，于是拋開了心中顧慮，對著她一點頭：“好?！比缓笥值溃安还馨l(fā)生什么事，我定會護著你?！?/br>
    寶意望著他，兩人站在原地相互看著，一時間無言。

    “咳?！?/br>
    在竹榻上安靜躺著的十二在他們對視之時終于找到了開口的機會。

    他在下方拍了拍身下的竹榻，弄出了點聲響來，引得在對視的二人朝自己看過來。

    他清了清嗓子，說道，“師兄不是故意要打斷你們，不過就是想告訴你們，剛剛小寶意說的那個機關(guān)我可以做得出來?！?/br>
    第302章

    十二拜在白先生門下，主攻的是武學。

    但是跟一早就被送到北周去的白翊嵐不一樣，他在師父跟師兄弟身邊的時間長，光是修行武學不夠消耗他的精力。

    見他對機關(guān)感興趣，白先生就一并傳授了他偃術(shù)，讓他自己去折騰。

    十二在這方面頗有天賦，雖然不及幾位師兄，制造不出像橫掃東狄鐵騎的戰(zhàn)爭機器一樣霸道的機關(guān)，但制造這種小工具還是不在話下的。

    有人能夠做得了這個機關(guān)，這是意外之喜，而他留在后方制作機關(guān)也比回到戰(zhàn)場上帶傷拼殺要安全。

    如此順利就解決了問題，寶意安心離開了帳篷中，去給小柔取吃的。

    她一走，白翊嵐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，十二維持著躺在榻上的姿勢，抬手扯了扯小師弟的袖子。

    白翊嵐低下了頭：“師兄？”

    十二望著他，問道：“這一天天的，好不容易跟她有點相處時間，怎么也不多說兩句話？”

    白翊嵐看他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，心中想道：自己哪里就沒有抓住機會去同她說話了？

    他無奈地道：“我先回去了，你好好休息?！?/br>
    十二是被傷了肺腑，所以現(xiàn)在并不能進食，只有等到明日氣息暢通了，才能夠恢復進食。

    所幸十二還有些體力，不吃這兩頓也不會怎么樣，他點頭道：“快回去吧?！比缓缶吞稍谥袼?，構(gòu)思起了寶意想要的機關(guān)該如何做。

    寶意回了自己的帳篷，繞到屏風后，進了玉墜空間，從里面取出了些瓜果蔬菜出來。

    她取瓜果的時候，見到此方空間又拓展得大了些，白霧散去，依舊是一眼望不到頭。

    記掛著小柔，寶意沒有久留，拿著新鮮采摘的瓜果蔬菜去了灶房。

    在外行軍打仗，將士們吃的都是大鍋飯，不過軍需官特意照顧郡主，所以給她開了小灶。

    負責給她做飯的火頭軍領(lǐng)了這個差事，本想在寶意面前大顯身手，可是郡主卻一次也沒有讓他開伙過，于是他就回了大灶去幫忙。

    檢查過了灶臺，柴米油鹽都齊，寶意就起了灶，自己上手做起了飯。

    負責小灶的火頭軍吃過了晚飯，按照慣例朝著這邊過來。

    遠遠地見到灶里有火光，灶邊有人影，怕是有什么人要下毒，他連忙加快腳步匆匆跑過來，邊跑邊喊道：“什么人！”

    站在灶后的寶意一抬頭，火頭軍看清了她的臉，“郡、郡主？”

    “是我?！睂氁饨议_了鍋蓋，拿著勺子在里面攪動，“我用灶臺做些飯菜?！?/br>
    火頭軍按著自己的頭盔，聞到從鍋里飄出來的香味，忍不住聳動了一下鼻子——

    太香了！

    哪怕吃飽了飯，他也還是被勾起了饞蟲，又想起這是郡主自己做的，不由得就有些手足無措。

    寶意聽他說道：“郡主想吃什么，跟小的說一聲就是了，哪里還要郡主自己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妨事?！睂氁庹f，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，“我就是想自己做?！?/br>
    邊境少有新鮮的蔬菜瓜果，若是交到別人手上，她少不得還要解釋這些材料的來源。

    說話間，她已經(jīng)將要做的四菜一湯都完成了，便停下了動作，對著火頭軍說道：“勞煩你，去請殿下身邊的親衛(wèi)過來。”

    她做的分量不少，除去給小柔的以外，還可以分些給蕭璟跟白翊嵐。

    他們兩個一個重傷剛愈，一個連續(xù)作戰(zhàn)，都是需要補充營養(yǎng)的時候。

    火頭軍沒有想到還有這樣能接近元帥的差事給自己，一時間連連應好，跑去請了人來。

    見了蕭璟的親衛(wèi)，寶意同他說了緣由，蕭璟的親衛(wèi)便謝過了她，端了一份飯菜去。

    剩下白翊嵐那份，則由寶意親自去送。

    雪夜里，火頭軍和她一起端了這還熱著的四菜一湯去了帳篷里，得了寶意一聲謝，才暈暈乎乎地走了。

    小柔從滿是傷員的帳篷里出來，去了軍醫(yī)們休息的地方等寶意。

    不多時，寶意帶著飯菜來，帳中除了她們兩個沒有旁人，別的軍醫(yī)都還在忙著。

    “來。”她對著小柔道，“來吃飯了?！?/br>
    兩人對坐，一起用過了這遲來的晚膳，小柔本來覺得自己餓過了頭，不會想吃東西了，可是才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。

    寶意不得不提醒她：“慢點吃，別噎著?！?/br>
    她給小柔盛了湯，在她放下飯碗的時候遞了過去，小柔伸手接過，噸噸噸就喝完了，然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“飽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飽了?！毙∪狳c了點頭，一臉滿足地道，“我從來沒有吃到過這么好吃的飯菜，要是能天天吃，那就算天天這么累我也愿意?！?/br>
    “沒機會了?！睂氁庹f。

    小柔聞言露出茫然的表情：“啊？”

    寶意收拾了碗筷，對她說道：“等十二師兄把機關(guān)做出來，我們就不會這么累了?！?/br>
    一說到這樣神奇的機關(guān)，小柔就忍不住問：“阿姐，那是怎樣的機關(guān)？”

    她見過了在戰(zhàn)場上所向披靡的戰(zhàn)車，卻不知道這樣的機關(guān)能怎么用在治療傷員上。

    可是面對小柔的好奇，寶意也不知會做成什么樣，只能說道：“總之到時就知道了，這幾日還是要繼續(xù)辛苦?！?/br>
    “嗯。”小柔從桌后起身，說道，“只盼這場仗我們贏了，把東狄人趕回去，那才是真正的輕松了?！?/br>
    晚些時候，白翊嵐回了帳中，見到了溫在小爐上的膳食：“誰送來的？”

    親衛(wèi)答道：“是郡主今日下了廚，特意送過來的?！?/br>
    白翊嵐揭開了蓋子，見到里面的四菜一湯，邊境新鮮蔬果短缺，也不知寶意是從哪里找了來，他拿起筷子嘗了嘗味道，還是跟記憶中一樣。

    親衛(wèi)見年輕的陛下拿著筷子一樂，然后很快就把這些膳食吃了個干凈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夜深人靜，狂風呼嘯。

    寶意從帳篷里出來，來到后面的背風處，取了靈泉開始實驗如何將它凍成一粒一粒的冰珠。

    外面雖冷，但也不至到滴水成冰，靈泉從她手中的瓷瓶里倒出來，傾倒在底下的托盤上，依舊是流水的狀態(tài)。

    寶意看它鋪滿了半個盤底，然后又等了片刻，才見它凝結(jié)成片狀的薄冰。

    她伸手取了托盤上凍出的薄冰，冰尚且不堅固，上手一拿就化成了細碎的冰屑。

    這跟她原本估計的大相徑庭。

    看來還是要有合適的模具，才能把這靈泉凍得粒粒分明。

    寶意正想著，就聽見風中傳來了小柔的聲音：“郡主？郡主？”

    少女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，原來是半夜醒來不見她的人，匆匆來尋，又怕寶意是去做什么要事，不敢大聲驚動了旁人。

    風雪吹在臉上，如同刀割，小柔不知這么冷的天寶意去哪里了，正要到遠處去看看，就聽見寶意的聲音從帳篷后面?zhèn)鱽恚骸拔以谶@兒。”

    郡主！

    小柔匆匆繞過了帳篷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來，終于找著了寶意。

    只見她蹲在帳篷的背風處，面前放著個結(jié)了薄冰的托盤。

    小柔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——還好，還知道穿上斗篷，這才走了過來與她蹲在一處，問道：“這么晚了，又這么冷，阿姐不在帳篷里待著，跑到外面來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少女說著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，邊境的深夜天寒地凍，比起白日來更要能凍掉人的耳朵。

    寶意指著托盤對她說：“帳篷里面太熱了，不能快速結(jié)冰，所以我拿到外面來。”

    小柔順著她的手看去，見到托盤上碎不成形的冰屑，聽阿姐問自己：“小柔，你可有什么辦法，能夠讓水結(jié)成冰珠，粒粒分明？”

    “我想想?！毙∪崛啻曛约旱亩?，想了片刻之后說道，“大概得用些特殊的模具。”

    寶意原本期待她能夠有什么辦法，眼下見狀也只能說道：“沒有辦法，那就只能先托十二師兄一起做了容器再說了?！?/br>
    這也是機關(guān)木工的事，十二師兄就是最適合的人選，等明日他的傷好，寶意再一并與他去提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先回去吧?！?/br>
    寶意說道，小柔見狀先起了身，然后伸手來扶她。

    拿了托盤，二人相攜回了帳篷里，不多時，帳中亮著的燈光就熄滅了。

    厚重的帳子后面暗了下來，同其他帳篷一起融在了這片夜色之中，唯有那冰雪覆蓋的雪原，依然有著白色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