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”鄭淮支吾了一下, 這才滿臉愧疚的看向李婉宜說，“今天的事是我不好，我不應(yīng)該……”他說到這兒頓了頓, 又伸了另一只手急切的開口說, “婉宜，我們訂婚吧。等你十八歲我就娶你?！?/br>
    李婉宜原本聽見鄭淮支吾道歉的時候, 心已涼了半截。但沒想到他下半句話卻讓自己起死回生，她一臉狂喜的看著鄭淮, 又喊了一聲“鄭淮哥？！”

    滿臉的不可置信和歡喜，“你、你是說……”

    鄭淮不等李婉宜說完, 便又握緊了她的手進一步說，“我是說我喜歡你, 我要對你負(fù)責(zé)，要娶你！”

    任何女人在聽了這番話都會覺得感動，更何況是李婉宜這個小姑娘。她看著鄭淮，眼睛亮亮的追問, “鄭淮哥，你說的是真的？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然是真的?！编嵒袋c頭笑，頓了頓又遲疑了一下說，“只是……我現(xiàn)在還沒什么本事，所以想取得一些成就后再向三姨太提親，就是不知道婉宜你……愿不愿意等我這一年？”

    鄭淮滿臉忐忑的看著李婉宜，似乎生怕她會拒絕自己一樣。

    但就是這副緊張的模樣惹得李婉宜笑了起來，她回握住鄭淮的手用力點頭說，“嗯！我愿意鄭淮哥，我愿意等你到跟我求婚的那天！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?！编嵒绰犃艘话驯ё±钔褚?，不住的說著“謝謝”，半響后才輕輕推開李婉宜又開口和她商量，“那……婉宜你看這樣好不好，在我沒有取得成就之前……我們先暫時和你娘保密我兩的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很想在你娘面前，為了你留一個好印象?！编嵒春槊}脈的看著李婉宜，好像他現(xiàn)在說的這些，真的是為了兩人的未來一樣。

    聽得李婉宜也是滿臉感動，半響后才看著鄭淮開口說，“鄭淮哥，其實你在我眼里已經(jīng)很優(yōu)秀很好了，但……我尊重你的決定?！?/br>
    李婉宜說到這兒一臉堅定的點點頭又說，“在你說可以之前，我一定會保密的?！?/br>
    這話出口鄭淮又笑了起來，抱住李婉宜親了親她的臉頰說，“那太好了婉宜，謝謝你對我的體諒?！?/br>
    李婉宜躲在他的懷里，滿臉?gòu)尚咛鹱套痰男÷曢_口，“我們之間，哪里還需要說謝謝……”

    鄭淮聽了眼神閃爍了一下，這才又笑著附和她的話，“婉宜你說得對，我們之間……確實不用說謝?！?/br>
    他這話微拖著腔調(diào)，顯得頗為意味深長。

    兩人又在車上膩歪了半響，李婉宜才初嘗禁果，加上鄭淮剛才那番著實惹人心動。現(xiàn)在兩人在好車內(nèi)這窄小的空間中，又是戀情最濃烈的時候，逐漸曖昧情動也屬于正常。

    更何況鄭淮還是情場老手。

    只是這里畢竟是李婉宜家門口，要是萬一讓月琴聽見動靜把她給招惹出來了，那之前做的一切便前功盡棄了。

    所以鄭淮輕輕的握住李婉宜的肩膀?qū)⑺崎_，等她氣息平穩(wěn)沒之前喘那么厲害后，才又伸手將她的發(fā)挽至耳后，深情款款又溫柔的看著滿臉通紅的李婉宜，“行了，不能再讓你待在這兒了，不然……”

    李婉宜一愣，但下一秒便聽懂了鄭淮的言下之意，立刻嬌嗔的掄了拳頭輕輕捶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鄭淮見狀趕緊笑著抓住李婉宜的手，和她又笑鬧了一會兒后，才率先下車?yán)@到另一邊，替李婉宜開了車門并微微欠身頗為紳士的說，“我的婉宜小姐，請?！?/br>
    李婉宜聽了頗為受用，從車上下來后又立刻拉住他的手，撒嬌的左右搖晃了下開口，“鄭淮哥，我們再在這兒站會兒，說說話？”

    鄭淮聽了頭疼。他還有其他事得趕去“辦”呢。

    但即便心中不耐煩，也不得不耐著性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，“等下次吧？現(xiàn)在這么晚了，你又出去了一天，說不定現(xiàn)在阿姨早就在家等著急了。婉宜是好女孩，不會讓你娘擔(dān)心的對不對？”

    李婉宜聽了這話，甜滋滋的同時又因為鄭淮最后一句，而微撇了下嘴。就連臉上的笑都淡了些，“……她才不會為了我擔(dān)心呢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會，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呀?！编嵒从置钔褚说念^發(fā)，寬慰她說。

    李婉冷笑了一聲又說，“那宋圓還是她當(dāng)做親生女兒在身邊養(yǎng)了十多年的呢，我就算是親生的又怎么樣？也不過和她相認(rèn)兩三年而已?！?/br>
    連宋圓在她身邊待了十多年的女兒都可以輕易說斷絕關(guān)系就斷絕，她又算得了什么呢？

    鄭淮聽了又摸摸她的臉柔聲說，“要是這樣說的話，那你在阿姨心中的地位肯定比宋圓高。你看，她為了你可是和宋圓劃清了界線的，不是嗎？”

    這樣一說李婉宜的心里反而舒坦了些，就連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微緩。

    鄭淮見她這個模樣，便又拉著她的手溫聲細(xì)語的勸了一會兒，這才將李婉宜哄好。

    又細(xì)細(xì)檢查了李婉宜的衣著，確定不會被看出沒什么問題后這才催促她進去。

    而自己則上車離開。

    比起李婉宜幾步一回頭的依依不舍，鄭淮除了上車前又沖她揮了揮手外，堪稱走得干凈利落。

    但這些小細(xì)節(jié)陷入愛河中的人又怎么會看得見呢？李婉宜自然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她抿著甜笑步伐輕快的朝小洋樓進去，但所有的好心情在進門走到客廳，發(fā)現(xiàn)月琴依坐在沙發(fā)上時，頓時沒了一半。

    就連臉上的笑也淡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娘?！崩钔褚穗S意的喊了聲月琴后，便打算直接往樓上走。

    但才邁步月琴便“呼！”的一拍沙發(fā)扶手站了起來，怒氣騰騰的瞪著李婉宜問，“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？！紅妹也不帶，你去哪兒了？！”

    她這一吼李婉宜的臉色也立刻難看了下來，不耐煩的皺著眉回答，“還能跑哪兒去？出去玩了呀?！?/br>
    頓了頓后又瞥了月琴一眼，有些輕蔑的說，“我這不是回來了嘛，再說了哪里晚了？現(xiàn)在才七點半！上海灘的夜生活才剛開始呢！”

    說完這話后李婉宜又在心里輕哼，覺得月琴就是這么多年都待在宋公館，人早就待迂腐了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，李采春在這點上可比月琴有趣多了。

    看看人家，當(dāng)初當(dāng)宋二姨太的時候，不是出去打牌就是跳舞，要么就和幾個玩兒得好的唱唱戲。不僅認(rèn)識了很多朋友，自己還過得有滋有味的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即便離開了宋公館，還能以四十出頭的年紀(jì)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的當(dāng)明星！

    月琴呢？

    以前在宋公館的時候就哪里也不去，也不交際。這么多年居然沒一個能聊得上話的知心朋友?，F(xiàn)在從宋公館搬出來后也哪兒也不去。

    真是無趣得很。

    李婉宜甚至覺得，她就是這樣被宋穆楠慢慢厭棄的。

    畢竟誰會喜歡一個無趣的女人啊……

    剛剛才“成為”女人的李婉宜，一面在心里想著，一面嬌媚的伸手將耳發(fā)勾至耳后。

    傲慢又自以為是的想著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！”月琴聽李婉宜跟自己頂嘴，更是氣惱。但話才出口又想起章鈴對自己說過的話，便強壓了怒氣沉聲問，“這件事以后再說，婉宜我問你。之前小鈴說介紹你去雜志社的事，你考慮得怎么樣了？”

    “不去?！痹虑僭捯魟偮?，李婉宜立刻沒好氣的頂了回去。

    月琴聽了馬上覺得心里一口氣憋在胸口，還沒等她自己緩解，便聽李婉宜又理直氣壯的開口，“我為什么要那么辛苦的去賺那二十塊？娘，我是宋家的小姐，是宋先生的女兒！去那里工作不怕被人笑話死嗎？！”

    頓了頓后李婉宜又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念叨了一句“二十塊？二十塊就想請宋家的大小姐？給我兩百塊我還能勉強考慮一下拒絕他！”

    說完這話李婉宜又撩了一下頭發(fā)，仰著下巴無比傲慢的站在那兒。

    月琴聽了她這話，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，頓了半響暗地里咬咬牙，在心里下定了決心這才又苦口婆心的開口，“婉宜……你根本不明白，其實……”

    她話還沒說完，便又被李婉宜打斷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明白。”李婉宜猛的轉(zhuǎn)身面對月琴，蠻橫的打斷她未說完的話，“娘，我一點都不明白明明你可以待在宋公館，為什么要搬出來。我也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能勸爸爸把我認(rèn)祖歸宗！不僅如此還一個勁兒的向著宋圓那個雜|種，更不明白我為什么會是你的女兒！”

    李婉宜越說越激動，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更是帶著無比的怨恨沖月琴大聲吼。

    但她話音未落，月琴已揚了手，一巴掌甩到李婉宜臉上。打得李婉宜一下子偏過頭去，頭發(fā)跟著一甩便遮擋住她現(xiàn)在的表情。

    聽到動靜急匆匆趕來的紅妹，就是這個時候出現(xiàn)在客廳的。

    她站在一邊，無措的看看月琴后又看看李婉宜?？s手縮腳的不敢上前。

    而月琴在打了李婉宜一巴掌后便有些后悔，但最后還是眼神閃爍的硬著聲音說了一句，“……你真是越說越過分了?！?/br>
    說完又不放心的朝李婉宜看了一眼。見她依舊偏頭站在自己面前，頓了頓又想開口說點什么。但還未出口李婉宜便猛的甩了頭發(fā)朝月琴瞪來，眼睛睜大有些有些猙獰的盯著她，一面恨笑著慢慢點頭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打我，你又打我?！崩钔褚硕⒅虑倮湫Γ蛔〉狞c頭。

    而月琴在短暫的眼神閃爍后，重新直視李婉宜說，“你做錯了事說錯了話，難道我不該打你嗎？！”

    “是啊?！崩钔褚寺犃肆⒖毯鸹厝ィ拔易鲥e事說錯話是該打！但你除了打我外教過我什么嗎？！你沒有！你只會動手而已。”

    李婉宜瞪著月琴頓了頓又說，“你根本不配做個娘，你根本不配！”

    這句話一吼完李婉宜便轉(zhuǎn)身朝樓上跑去。月琴看著她的背影，心慌又絕望的喊了一聲“婉宜?。　?/br>
    但卻不見李婉宜有片刻的停步，唯一回應(yīng)月琴的只有一聲摔門聲。

    月琴獨自站在原處，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累過，她微一移眼這才發(fā)現(xiàn)紅妹不知什么時候已站在一旁，便沒好氣的沖她呵斥了一句“杵在那兒做什么？！還不跟上去?。　?/br>
    紅妹沒想到月琴會突然沖她來，毫無預(yù)兆的被吼了這么一聲后立刻驚了一下。縮了下脖子“哦……”了一聲，干凈往樓上走。

    就怕慢了又被月琴叫罵。

    而月琴在等紅妹上樓后，自己身上的那股勁兒也隨即一松，頹廢的坐回沙發(fā)上。慢慢的閉上眼后伸手支著額頭。

    只覺頭疼。

    越近了相處，月琴越從李婉宜身上發(fā)現(xiàn)更多的毛病。別說是小圓的一半了，即便是十分之一也趕不上啊……

    月琴想到這兒又長長的嘆了口氣，無奈搖頭。

    另一邊紅妹上樓后站在門口，雙手互握著躊躇了半響，這才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敲門，直到聽見里面?zhèn)鱽硪宦暋斑M來”后，才慢慢的扭開門把手。

    等進去后也不敢走近，就遠(yuǎn)遠(yuǎn)的站著怯怯的喊了聲“小姐……”

    似乎很怕李婉宜將氣撒在她身上一樣。

    已經(jīng)坐在梳妝臺前的李婉宜聽了，頭也不回的繼續(xù)梳頭，只透過鏡子朝紅妹看了一眼，漫不經(jīng)心的說了句“是你??？”，頓了頓后也不等紅妹回答，便又趾高氣揚的說，“來得剛好，我要洗澡，你幫我放水?！?/br>
    “噯。”紅妹聽了趕緊應(yīng)下，轉(zhuǎn)身就朝洗浴間走去。她現(xiàn)在巴不得李婉宜給自己找點兒事做，總比自己杵在那兒，李婉宜一個氣不順就拿她撒氣得好。

    等紅妹將所有東西都安排妥當(dāng)，從洗浴間重新出來后李婉宜已經(jīng)將身上的衣服換下，穿了件浴袍。往浴室走的時候看也不看紅妹一眼，只隨意的將拿在手上的裙子塞給她說，“這衣服不能要了，幫我扔掉。”

    “??？是……”紅妹詫異的抱住李婉宜塞到她手上的裙子，一面看著她的背影一面應(yīng)聲。

    等李婉宜從內(nèi)關(guān)上浴室的門后，紅妹這才低頭翻看被李婉宜塞到手上的衣服，一面翻一面嘀咕，“……這么好的衣服干嘛扔？”

    剛說完便發(fā)現(xiàn)裙擺處沾了些已經(jīng)干涸的血跡，這才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原來是這樣……

    哎，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好，這明明洗干凈就可以繼續(xù)穿的，干嘛要扔呢？

    紅妹一面疊裙子，一面想著。

    不過……這么好的裙子扔掉多可惜啊。既然小姐不要……那她偷偷留著好了。

    就算不能穿，但好好收好偶爾拿出來看看，摸一摸也好呀。

    紅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，要是萬一那個地方的血跡洗不掉，她也可以偷偷繡點兒花在上面遮掩住嘛。想通了的紅妹抱著裙子便出了李婉宜的臥室，打算將東西先收好再說。

    這些李婉宜并不知道，她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澡，緩解渾身的酸疼。尤其是難以啟齒的地方。

    但一想到鄭淮送自己回來時說的那些話，身上這點不舒服好像也顯得沒什么了。

    甚至李婉宜現(xiàn)在低頭看見自己身上，因為鄭淮有些粗魯而留下的點點印記，竟也覺得是對方太愛自己的表現(xiàn)。

    一想到這兒李婉宜又甜蜜一笑，但正當(dāng)她想到一半時，腦海里卻突然晃過宋行舟的面孔，臉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怔住，慢慢的從臉上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