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張舊書桌，磕破了一個角，抽屜掛了一個鎖，鑰匙放在筆筒里?！逼蓐懡舆^司予的話。

    司予動作一頓，連帶著呼吸都空了一拍。

    他仰頭定定地看著戚陸，雙眼在濃密眼睫下泛起一層水汽。

    碩大的太陽漸漸從山峰后升起，燦金色光芒斜打在戚陸臉上，他挺拔的鼻梁在臉頰投下一片淺影。

    他的側(cè)臉輪廓凌冽鋒利，深色眼眸沉靜又疏離。他背手站在山巔，仿佛有一面無形的透明玻璃，把他和山下那座繁華喧囂的現(xiàn)代都市隔絕開來。

    “鑰匙被我弄丟了，”司予的聲音有些顫抖，“我怎么找也找不到，就好像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我爸爸了?！?/br>
    戚陸無聲地嘆息，轉(zhuǎn)頭凝視著司予。

    剎那間，那面堅硬的透明玻璃消失不見，他的冷漠和疏離全部變成了溫柔和憐惜。

    戚陸俯**，在司予微涼的額頭上親親印下一個吻：“傻，不是找不到了，是從來沒有弄丟過。”

    清晨的風(fēng)挾帶著山中草木的氣息呼嘯而過，吹的司予眼眶發(fā)熱。

    他愣愣地看著戚陸，良久后才小聲“噢”了一聲，然后突然低下頭，一滴水珠“啪”地砸在他的鞋面上。

    戚陸沒有說話，只是看著司予露出來的那截白皙后頸，在晨光下被罩上了一層細(xì)細(xì)的絨邊，流暢地收進寬松的襯衣領(lǐng)口里。

    良久后，司予才抬起頭，眼眶泛紅，低聲問：“他是好人嗎？是的對不對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是個很好的人。”戚陸認(rèn)真且篤定地說，“他是一位很有天賦的捉妖師，也很善良，他遇見過很多流落在外的小妖，卻從來不為難他們，每次都會送回這里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你見過他呀？”

    “見過，妖怪沒有辦法自行進入結(jié)界，需要我出去帶他們進來?！逼蓐戭D了頓，接著說，“我會對他說謝謝，他也會這么對我說?！?/br>
    ——謝什么？

    司予沒有問這個問題，涼風(fēng)輕輕拍打著他的臉，答案他再明白不過。

    戚陸感謝司正，司正也感謝戚陸。

    他們感謝彼此，都小心翼翼地維持著來之不易的和平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在想，我父親死前想要為我留下線索，他用血在手冊最后一頁寫了一個沒有寫完的F，這本手冊他一定隨身攜帶著，為什么后來又出現(xiàn)在了我家里？”

    司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，照目前的情況來分析，F(xiàn)就是范天行無誤，手冊最后一頁那個用血痕劃下的觸目驚心的F就是司正給他的提示，那么這本《鬼怪寶鑒》又是怎么回到了家中？

    “是我，”戚陸深深嘆了一口氣，“我在結(jié)界邊緣偶然撿到了這本冊子，這是司家的東西，理應(yīng)送還給司家?！?/br>
    司予有些意外地愣了愣，一滴眼淚毫無預(yù)兆地掉出眼眶，順著臉頰滾落，被戚陸抬手珍惜地接住。

    “怎么會……”

    戚陸搖頭：“不知道，但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。”

    周圍一片寂靜，只有風(fēng)吹動草葉時帶起的窸窣聲。

    沉默片刻后，司予慢慢仰起頭：“只有兩種可能?！?/br>
    “嗯?！逼蓐懩托牡氐人f完。

    “要么，我爸爸死前曾經(jīng)逃到了結(jié)界外，想要告訴你關(guān)于混血種的消息，沒有來得及就被殺害，他只好把隨身攜帶的手冊留下，希望你能夠發(fā)現(xiàn)。還有一種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司予說到這里，突然生硬地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戚陸拍拍他的頭，說：“乖，不怕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在騙我，其實就是你殺了他。”

    司予以為自己說這句話時會顫抖，但事實上，他的聲音冷靜的可怕。

    戚陸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他淚濕的睫毛。

    “戚陸，只要你說，我就會相信。”司予抓著他的手腕，急切地問，“你沒有對不對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