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，薛世紳回來時，第一件事就是緊緊抱住她。他感到時間的緊迫，能多吻她幾下都是賺到。

    林巧兒正在手機上看郵件，就被他撲倒。

    “在看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老師給我發(fā)了個郵件，附件在手機上怎么打不開?！?/br>
    “用電腦，”他指指桌子，“真的沒法申請學校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”她打開他的筆記本，“楊冉幫我都問了，還寫信給其他城市的學校，都是一樣的答復?！?/br>
    薛世紳內疚地看著她，不知該怎么安慰，因為什么安慰都很無力。

    反倒是林巧兒已經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，她專心地查著郵件。

    忽然一個視頻申請彈出。她看到赫然的“沉雨馨”叁個字，心里一驚。

    她趕忙站起來，慌亂地繞到電腦背后。

    好像只有這樣，才不會從屏幕里伸出一只手，揪住她的頭發(fā)。

    那聲急促的鈴聲響個不停。

    薛世紳看她一眼，關掉視頻請求。

    房里的氛圍尷尬地安靜了五秒，那個鈴聲又響了起來。

    沉雨馨不肯死心，她要打到薛世紳接為止。

    林巧兒絞著手指，大氣也不敢出。

    薛世紳無奈，只得接通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，我在忙?！?/br>
    “你的會議結束了，現(xiàn)在該打包行李了吧？”沉雨馨笑著問。

    薛世紳無奈地低頭，他的行程不可能對她隱瞞，她有權過問他的秘書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六點落地，我會去接你，夜航很累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“老公，你給我買包了嗎？我之前看中那個愛馬仕，歐洲限量的?！?/br>
    聽到沉雨馨喊“老公”，林巧兒偷偷瞥了他一眼，看到他神情中的不耐。她重新垂下眼。

    “買了。”

    “給mama也要帶禮物。”

    “都買好了，還有事嗎？我這邊還沒完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下午要陪我去試婚紗的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有媒體拍，你不能顯得太累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?！?/br>
    沉雨馨打量著他，還仔細看了看背景里的房間。

    薛世紳自然知道她會這樣，早在視頻前就把筆記本挪了角度，讓她只能看見他背后、角落里的一盞立式臺燈。

    沉雨馨只得安心，“好，那我不打擾你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掛了?！?/br>
    “老公，你不說點情話嗎？”沉雨馨嘟嘴，“我可是熬到凌晨兩點，等到你不忙，才敢給你打這個電話?！?/br>
    薛世紳扶住額頭，擋了半邊臉。他不露聲色地看了眼林巧兒。

    她只敢躲在電腦背面，低著頭，坐在辦公椅上。

    “太晚了，早點睡?！彼卣f。

    “算了，誰叫我愛你比較多，”沉雨馨溫柔地笑，“愛你哦，老公。明天見?！?/br>
    啪地一聲，他不耐煩地合上電腦。林巧兒依舊不看他。

    薛世紳的手指劃過桌面，一時也不知道怎么開口。

    誠然，過去的兩天，他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種關系里。可即使是對這些事不在意也不敏感的薛世紳，也感覺得到，他們之間第一次有了一層裂痕。

    約好包養(yǎng)協(xié)議，林巧兒就沒再為他有未婚妻這件事吃過醋。

    薛世紳很坦然，與她在一起時，接到沉雨馨的查崗電話，他也不會避開林巧兒。

    她會安靜地聽他打完這通言語間帶著曖昧與親昵的電話，等他掛斷，繼續(xù)甜蜜蜜地與他纏綿。

    她從來不鬧，一個字都不多問。

    因而與她在一起，薛世紳格外輕松，甚至愿意編甜言蜜語哄著沉雨馨。

    那些話，他覺得都是編的，在林巧兒心里，都是真心話。

    她一直以為他真的愛沉雨馨，以至于不論他如何說這段婚姻不是他想要的，她都不信。

    這一次，當他結束這段通話，林巧兒并沒有像以前那樣，繼續(xù)對他甜甜地笑。

    她只是把頭扭過一邊，堅持著沉默。

    薛世紳忽然覺得，她好像沒法哄。

    因為如果他說，別生氣。

    她就會說，我沒生氣，我知道你有未婚妻。

    他一腔的郁悶，也只能像是一拳打在海綿上。

    他拉過她，想讓她坐在自己腿上。

    林巧兒猶豫了一下，堅持著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。

    薛世紳無奈，只得拉著她的手不放。

    “對不起，本想陪你吃晚餐，現(xiàn)在已經有點來不及?！?/br>
    “沒關系。”

    就算他換個話題，這一拳打在海綿上的感覺如出一轍。

    林巧兒抽回手，把自己的手交迭在一起。薛世紳尷尬地頓了頓。

    這陣沉默蔓延在空氣里。

    林巧兒不免傷心，她很想問問，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算什么。

    可是她張張嘴，還是把話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她覺得一點都沒有必要，她是個為了錢委身與他，傷害另一個女人的小人。就像以前那樣。

    她母親的過世，一點也沒有改變當下的局面。關于薛世紳是否喜歡她，這個答案不論是什么，都已經不太重要了。

    薛世紳覺得自己可以解釋的很多：這段婚姻，他不想要，他不愛沉雨馨。他真正喜歡的是林巧兒。

    可是，這些一模一樣的話，他已經與她說過很多很多遍。

    她好像也不太在意，聽過就罷，沒有主動問過。

    他已經無法再說什么，何況現(xiàn)在，他自己都看不見從這段婚姻里逃出來的可能。他沒法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。

    薛世紳起身，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個降紅色的首飾盒，放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林巧兒看看他，沒有動。

    他把盒子打開，里面是一串手鏈，穿著一顆圓潤的海水珍珠，兩邊個串了兩個小貝殼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mama送你那串找不到了。這個雖然不一樣，不過都是貝殼樣子的，你喜不喜歡？”

    林巧兒不禁紅了眼眶，“別送我這么貴的東西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別管貴不貴，喜歡就戴著，就當做是mama送的那串?！?/br>
    她垂下眼簾，不說話。

    “覺得不漂亮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，很漂亮……”她的聲音開始發(fā)啞，“我只是……不該再收你的禮物了……”

    薛世紳把盒子放到她面前，“就是給你的，你不要我只能扔掉?！?/br>
    林巧兒擦擦眼睛，不讓眼淚掉下來。

    薛世紳給她戴好手鏈，笑道，“很襯你。”

    “世紳……算了……你別管我了。”

    薛世紳怔住，笑容消失。

    “mama走之前一直叮囑我要照顧你，我當然會照顧你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是因為，她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。不用在意她的話?！?/br>
    “巧兒，你在說氣話?！?/br>
    “不是的，我們這樣……會傷害你家人，傷害沉小姐……我們不用再見了……”她認真道，“我會好好過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就是生氣了，現(xiàn)在說這種話報復我?！?/br>
    她終于掉下眼淚來，“你該好好陪她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到底怎么做你才會滿意？要我跟你結婚？”

    “當然不是，”她無端地委屈，“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?！?/br>
    “那為什么？mama一走，你不需要我的錢了，就要這樣甩我？”

    “因為我愛你?！彼o緊閉了下眼睛，鼓起勇氣說，“所以我知道，要跟別人分享愛人是什么感覺?！?/br>
    薛世紳愣住，趕忙握她的手。

    林巧兒不想給他說話或是挽回的機會，她縮到一旁，干脆地說，“我答應過你mama了，也答應了我mama……我一直在做錯事……不能再這樣繼續(xù)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“巧兒，我也愛你！”

    “沒關系的，你不用說這話來安慰我，”她慘淡地笑，“我可以承擔這一切的。這是我的問題，不是你的?！?/br>
    薛世紳不解又郁悶。他什么時候成了個狼來了的小孩，他說什么她都不信。ρō①?щù.?ōм(po18wu.)

    他毫無頭緒，越想越氣，越想越胸悶。

    “你就不能信我一回！”

    “世紳，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里去。你知道我的性格，我絕不會纏你，也不會打擾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別說了！”

    她低頭，無聲地掉眼淚，“你不用再給我錢了，我會自己想辦法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點錢不算什么?！毖κ兰澇冻额I帶。

    “也不用叫孫磊一直陪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得有人照顧你?！彼唤鷼猓靶辛?，就這樣，別說了?！?/br>
    林巧兒不再多說。

    薛世紳氣悶地不看她。明明前幾天還好好得，偏偏又因為沉雨馨一通電話，又開始漫無邊際地吵起來。

    他無法責怪林巧兒想要離開他的念頭，他確實無法給她任何承諾。

    從理智上來說，他知道，林巧兒說的都是對的。他們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，連交往都只能遮遮掩掩的。

    可偏偏他又喜歡她喜歡得不行，怎么都不肯放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