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國有個弊端，不管什么事一嚴抓，就容易過線，當(dāng)時自己家里打點小麻將只要被舉報也一樣挨抓。只到后來，公安部明令說親戚之間在家里打點小牌，不算賭博，這風(fēng)氣才被剎下來。

    麗姐忙得腳打后腦勺，都沒瞧見站在店門口張望的姐妹倆。舒雨也沒聲張，和jiejie將這條街逛了一遍，仔細看看這里的物價和顧客喜歡挑選的物品，才又轉(zhuǎn)頭進了麗姐的店。

    “唉喲喂?！丙惤闳允呛窈竦膭⒑?，蓋住她額頭的傷口，露出一雙紋過眼線的大眼睛，嚇了舒雨一跳。

    “嘿嘿，傻眼了吧，我去深城紋的?！丙惤惆褍山忝米屵M來，“你們可是貴客，趕緊坐?！?/br>
    揚聲叫了店里看店的小丫頭泡茶，小丫頭是麗姐家親戚的孩子，看著就一臉機靈勁。

    第55章 遭賊

    麗姐看到舒雨, 心里納悶, 怎么電話沒一個這倆姑娘就直接來了省城。 怎么什么東西都沒帶，不會是準(zhǔn)備另外找合作的店家吧，心里的弦一下子給繃緊了。

    “我姐去京城工作，過年才能回來一趟, 尋思著來省城玩玩。這不是，想著你在這里開店，就順路過來看看嘛?！笔嬗昕贷惤愕纳裆粚? 知道她在想什么, 便出聲解釋。

    原來是這樣, 麗姐松了口氣, 又聽說舒雅到京城工作, 很是恭維了一番。心想不愧是有門路的人家，還能把孩子安排到京城去上班, 真牛。

    “上回還說真皮的手拿包不管賣的好不好, 都給我回個話，也沒聽到你回話。”舒雨一直挺奇怪這件事的, 不過手拿包本來也是小件，她也就沒有追電話去問。

    沒想到，麗姐聽了直嘆氣, “我忘了給你說，真是對不住，主要是前些日子遭了賊，弄得我焦頭爛額?！?/br>
    麗姐當(dāng)著舒雨的面道出苦水, 原來是有人看她的店生意好，晚上來人撬了鎖。

    “幸好我這個店面后頭沒有住人的地方，貨不存在這里，大衣我都惜著賣，也沒放幾件。最可惜的就是手拿包，剛擺出來沒幾天，好多人問呢，結(jié)果一個都沒賣，就全沒了?！?/br>
    原來是這個事，舒雨恍然，她說怎么麗姐一直沒吱聲呢。誰遇上這種倒霉事，都得煩死，事過境遷麗姐提起來都rou痛，當(dāng)時更沒心情跟人說。

    “要不我怎么去深城呢，一是朋友約我去散心，二是順道紋了個開運的眼線?，F(xiàn)在全中國，也沒幾個地方有紋的，老貴了。”紋眉紋眼線，曾經(jīng)是一代人的噩夢，當(dāng)然，在當(dāng)時是美夢。

    九十年代初站在最時尚的大街上放眼望過去，婦女都是一模一樣的青蟲眉。等到國人的審美正常化后，兩道臥蠶一樣的眉毛，彎彎曲曲粗的跟眉毛似的眼線，再加上時間一長開始發(fā)青或是發(fā)藍的紋眉和眼線才退出時尚潮流，當(dāng)然又讓洗眉的人賺了一大票。

    不過洗完眉的人又有了新的選擇，繡眉，植眉，植眼睫毛，反正就是有本事讓你在一件事上，反復(fù)掏錢。

    舒雨安慰她一番，承諾下回再拿幾個手包回來讓她賣，因為實在不想違心的夸贊她的眼線好看，提出告辭。

    出門后，舒雅有點好笑道：“紋眼線的人是不是手抖了，跟蝌蚪似的還美呢，換我得讓他們賠錢?！?/br>
    舒雨也覺得好笑，“就是一種從眾的心理，身邊人都紋了，都說好看，時間久了就覺得也好看了。再丑的東西，不停的給你灌輸你也會覺得是美的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可不一定，還是得分人。”舒雅仰起頭，一臉驕傲，就是再多人跟她說丑的是美的，她相信自己也不會盲從。

    姐妹倆說說笑笑往回走，結(jié)果迎面走過來一個人，盯著他們看個不停。

    舒雅不悅的用半個身子擋住meimei，正準(zhǔn)備喝斥對方。

    結(jié)果對面的人一臉興奮道：“真是你們？”

    舒雨一愣，站在原地，看了一眼沒想起來，舒雅倒是瞧出來了，“你不是火車上那個？”

    “對對對，就是火車上遇到的。唉呀，你們過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，也好讓我做個東，正而八經(jīng)感謝你們一回?！?/br>
    這人就是火車上，被舒雨一句金手表是假的，給救下來的兩個業(yè)務(wù)員中的一個。

    誰也沒想到這么巧，外地遇到熟人總是會覺得很親切，站在馬路上聊了幾句，舒雨婉拒了對方請吃飯的好意。眼神一瞥就看到了他腋下夾著的一只手拿包，黑色的真皮，小巧精致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出自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她親手制作的東西，絕不可能看錯。頓時眉頭微微蹙了起來，心里打起了鼓，試探道：“你還在皮革廠工作嗎？我剛才還聽別人說，你們廠效益挺好的?！?/br>
    “還行吧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?！睒I(yè)務(wù)員笑著，并無勉強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你這包不錯，我們小地方都沒這種款式，是在哪一家買的，我一會兒去看看。”舒雨干脆直接問道。

    “哈，你喜歡這個包啊，好眼光，這可是真皮的。朋友從深城拿回來的，便宜讓給我的?！睒I(yè)務(wù)員還以為舒雨有什么想法，接著說道：“我改天問問他還有沒有，給你拿一個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不用，我就是隨便問問，你出來逛街呢?！笔嬗晁闪丝跉?，是從別人哪兒拿的就好。

    對方是陪家里親戚出來逛街的，他懶得跟一群老娘們待在一起，所以出來抽個煙，準(zhǔn)備就在路口等著他們逛完了回家。

    既然發(fā)現(xiàn)了線索，舒雨不可能不通知麗姐，這頭跟業(yè)務(wù)員道了別，再三婉拒他的邀請，然后從另一頭繞到麗姐的店，把她拉到店門口，悄悄一指給她提了醒。

    又叮囑最好不要提到她，不然扯出她舅舅的事，別說以后不能去拿貨，工作怕是都保不住。

    麗姐自然是連聲答應(yīng)，裝作去別家店說話，路過業(yè)務(wù)員身邊時，張目一看，頓時就怒火中燒，拉著對方的手不松，高喊著報警。

    舒雨遠遠等著，看到警察來了，才跟jiejie離開。她可不敢繼續(xù)圍觀下去，萬一被扯到，她手工制作衣服的事肯定會暴露。雖說暴露了也沒人能拿她怎么樣，編點商業(yè)瞎話也不犯法，但多少會影響到她跟麗姐的交易。

    舒雅連叫幾聲可惜，要不是為了meimei的生意，她怎么也得留下來看個熱鬧。

    等他們回到招待所，金明天已經(jīng)帶著陽陽回來了，正拿著照片翻來覆去的看呢。陽陽特別興奮的喊，“是彩色的?！?/br>
    八四年的省城，也已經(jīng)有了彩色攝影，等普及到吳縣這些地方，估計還要等到明后年。

    “家里不是有我們在京城拍的照片嗎？就是彩色的呀?！笔嫜沤舆^底片，挑出幾張合影的，準(zhǔn)備帶到京城洗出來放在錢夾里。

    初七又是大半天的車程回到吳縣，金明天初八就是上班，回去便早早歇下。陽陽把照片顯擺給常紅心看，常紅心取下家里的相框鏡子，挑了幾張最好的擺進去，再重新掛回墻上。

    “怎么又買東西，你在京城給陽陽買的東西夠多的?！背＜t心看舒雅給陽陽買的一雙鞋，一邊埋怨一邊高興著。

    “衣服你們會做，學(xué)習(xí)用品我在京城買了，想了想小孩子費鞋，干脆就給買了一雙?！笔嫜挪辉谝獾臄[擺手，“陽陽又不是外人?！?/br>
    他們家的人口少，論到這一輩也就三個孩子，金陽說是表弟，跟親的又有什么區(qū)別。

    常紅心拿著鞋子去放好，心想jiejie姐夫活著的時候就是大方人，這倆姐妹看樣子也是隨了根。對自己家人這么大方當(dāng)然好，可要是在外頭也這么大方，豈不是很吃虧。

    她倒是好心去提點，拉著舒雅翻來覆去的說，聽得舒雅頭都是疼的。

    晚上跟meimei擠到一張床上，“要不是看她確實是好心，真想跟她說，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買東西了。”

    “在她看來，這是跟你示好呢?！笔嬗暌矡o奈，不在一個次元的交流，確實是頭疼。

    金明天上班，舒雅也要回京城，這回是外公和舒雨一塊去送。回來的時候東西多，走的時候東西也沒少帶。有舒雨給她做的衣裳，包包，還有帶給路家的禮物，又有家里給舒雅同事準(zhǔn)備的零食小吃，還有聽說他們能自己開伙后，又給帶上的臘貨。

    回到家的舒雨空落落的，又要重新習(xí)慣jiejie不在身邊的日子。干脆動手將手里的皮子制作成手包，準(zhǔn)備過些日子和夏裝一塊給麗姐拿去。

    常紅心洗了一個蘋果進屋遞給她，“可甜呢，嘗嘗?！?/br>
    “謝謝舅媽。”舒雨接過來，常紅心也就順墊坐到她的對面。

    “那個小雨啊，我跟你商量個事?！?/br>
    常紅心跟舒雨打聽，那些花棉布做的夏裝是哪家要的，能賣多少錢。常紅心眼里沒有睡衣的概念，這些衣服對來說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夏裝。短袖配褲子，或是連衣裙，無非就是寬松些，反而正對她的審美。她可穿不來城里姑娘那些剛剛掐腰貼背的衣裳，多看幾眼都覺得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舒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，干脆問道：“舅媽你直說準(zhǔn)備干什么？要是能商量呢，我去跟人商量?！?/br>
    常紅心一聽能商量，身子立刻往前傾了一個度，“我們村有個貨郎，你記得不。”

    怎么不記得，上溪村下溪村在農(nóng)村算是條件好的，離鎮(zhèn)上也近。但農(nóng)村和農(nóng)村是不一樣的，越是交通不便的地方條件越差，他們購物也很不方便。只能是等著貨郎一個月挑一次日用品進去，賺他們一點點跑腿的費用。

    這活累，賺的也不多，前頭幾年不讓倒買倒賣，貨郎的生意也停了好些年。

    “他們家又開始干這個了?！边@生意也是祖?zhèn)鞯?，上溪村有戶人家，祖祖輩輩都是干著農(nóng)活之余，再做貨郎找點貼補。

    “可不是，他家的媳婦上回來我這兒玩，看中那堆花棉布了。說是能不能倒給他們，做好的衣裳也要，剩下沒做完的也要。”也不知對方出了多少錢，反正常紅心很熱心的樣子。

    舒雨一聽原來是這點小事，原來也沒指著這批布賺什么錢。拿來給舅媽練手藝的目的達到了，剩下的只要不虧本就行。

    “這批布是處理價，原本人家也沒打算賺多少錢，不虧本就行。要是你們確定要，我就去問問?！笔嬗隂]當(dāng)回事，常紅心卻是當(dāng)了一件大事。

    這么點小事，常紅心來來回回跟人商量，拖了好幾天才說要，舒雨在心里衡量了一下，“舅媽，一百塊你們?nèi)米?，不過之前答應(yīng)過你的工錢肯定是沒有了?！?/br>
    這批布的價格極低，舒雨統(tǒng)共也就花了不到一百塊，看舅媽好像準(zhǔn)備大干一場的樣子，干脆成全她。

    “那是，那還提什么工錢?！背＜t心滿意了，那頭來人痛痛快快給了一百塊。

    不過據(jù)舒雨觀察，舅媽不像是把東西賣給對方就算完事的，總感覺他們是打算一塊干些什么。

    但又一副神神秘秘，不想別人知道的樣子。搞得舒雨有心提醒吧，也沒機會說得上，最后只能想著，統(tǒng)共就是這么點東西，隨便她吧。

    第56章 搶婚

    等到開學(xué), 見著同學(xué)各自都是一番熱情的招呼, 人人都是一副開心的模樣，不少人的臉都圓了幾分。

    唯有自己的同桌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，舒雨上前一拍肩膀，“怎么, 嫌今年的壓歲錢拿少了呀？不是有個外地大老板的表姑夫嗎，他沒給你壓歲錢啊?！?/br>
    不提這個人還好，一提起來, 程燕都快氣炸了, “我們家都快被這個人氣死了, 昨天我表姑留了信離家出走, 現(xiàn)在全家都快急死了?！?/br>
    又是氣又是急的, 聽得舒雨一臉莫名其妙，“怎么回事？怎么會離家出走, 之前不是說的好好的嗎？”

    問了半天才知道, 原來程燕的表姑被人臨門一腳搶了老公。

    “你是說肖小小，那個帶著孩子的寡婦？”等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, 舒雨的嘴張得恨不得能塞下一只雞蛋，這個消息也太勁爆，太出人意料了。

    “對方一回來就跟我表姑見了面, 滿意的不得了，到處跟人說是天賜姻緣，以后會怎么怎么對我表姑好。還讓表姑過了年就去辭職，他們初八領(lǐng)證, 辦了酒席就回深城?！币磺卸己茼樌?，解決了家中一個大齡女青年的婚事，程燕家里的所有長輩都覺得松了口氣，不然總覺得自己沒盡到責(zé)任。

    “結(jié)果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他就和肖小小勾搭上了，兩個人眉來眼去的，還瞞著我表姑，瞞著我們家的人去肖小小的娘家提親。你說這叫什么事，沒看上直說就是，偷偷摸摸算什么回事？還怕誰還會賴上他不成，呸，也不看看自己長的一副什么德行。”

    男方確實長相一般，也就是人靠衣裳馬靠鞍，顯得有幾分像成功人士，這才多了幾分耐看。

    “初八上班，我表姑辭了職，拿著戶口薄找他打結(jié)婚證。結(jié)果他倒好，和肖小小領(lǐng)完證就上了火車，連個照面都沒敢跟我表姑打，一句解釋都沒有。你知不知道這事，讓我表姑受了多大的委屈，外頭的人不說那對狗男女，還說是我表姑把人嚇跑了，變著法子的嘲笑她。”

    舒雨是真沒想到，過個年縣城竟然發(fā)生了這么大的事。

    “我表姑哪里受得了這個，性子再要強也受不住啊，留了信說要去大城市找工作，等安頓好了就寫信回來報平安?！?/br>
    一個大姑娘，就這么出去，外頭一個人不認識，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，家里人如何不擔(dān)心?？扇耸亲约鹤叩?，也沒法報案，連找都不知道從何找起。

    “我們家的人說了，那個男的要是敢回來，非打斷他的狗腿不可?！背萄嘁а狼旋X。

    舒雨嘆氣，“至少幾年以內(nèi)，人家是不會回來的?！?/br>
    程燕默然，他們家的人也是這么說的。

    舒雨后知后覺的想到，難怪常紅心這些日子對舅舅特別殷勤，估計是早知道了這件事，在心里后怕吧。

    就算心里郁悶，可隨著課業(yè)的加重，程燕也沒時間再想，而是將時間投入到學(xué)業(yè)當(dāng)中。要知道，有了教輔材料后，別說學(xué)生，老師也是憋著一口氣，想在今年來個一鳴驚人。

    舒雨的時間安排的越發(fā)緊湊，隨著天氣的轉(zhuǎn)暖，等到將夏裝和手包都準(zhǔn)備好，才想到麗姐那邊遭賊的事也不知道處理的怎么樣。干脆打了一個電話過去，接電話的麗姐從聲音里都能聽出疲憊來。

    “小雨啊，找時間跟你麗姐見個面吧，有些話我沒人可說，可要是不說，我得瘋?！?/br>
    “是你來吳縣，還是我去川市?！笔嬗晷闹惤隳穷^肯定有什么變故。

    “我來吳縣吧?！丙惤愫芸熳隽藳Q定。

    吳縣還沒有什么能坐著說話的茶室一類的地方，幸好天氣還算暖和，干脆去了縣城的小公園里坐一坐。縣城的公園十分破敗，除了假山和一潭死水，就是套圈和打汽球的，幸好石板凳挺多，他們不愁找不到地方坐。

    “你打電話來的時候，我特別想跟你聊聊，可是臨上車的時候，又后悔了。這些破事煩我一個人就夠了，干嘛要說給你聽，你肯定覺得我很無聊又討厭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