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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混_分節(jié)閱讀_197

    司予心里明白這個方法極為冒險,根據(jù)手冊記載,類似的做法千百年來罕有先例:大雪封山之時,一只狼妖尋不到食物,饑餓難忍之時見到山中有個人影出沒,于是起了吃人的歹念。但這人是山中獵戶,身強力壯膽大如斗,恰逢狼妖虛弱之際,一人一妖竟然纏斗的難分高下。據(jù)冊子上的說法,狼妖啃掉了獵戶身上幾塊rou,獵戶一氣之下劈斷了狼妖脖頸,生飲妖血,下山之后,獵戶竟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傷口奇跡般地自愈了,且開始有了狼的特性,譬如胸口長出毛發(fā)、沒到夜晚便難以抑制嚎叫的沖動。獵戶心生疑竇,找到當(dāng)時的司家先祖求助,先人便把這一案例記錄在案,并推測并非不存在半人半妖的可能。

    手冊上還記錄過一說,曾有位血族與人類發(fā)生親密關(guān)系后結(jié)契,但一次血族發(fā)狂,竟然將人類的血液吸食殆盡,此后便隱匿于人群中,連捉妖師也無法察覺他的蹤跡。先人猜想血族與人類結(jié)契后,只要吞食了這名人類的鮮血,便可以一定程度上成為“人”。此后妖族整頓,血族首領(lǐng)嚴(yán)令禁止妖怪傷人,這類事情便很少發(fā)生。

    司予未雨綢繆,早將手冊上這幾頁撕下來交給容叔研究,并告知容叔混血種與范天行共用一具身體、同時兼有人類和妖特質(zhì)一事,希望能夠以此為借鑒,如果事態(tài)無法挽回,那他便是戚陸最后的退路。

    但只有三分把握?

    司予聽到妖族最有威望的長者親口說出成功率如此之低,仍舊不禁心頭一沉。

    “怕了?”容叔見司予神情凝重,以為人類在這個千鈞一發(fā)的時刻臨陣畏縮,于是甩手道,“事到如今,不由得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需要顧及我,”司予抬手打斷,“戚陸單獨存活的幾率呢?有多大把握?”

    容叔一怔,看著司予的目光微閃:“可有六成。”

    “好,六成,過半了?!彼居栊α诵?,“您稍等。”

    他伸手進了襯衣最貼身的內(nèi)袋里,片刻后取出兩個信封。

    “這是?”

    “遺書,三天前寫的?!彼居枭袂槠届o,溫和地笑道,“如果我死了,勞煩您把其中一封交給戚陸。另一封給我父親司正,為人子女竟連他的尸首在哪兒都不知道,這是大不孝。我無處祭拜這老頭,辛苦您替我把這信燒了,他能看見?!?/br>
    容叔蒼老的臉上有幾分動容,他鄭重地雙手接過這兩封信,接下了年輕的人類最后的囑托。

    司予摸索著爬上石頭堆砌成的圓盤,雙膝并攏跪在戚陸身側(cè),兩手輕而又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。

    “叔,”他眨了眨眼,有幾分羞赧地說,“麻煩您轉(zhuǎn)身稍等會兒。”

    容叔的眼角有稍許濕潤,緩慢地背過身去。

    司予的手指從戚陸的額頭摸到他的雙眼、鼻梁、嘴唇,像是想用最精細(xì)的筆觸將他的容貌好好地描畫下來,他眼睛看不見了,但他得用心記住。

    在鬼怪村和血族首領(lǐng)做鄰居的每一個日夜、相處的每一個細(xì)節(jié),他都想用心記住。

    他記得戚陸第一次開著拖拉機接他的場景;記得戚陸吃了醉蟹后雙頰酌紅的樣子;記得戚陸冷聲呵斥小福后無奈的嘆息;記得他們每一次牽手、擁抱、親吻;記得在那個地窖的大床上,戚陸說要娶他做血族新娘時候的樣子……

    司予笑著俯身親了親戚陸的眼皮,靠在他耳邊輕聲說:“阿陸,如果我沒有死,我就答應(yīng)做你的新娘,我保證。”

    戚陸的指尖動了動。

    “容叔,”司予直起身體,“來吧?!?/br>
    容叔聞聲轉(zhuǎn)過身,讓司予躺進石盤另一側(cè)的凹陷之中。

    戚陸和司予分別躺在兩端,巨大的石盤之上布滿了上百條細(xì)細(xì)的紋路,細(xì)看會發(fā)現(xiàn)那是一條條凹槽,密密麻麻地連接著兩人的身體。

    容叔十分緊張,干癟的嘴唇不住顫抖著,司予閉著眼仍察覺出了老者的擔(dān)憂,溫聲道:“來?!?/br>
    老者雙手攥拳,深深吸了一口氣,聲音仍是顫動不已:“你為何如此信任我?”

    不僅將計劃和盤托出,還將最重要的一步交予他手上。

    “是戚陸信任你,”司予淡淡道,“我聽他說過,您千年來一直輔佐血族。當(dāng)年大戰(zhàn)之后,他父母身死,當(dāng)時戚陸尚且年幼,不足以服眾,是您第一個將他視作首領(lǐng)?!?/br>
    容叔身形一頓,抬手抹了抹眼角。

    “況且,您都這么相信我了,”司予笑道,“我怎么能不相信您?!?/br>
    “我曾卜出一卦,阿陸將被一把劍插進胸膛,”容叔壓低了聲音回憶道,“我勸他必須謹(jǐn)慎穩(wěn)妥,偏安一隅未必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他說什么?”司予問。

    容叔回答:“他說,血族生來便是要戰(zhàn)?!?/br>
    司予緩緩張開雙眼,說道:“首領(lǐng)說要戰(zhàn),那便戰(zhàn),開始吧?!?/br>
    “好?!?/br>
    容叔定了定神,取出一枚深黑的石子,尖端磨得十分銳利,在司予小臂上輕輕一劃,瞬時血流如注。

    人類新鮮的血液匯集在凹槽之中,順著紋路緩慢地蔓延、攀爬。

    容叔想出的這個辦法極其大膽,就是“換血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