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節(jié)
一單十萬塊,放棄了再上哪兒找這么巧的事。就是再搶一家銀行,也不見得就有十萬塊的現金。普通人家,除非極特殊的情況,一般也不會有多少現金。手里的錢不湊夠,去了福省也沒用,這一單至關重要。 放棄?沒有的事,不能放棄。 “放火?!贝髲埑林樂帕嗽?,讓二張滾去路口守好了。 馬小虎大驚,“張叔,事先可沒說過這個?!?/br> 大張呵呵冷笑,他要干什么,還用得著跟馬小虎商量,這小子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。 馬小虎知道失言,趕緊低下頭,心里越發(fā)焦灼起來,事情鬧的越大,他安全脫身的可能性越小。真正是騎虎難下,不辦現在就得死,辦了以后不知道逃不逃得過。都怪那個老頭,竟然把他介紹給這兩個煞神。 什么狗/屁師徒,他怎么可能拜個撬門溜門的當師父,不過是跟老頭一起摻和了幾樁小買賣,各得各的利罷了。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,現在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。 大張開始放火,在門外放火,等煙氣進去了,還怕里頭的人不出來嗎?真不出來,就暴力破壞大門,他是徹底豁出去了。 下了一天的大雨,漸漸停了,站在營業(yè)大廳門口的路晁一連喊了三遍才轉身。許然直接跑出舒家的大門,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。 舒雨也走出來幾步,她的目光一直盯著營業(yè)大廳的方向,根本不敢去想“二張”到底有沒有得逞。 “你做的已經夠好了?!甭逢诉M了舒家的大門,看舒雨眉頭緊鎖,下意識的上手拍拍她的肩膀,就跟平日里安慰自家兄弟差不多。 舒雨深嘆一口氣,別人可以這么說,但她不能這么生受下來。 “來了來了。”許然一指聯防員,四五個人結伴過來,見他們三個站在家門口,之前見過的聯防員過來問最新的情況。 得知銀行的電話線已經被掐斷,而他們的人手也已經召集起來,當即立斷道:“走,趕緊去抓人?!?/br> 有五個聯防員打頭陣,許然也躍躍欲試,不時拿眼去看路晁。路晁無奈的搖搖頭,“得了,咱們跟在后頭,有機會就抽冷子下個黑手,沒機會就掠陣吆喝。你要是能聽我的,咱們就去?!?/br> “聽,你不發(fā)話我不動?!痹S然這種時候總是格外的好說話。 路晁轉個身將舒雨將里一推,“你可千萬別出來?!?/br> 金明天有心勸這倆孩子,可人家跑的飛快,他也只能先將門闡上。卻也不愿意回屋,守在門口,不時從門縫偷瞄一下對面的動靜。 舒雅從屋里出來,一把抱住meimei。 “小雨,真是二張?”舒雅嚇得牙關都在打顫。 舒雨還沒說話呢,金明天忽然打開門,“來了來了,縣里的警察來了。” 這么會兒功夫,當事人覺得自己過了半輩子,其實根本沒多長時間??h里的警察開了好幾輛警車過來,金明天自告奮勇去給人家當向導。 增援的人手都到了,舒雨心神一松,腿就跟棉花糖似的,一彈一彈的發(fā)軟,身子往jiejie身上一靠,就往下滑。 舒雅一把扶住meimei,將她送回屋,又給倒了熱水讓她捧上,“這下好了,總算沒事了?!?/br> “希望周姨沒事。”舒雨捧著茶杯,心里沉甸甸的。“二張”的事她前世沒有絲毫參與,今生算得上是主動出擊,可她能做的,還是非常有限,是否能改變其他人的命運依舊是一個未知數。 路晁,許然和周姨,是她前世生命中沒有留下名字的過客,這一世都成為與她有交集的人,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挺過前世沒能挺過的危機。 舒雨沒那么大的膽子,敢去湊這種熱鬧,只能不時和舒雅從門縫里看動靜,就和剛才金明天的動作一模一樣。 風收雨停,長尾鎮(zhèn)的路燈依次亮起來,不少人家聽到外頭的動靜不一般,打開家門躥了出來。結果馬路上靠近銀行的那一頭,拉上了警戒線,不許人靠近。 只要有警察在,老百姓的膽子一個個出奇的大,不怕死的圍在警戒線邊上,伸著頭就往里看。 還在哪兒打聽,到底出了什么事?有說失火的,也有說搶劫的,還有說“二張”的。 金明天作為知情人,帶著警察給他們指明了地方,又有警察過來,給他錄口供。他哪兒敢隱瞞,今天晚上所有的事,按時間統(tǒng)統(tǒng)說了一遍。 “就是說你外甥女舒雨,看到兩個戴了防風帽的人住進招待所,就以為是二張。結果不是二張,卻在求證的過程中,碰到了真正的二張住在這倆人隔壁?” 金明天之前還不覺得呢,這會兒一聽才發(fā)現,這事還真是這么巧。 “就是這么回事,那倆人是縣中學的學生,跟我外甥女是同學?!?/br> 警察拿著口供讓金明天簽字,怎么看都覺得自己寫的不是口供,整個一碰巧現場。 不過巧就巧吧,真是個幸運兒,這種幸運兒多一點,他們辦案子可要容易多了。 “他們倆學生跟著聯防員沖進去了,那可是倆好孩子?!苯鹈魈祯谄鹉_尖往里瞧,可惜黑鴉鴉看不清,根本不知道這倆少年這會兒身在何處。 路晁和許然跟上聯防隊員的腳步,首當其沖的就是守在路口的二張,二張一見來人不少,就知道他們徹底敗露,立刻扯著嗓子喊道:“有條子,風緊扯乎?!?/br> 作者有話要說: 恢復日更,求 ?。?! 第24章 大型碰巧連續(xù)劇 聽到聲音聯防員就抬頭看,不出意外的看到“二張”中的弟弟橫跨在樹杈子上,手里一道寒光一閃,仿佛在悶罐里炸/響鞭炮的聲音傳了出來。聯防員嚇了一跳,趕緊往后縮,一照面就上/槍,通緝犯的兇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。 “退后,不然你們一個也跑不掉。”二張囂張的拿槍比劃著他們,這種距離和天色之下,想要打中的可能性不大,但槍的威懾力卻能發(fā)揮到最大。他只慶幸來的是聯防員,而不是警察,否則他們今天一點機會都沒有。 路晁瞇著眼睛看著樹上的二張,又聞到了焦糊的味道,“不好,大張在里頭放火。” 不過也從側面說明,他們沒能進入值班室,所以才想出用煙熏這一招。 聯防隊員急了,“二張”就在眼前,可是被二張守住路口,他們根本沖不過去。功勞就在眼前,誰想犧牲在這個時候,不由得急了眼。 “他們手里應該沒有多少子/彈吧?!甭逢藛柭摲绬T,這些線索只有警方才會掌握。他們的槍是搶來的,子/彈只有那么幾顆,不可能一路上沒有消耗。比如說剛才,就消耗了一顆。 聯防員也不可能知道這些專案組的人員才知道的情況,就在這時,聽到呼嘯的警報聲響起。眾人大喜,警察總算來了,這下“二張”絕對跑不掉。 警察一介入,兩個少年人便被請去提供消息,順帶著錄口供。 “你們的意思是,你們和馬小虎鬧過矛盾,一直想把他逮到學校認錯,一路跟到長尾鎮(zhèn)。遇到同校學生舒雨,得知二張就住你們隔壁,又碰巧發(fā)現馬小虎與對方有聯系?!?/br> “對,就是這么回事,馬小虎是二張在當地的策應,他和今天值班的周曉麗還沾點親戚關系?!?/br> 錄完的口供遞給兩個少年人簽字,警察看著兩份口供,感覺已經升級為大型碰巧現場。 “警察同志,他們在里頭放火,里頭的人可能會有危險?!眱蓚€少年人提醒道。 “火沒多大,一會兒就能滅,放心?!本祉樋谔崃艘痪?。 夾道里,聽到警車鳴笛和二張的示警,馬小虎就癱軟坐地,面如死灰。一個念頭不斷在頭頂盤旋,他完了,完了,全完了。 大張一咬牙,揪住馬小虎的衣領,“是不是你小子告的密?!?/br> “怎么可能,這么長時間,我要告早告了,怎么會拖到現在。要是被抓,我也一樣完蛋?!瘪R小虎急了,他還想知道是誰告的密呢。 “我知道,我知道是誰?!彪姽饣鹗g,大張就想到了招待所里,那個找人的小姑娘。當時直覺就告訴他不對勁,但條件不允許他動手,再加上那丫頭也沒表露出任何破綻。 現在想想,沒有破綻就是破綻,自己什么樣心里沒數嗎?真正的小姑娘見了他,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,多少也會露出不喜之色??煽纯慈思?,鎮(zhèn)定淡然穩(wěn)穩(wěn)當當,分明是有問題啊。 大張此時后悔已是晚了,揪住馬小虎的衣領就將他拖了起來,這小子對長尾鎮(zhèn)熟悉,暫時還離不得他。 兩人從夾道趕到路口與二張匯和,就聽到二張一聲慘叫,大張一聽頓住腳步,命馬小虎改道。 這里就一條道,上哪兒改,馬小虎一個激靈指著路邊的樹,“翻過墻去就是一片稻田,不過這個時候田里沒東西?!?/br> 沒有任何遮擋物,就是個現成的靶子,可現在哪里還顧得了這么多,先沖破了這口袋再說。更何況大晚上的,運氣好一點,未必就不能跑掉。 “二張”當中的弟弟被警察牢牢按住,一群人沖進去,好在火勢不大,先滅了火,又救出周曉麗。銀行的領導此時也匆匆趕到,頓時好一通忙碌。 此時舒家的院子里,金明天帶著兩個少年和警察進來,舒雨也是重要的人證,也得錄一份口供。 “都抓住了嗎?周姨怎么樣?”舒雨急切的問道。 “二張當場被抓,大張和馬小虎翻墻跑了,好多人去追了,肯定跑不掉。你周姨沒事,銀行里來了人,陪著去了醫(yī)院?!苯鹈魈煺f完,舒雨頓時放了心。 大張和馬小虎等于是被抓了個現行,這種情況下,還能叫他們跑了,整個吳縣的領導干脆都別當了。這會兒肯定已經組織起人手,估計用不著到天亮,就會有好消息傳來。 警察盡責的給舒雨錄口供,問的十分仔細,因為不管金明天的口供還是兩個少年人的口供,都顯示這件事的源頭,是落在這個叫舒雨的女孩身上。 “所以說,你是先猜到二張在當地有策應,又把你的同學當成二張,然后進招待所的時候,看到大張,天空一道閃電,讓你看到他的半張臉,猜測他把黑痣給挖了,所以臉上這個位置留下一個坑?!?/br> “對,而且他給人的感覺特別不好,就像被毒蛇盯住了似的?!笔嬗挈c頭,后頭與兩個少年匯合,通過許然的口知道馬小虎在外頭,從而越發(fā)確定了“二張”的身份。 警察看著手里的口供,覺得又進化了,這根本是大型碰巧連續(xù)劇好不好。 要是在別的場合,看到這種碰巧碰出花來的事,按他們的職業(yè)習慣,本能的就會去質疑一二。 但他手里的口供邏輯縝密,經得起推敲,而且都是半大的孩子,根本沒那個能力圓這么大的謊。 所以不管看上去怎么荒誕不經,真實性想必沒有問題。最重要的是,“二張”在他們手里被抓,全靠眼前這個小姑娘的運氣。 這么一想,就覺得這碰巧碰的真是好極了。 二張被抓,大張和馬小虎潛逃,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回去睡覺啊,金明天趁機留兩個少年在家中,一起等消息。 左鄰右舍來了不少人,都聚到舒家的堂屋里,金明天熱情的泡了茶水招呼大家。車轱轆話說了一遍又一遍,人人都聽不膩,不時還有新鄰居加進來,又得再說一遍。 這年頭,有電視的人家都少,最多聽點廣播,小地方的生活千篇一律,乍然出現這種事,個個興奮的跟過年似的。 第一個好消息來的很早,不到午夜,馬小虎落網,大家歡呼一聲。金明天讓兩個外甥女去睡,又收拾了房間,留兩個少年在家里休息一晚。鄰居們其實還不想走,但見金明天的安排,還是識趣的一個個起身告辭。 第二天一大早,竟然還沒傳來大張被抓的消息,金明天一下子緊張起來,特意去外頭打了電話給廠子里請假,將兩個少年人留下,包括兩個外甥女,不許他們出門一步。 兩個少年盛情難卻,再說也想等著看大張落網的消息,于是留在了舒家。 舒雨這會兒已經恢復過來,又開始踩她的縫紉機。聽到響聲,兩個少年走過來,哪怕房門開著呢,也站在門口問道:“你還會這個啊。” 舒雅請他們進來坐,舒雨一邊踩一邊道:“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,你們是不懂的?!?/br> 路晁嗤笑一聲沒有說話,許然一笑露出兩顆虎牙,“那你可錯了,我們小時候過的還不如你們呢?!?/br> 倆姐妹雖然是小鎮(zhèn)姑娘,但父母都是工人,在這個年代來說,跟城里干部家庭比不了,但比上不足,比下有余。 “你們倆不是大城市的人嗎?”舒雅說起來跟他們是同班同學,但平時也很少說話,并不熟悉。 許然聳聳肩膀,“我們三歲跟著父母下放到農村,五年前才回來,算起來在農村生活的時間和城里生活的時間一邊一半?!?/br> 原來是這樣,提起小時候在農村的事,之前無形的距離一下子被打破了。舒雨也停下踩縫紉機,不自覺的被他們的聊天吸引。 許然說話有個特點,手勢特別豐富,“你們看,我就是這么爬上樹的,然后這么騎在樹上下不來,又不敢喊大人。” “那你最后怎么下來的?!笔嫜抛穯柕馈?/br> “你們肯定猜不著,是路晁借了把雨傘,找了個大孩子一起搭人梯把傘勾到樹杈上,我順著雨傘爬下來,他們再把我接住。” “那當地人對你們不錯嘛?!毕路诺睫r村的,有知青也有勞動改造的。 知青都是十幾歲的年輕人,許然和路晁的父母肯定屬于勞動改造,能在當地不受人欺負就不錯了,可聽許然的意思,似乎跟當地人處的不錯。 “一開始也不行,后來嘛,后來我……”許然不知道為什么,竟有點說不下去的樣子。 路晁這個時候終于開了口,“許然的mama以前是當老師的,她說人心都是rou長的,如果我們不先走出這一步,境況只會越來越差。于是組織人手免費教村里的孩子識字算數,給那些要出遠門辦事的人出主意。慢慢的,關系也就融洽了。” 許然點了頭,不知道為什么,說到這一段,兩個大男孩都有些沉默。 舒雅以為他們是想到了以前的苦日子,感慨道:“好在都過去了,現在不是都好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