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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混_分節(jié)閱讀_101

    男人表情和善,仿佛在對一位不聽話的本學生循循善誘。阮阮臉色煞白,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從心底緩緩涌上頭皮,她繃緊腳尖好緩解身體的顫抖,努力維持著平靜,說:“我用力了,但那把劍就是一把普通的木劍?!?/br>
    “哦?”男人俯身,“你知道對我說謊,會有什么下場。”

    陰影籠罩下,阮阮渾身一顫,身體后仰,雙手緊緊揪著床單。

    “我沒有,”她緊咬牙關(guān),喘著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,“你殺了我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傻孩子,”男人笑了幾聲,溫聲說,“我栽培了你十多年,怎么可能殺你呢?”

    阮阮嗚咽一聲,抬手捂著臉,聲若蚊蠅:“你殺了我吧,我求你殺了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這么傻,”男人嘆了口氣,開導道,“你爸媽最近不是準備搬出原來的瓦房嗎?地基都看好了吧?準備建幾層?家里缺錢嗎?你現(xiàn)在可是家里的支柱,你要是出事了,你爸爸mama,怎么活?。俊?/br>
    阮阮身體一僵,從掌心中緩緩抬起頭,震驚地盯著眼前站著的男人,片刻后,她抬手抓住男人的手臂,搖著頭哀求道:“你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沒事的,沒事的,”男人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背,安慰道,“這樣吧,你再做一件事。你把這把劍……”

    “劍是我爸的,”古塘村43號房中,司予盤腿坐在柔軟的地毯上,微弱火光下戚陸平靜的臉讓他覺得安定,“那老家伙的事兒以后再和你說,他不是個什么好東西,對社會也沒做出什么貢獻,他沒怎么賺錢,也不知道交沒交過稅,但他是個好父親?!?/br>
    “嗯。”戚陸抓著司予的手緊了緊。

    “他有一把木劍,不管去哪里都帶著?!彼居杌貞?,“他是個寫鬼故事的小說家——我以為他是,其實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些什么。他經(jīng)常在夜里出門,夜不歸宿也是常有的事,不管他去哪,都帶著他的劍?!?/br>
    司予頓了一下,深吸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戚陸握著他的手:“怎么?”

    司予勉強扯起嘴角,輕聲說:“我突然……有一種不好的預感?!?/br>
    他小時候沒有別的玩具,就喜歡拿司正的桃木劍玩。有天他趁司正不注意,偷偷抱走木劍去和同學瘋玩了一下午?;丶液蟛虐l(fā)現(xiàn)司正急瘋了,把桌子都掀了找他的劍。司予嚇呆了,司正當時的神情如同陷入了某種癲狂狀態(tài),面沉如水,手臂上青筋暴起。

    第二天,司正找了一個木匠,對照著自己的這把劍給司予做了把一模一樣的玩具劍。

    木匠手藝精細,做出來的玩具劍和桃木劍如出一轍,劍鞘上的紋路都如出一轍。玩具劍畢竟是新做的玩意,最初還容易分辨,但司予玩久了、變舊了,兩把劍更加相似,如果不是仔細辨認,有時連司正也會弄混。

    八歲的某一天,司予拿著兩把劍玩兒左手和右手打仗的游戲,又恰好在抽屜里翻出了司正的黑白寸照。他覺得好玩兒,隨手就拿膠帶把照片黏在了其中一把劍身上。

    當天晚上,司正走得很急,桌面上放著兩把劍,其中一把貼著照片。他想也不想,帶起另外一把就走。那天他一走就沒有再回來,人沒回來,尸首也沒有。

    司予抬起手,讓戚陸的手背貼著自己側(cè)臉。臉頰上傳來冰涼觸感,他努力讓自己克制著不要發(fā)顫:“戚陸,他帶走的那把劍,是我的玩具劍?!?/br>
    戚陸瞳孔一震,但他很快就鎮(zhèn)定下來,雙手捧著司予的臉,直視著他的眼睛,聲音低沉有力:“不是你的錯?!?/br>
    “戚陸,”司予聲音有些沙啞,“他到底在做什么?他是怎么死的?如果那天,我沒有把照片貼在劍上,是不是他可能就不會死?”

    “你做得很好,”戚陸的大拇指在司予臉色輕按了按,“你長大了,又勇敢又堅強,你已經(jīng)做得很好?!?/br>
    “我知道,”司予笑了笑,他眼眶泛著薄紅,但神情異常平靜,“我知道的?!?/br>
    “嗯,”戚陸把臉貼近司予,和他鼻尖抵著鼻尖,“好厲害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我就是……”司予喉頭一哽,他閉了閉眼,“好遺憾……”

    戚陸用力把司予緊緊抱?。骸皼]事的,沒事的?!?/br>
    “我好遺憾啊,”司予靠在他肩上,低聲說,“都不知道他一直堅持在做的是什么事,都不知道他每天晚上在外面都在干嘛,都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,都沒有……沒有好好了解他?!?/br>
    “他是個好人,”戚陸的聲音堅定有力,“一個……很好的人?!?/br>
    司予笑了一聲,把臉埋在戚陸肩窩蹭了蹭,抬起頭時感覺睫毛有些濕意。他緊緊回抱著戚陸,說:“嗯,你說是就一定是?!?/br>
    戚陸偏頭親了親司予的后腦。

    “那把劍,”沉默片刻后,戚陸突然開口,“是驅(qū)妖一族的劍。”

    司予身體一僵,震驚地抬起頭,喃喃問:“驅(qū)妖?”

    “不會認錯?!逼蓐懻f,“一百年前,我的父母,就是死在這把桃木劍下?!?/br>
    司予有些恍惚,戚陸的臉離他很近,但聲音卻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:“想要殺死純血血族,唯一的方法就是,把驅(qū)妖師的桃木劍刺進我們的心臟?!?/br>
    墻上掛著一面時鐘,秒針嘀嗒嘀嗒走動,油燈即將燃盡,微弱火苗映在司予幽沉的眼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