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回事？”舒雅湊到舒雨耳邊問道，她如何看不出來，meimei跟新娘子之間，絕對有問題。

    “一會兒再說?！苯忝脗z找到陽陽，把他拽回飯桌吃飯，吃過飯回去的路上，舒雨才悄聲告訴jiejie，他們之間的恩怨。

    舒雅大驚失色，“怎么還有這回事，你怎么不跟我們說?！?/br>
    舒雨搖頭，“事情過都過了，我也沒當(dāng)一回事。再說我已經(jīng)坑了她一把，這事兩清了。她若聰明一點不來招惹我最好，若是不聰明，我還怕她嗎？”

    舒雅這才恍然，“難怪我看她剛才的樣子別別扭扭的，原來是做過虧心事?！?/br>
    回家又把這事告訴外公外婆，舒雨沒提自己回坑李巧的事，只說事情湊巧，開水瓶讓她拎下樓，水給領(lǐng)導(dǎo)喝了。

    外公臉色一變，“你舅舅不知道這事嗎？”

    按外公的想法，家里大人就該出面，讓對方上門道歉，而不是當(dāng)成沒事發(fā)生糊弄過去。

    “不關(guān)舅舅的事，是我沒說。舅舅也是后來才知道，特意過來問我，是我不讓他去李家理論的。李巧的父母都不在了，家里只有叔嬸，鬧起來她要死要活的，還以為我們欺負人家孤女?！?/br>
    舒雨替金明天解釋了幾句，金外公仍然不能釋懷，“老油頭肯定不知道這件事?！?/br>
    不然不能娶個這樣的女子回家。

    “哼，咱們誰也別說，看他們家什么時候能發(fā)現(xiàn)?！苯鹜夤肓讼?，“這樣的性子絕不會好好過日子，我們?nèi)フf，倒顯得我們見不得人好一樣?！?/br>
    讓他們使勁炫耀去，等日后知道李巧干的好事，當(dāng)初炫耀的多厲害，事后丟臉就丟的多大。

    舒雨捂了嘴笑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蔫壞蔫壞的性子，也是有遺傳的。只是前世過的太苦，處處謹(jǐn)小慎微，才沒機會暴露。這一世過的輕松快意，隱藏起來的小性子這才慢慢顯露出來。

    金明天夫妻照例是等到年三十放了假才過來，一到家就跟他們說，遇著老油頭家的小兒子，“逮著我就問怎么他結(jié)婚也不來喝酒，聽了半天才知道他娶了個城里媳婦，不知道的人，還以為他娶了個仙女。”

    真是滿處炫耀啊，一個農(nóng)村大小伙子，娶著個城里媳婦，年紀(jì)相當(dāng)還讀過書，確實是件美事。村里酸溜溜的人越多，老油頭一家就越來勁。慢慢的，不光下溪村知道，附近幾個村都知道下溪村老油頭家不得了，娶了個城里兒媳婦。

    “三轉(zhuǎn)一響，咱們家都是按城里要求配的，娘家也沒得說，給的彩禮原樣壓箱底帶回來，一分沒要，這么敞亮的人家上哪兒找去?！崩嫌皖^家里說起這事是眉飛色舞。

    “你家上頭幾個兒媳婦沒跟你討要啊，不能偏心一個吧?！贝謇锶舜蛉?。

    “切，那能一樣嗎？他們娘家誰讓帶彩禮回來了?！狈凑诶嫌皖^嘴里，小兒媳婦是什么都好，親家更好，果然城里兒媳婦就是比村里兒媳婦強。

    等老油頭說高興了，背著手回家吃飯，剛才閑聊的幾個人都紛紛搖頭，有一個更是“呸”了一口，“得意什么，真有這么好，會嫁給他們家的廢物，日子且長著呢，看著吧?！?/br>
    已經(jīng)在老油頭家里安下家來的李巧，結(jié)婚當(dāng)天擔(dān)心受怕，發(fā)現(xiàn)外頭沒有任何動靜，終于確定舒雨什么也沒說。將一顆心放回肚子里，只要她順利進了門，也就什么都不怕了，過幾天便開始打探舒雨家里的事。

    “她外公是村支書？”李巧變了臉色。

    婆家人多勢眾，在鄉(xiāng)下地方有六個兒子的家庭，一般人是不敢招惹的。所以李巧原以為舒雨不敢說，是不想和她婆家結(jié)仇。

    可沒想到，舒雨的外公竟然是村支書。

    “可不，你不是跟小雨是同學(xué)嗎？沒事多走動走動。金書記在外頭能耐大著呢，不然你以為當(dāng)初為什么女兒女婿能進廠子當(dāng)工人，后來女兒女婿沒了，還能把兒子塞進去?！?/br>
    村里人可不會管舒自立是靠自己的本事進廠當(dāng)?shù)墓と耍l叫他岳父是村支書，肯定是岳父給力。

    李巧僵硬著面皮，言不由衷的回答道：“等有空我就去?！?/br>
    “你說她不會真能考上大學(xué)吧，要是能考上，那可是我們村第一個大學(xué)生?！瘪R建設(shè)在嘴里砸了砸又道：“還是第一個女大學(xué)生?！?/br>
    李巧的臉色更加僵硬，抬頭看看天空，再看看腳底，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云泥之別。

    一個即將一飛沖天，一個是看不到希望的未來。身上的新衣服，怎么就一點也不鮮亮了呢，就連手腕上的新手表，也沒那么稀罕了。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，再也沒有開始新生活的一丁點喜悅之情。

    “對了，晚上我?guī)讉€哥們過來喝酒，我介紹他們給你認(rèn)識。”馬建設(shè)說道。

    李巧心不在焉的應(yīng)著，過年嘛，每天不是你來就是我往，她又是新媳婦，誰來了都得見。心里厭煩面上便帶出幾分不耐的神色，正好被馬建設(shè)看了個正著。原本想說什么，想到媳婦剛進門，又把嘴邊的話咽下來。

    只是強調(diào)道：“他們都是我最好的哥們，跟親兄弟也不差什么的?！?/br>
    下午，跟親兄弟一樣的哥們過來，給長輩拜完年就涌過來看新嫂子。結(jié)婚那天也不是沒見過，就有一個有事沒有來成，馬建設(shè)特意點了名，“我結(jié)婚那天你沒來，今天可得罰酒三杯?！?/br>
    “不用你說，我敬哥和嫂子三杯。”來人給自己倒了酒，舉起酒杯站起來，李巧端了菜過來，兩人直接來了個面對面。

    來人舉著酒杯眼都直了，但很快掩飾住自己的表情。

    馬建設(shè)特別高興的說道：“我們倆是穿開襠褲的交情，不過他們家有祖?zhèn)鞯氖炙嚕覀兛杀炔涣??！?/br>
    “泥瓦匠也叫祖?zhèn)鞯氖炙?？你要是想學(xué)，我現(xiàn)在就收了你?！眮砣诵毖廴タ瘩R建設(shè)。

    馬建設(shè)趕緊擺手，“不行不行，我可吃不了這個苦。”

    眾人哄笑，馬建設(shè)雖然從小怕苦怕累，還被家人寵得有些矯情，但性格還算不錯，手面也大方。再加上在場的都是從小處出來的情份，誰不知他的底細，笑過之后，自是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一派熱鬧景象。

    吃完酒幾個人互相搭著肩膀出門，泥瓦匠的肩膀被人勾住，拉到一邊，“你跟嫂子別是老相好吧?！?/br>
    “胡說什么呢?！蹦嗤呓车难凵裥⌒』艁y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嗐，那你看到嫂子的時候，怎么眼睛都直了，喝了酒就不說話了，平時就數(shù)你話最多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不是不想說，是不敢說啊。”泥瓦匠叫起了撞天屈，他就是知道自己話多，今天才不敢開口，怕一小心給轱轆出來。

    “草，真有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去，你小子趕緊說。”

    泥瓦匠一抬頭，剛才散開的好哥們，這會兒全圍了過來，眨巴著眼噴著酒氣殷切的看著他。

    “你們可真是……行行行，我說，你們可別告訴別人，特別是建設(shè)?！?/br>
    “還用你說，快說快說。”

    泥瓦匠本來就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說，但喝了一點酒，朋友們又一慫恿，借著酒氣干脆說出來，省得憋在心里瞎琢磨。

    “這姑娘是個狠人，又狠又毒?！?/br>
    反正都開了頭，泥瓦匠索性說了個痛快，“她的同學(xué)命大，把水拎下去給領(lǐng)導(dǎo)喝了，這件事早傳開了，整個吳縣無人不知，無人不曉。要說光一件事，還能說道說道，可她天天跟叔嬸吵架，那是左右鄰居人人都聽到的。”

    他也是一次給人修屋頂?shù)臅r候，正好在李家的隔壁，聽幾個大娘站在門口聊閑篇知道的。

    然后李巧正好從門口過，他看了一眼便記住了。而且修屋頂?shù)臅r候，他也親耳聽到了李巧和嬸子對罵的一幕，再無懷疑。

    幾個年輕人一聽，頓時傻了眼。

    泥瓦匠沖他們嘿嘿直樂，“現(xiàn)在知道我為什么不說了吧，反正現(xiàn)在不光我一個人知道，你們都知道了。要守秘密就一起守，要說你們自己去說，別拉上我。”

    誰愛說誰說，沒人愿意去當(dāng)這個惡人。

    只不過，這么多人想守住秘密？鬧呢。

    三天時間，下溪村除了老油頭家，人人都知道了李巧的底細。有些人還特意去招老油頭炫耀城里兒媳婦，聽完一個勁點頭，“好，特別好。你們馬家有福啊，太有福了。”

    老油頭覺得有些奇怪，村里人不是聽他一提城里兒媳婦就躲嗎？怎么這會兒倒樂意往前湊了。

    “爹，您可回來了，趕緊進屋，我有事跟您說?！瘪R家老三在門口拽住自家老爹，讓他上自己屋。

    “啥事？”老油頭一拍口袋，“沒錢?！?/br>
    “什么時候了，不是錢的事，你三兒媳婦捎回來的消息，現(xiàn)在全村就瞞著我們一家，人人都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啥？”聽三兒子說完，老油頭驚呆了。

    越聽越怒，越聽越生氣，一拍自己的光頭，“我去找媒人算帳。”

    又想到村里人往自己跟前湊的事，終于明白自己被人戲耍了。

    “爹，媳婦都娶進門了，你找媒人有什么用，建設(shè)那邊怎么辦?！崩先龁柛赣H拿主意。

    老油頭頓住腳步，“不，不用叫他了，多大一點事，不就是跟同學(xué)鬧了點矛盾嗎？誰知道怎么回事，興許她是被人給算計了呢?！?/br>
    是不是被人給算計了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他們相信就好。

    老三明白了父親的意思，在這種事上，自家人當(dāng)然要一致對外，“還是爹懂的多?！?/br>
    一場家庭保衛(wèi)戰(zhàn)在老油頭家中響起號角，老油頭吩咐兒子媳婦們出去為李巧正名。

    “鄉(xiāng)親們要是不相信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老油頭把握十足，“金支書的外孫女不是跟建設(shè)媳婦是同學(xué)嗎？這胳膊肘還能往外拐，到時候讓金支書給咱背個書?！?/br>
    “要不要先跟金支書先打個招呼?！庇袃鹤訐?dān)心。

    “不用，金支書的為人你們還不知道嗎？”老油頭一擺手，渾不在意。

    大家一想也是，金支書還是很維護村民的，為了提留的事，多少次去鎮(zhèn)上縣里替農(nóng)民反應(yīng)困難，肯定會站在他們這一邊。

    舒雨正在家里學(xué)陪外婆包餃子，常紅心去了娘家，金明天還是沒去。金外公勸兒子，“一年也就這么一回，去看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?！?/br>
    金明天自從當(dāng)了組長，是越來越有主意，“爹，現(xiàn)在這樣挺好，該孝敬老人的東西，我可一樣沒讓紅心少拿?！?/br>
    “行吧，你這么大的人了，也是一家之主，你說了算。”金外公勸了一句，也就不再多說。

    肖小小的事雖然沒人跟金明天說，但事情過去這么久了，他多少也回過一點味來了，特別是肖小小搶了別人的未婚夫跑了的事，前后一對比，還有什么想不通的。

    還有桂華騙了常紅心存款的事，常家人到現(xiàn)在也沒人來跟他說一句對不起，常家大嫂也好好的過著日子，他要是還舔著臉去常家，自己都覺得膩歪的慌，干脆眼不見心不煩。

    金明天沖老爹笑了一下，“至少她現(xiàn)在可不敢當(dāng)著我的面，再替娘家提要求，劃算?！?/br>
    金外公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兒子，笑罵他，“你個缺心眼的，咱們家人少，到了陽陽那一輩，可怎么辦?！?/br>
    這也是跟常家結(jié)親時，金外公唯一滿意的一點，自己家人丁不旺，在小地方?jīng)]幾門親戚，被人欺負了都找不回場子。

    舒雨在旁邊包著餃子，聽舅舅和外公說話。心里嘆了一句，外公考慮的都對，可惜的是，常家人再多，前世也沒有一個敢為了舅舅站出來，甚至還想讓舅媽改嫁?？梢姛o用的人，就是再多也是一群無用的復(fù)數(shù)，沒有任何意義。

    “讓陽陽接我的班，有廠子在，誰能欺負了他去?！边@就是當(dāng)工人的底氣，有事找組織。

    金外公終于無話可說，“我也是忘了，你們現(xiàn)在都是城里人了，我這老思想，跟不上啰?！?/br>
    “爹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金外公擺擺手，繼續(xù)搟餃子皮。

    金外婆在旁邊插了一句，“你別管，你爹這是高興的。”

    兒孫都成了城里人，不用再遵循農(nóng)村的規(guī)矩，這是好事。

    一大鍋餃子，一個個白白胖胖的浮出水面，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。一家人撈起餃子沒吃幾口，就有人上門。

    金明天放下餃子去開門，“馬叔來了，剛下了餃子，正好一起吃點?！?/br>
    “不了，我吃過了?！崩嫌皖^擺擺手。

    “老支書，我來問你個事。”老油頭徑直走到金外公的旁邊。

    “啥事？”金外公還以為是說村里的事，放下碗坐直了身體。

    “不是，就是一點家里的事。建設(shè)媳婦的事，您給說句公道話唄，不然村里人的唾沫子都把我們淹死了?！崩嫌皖^一臉委屈的說道。

    “啥叫公道話，你把話說明白了。”金外公一聽是這事，又端起餃子，慢悠悠的吃。一邊的金外婆給老油頭遞了雙筷子，又推過去一個碗。

    老油頭拿著筷子卻沒心思吃餃子，“外頭都在傳，說建設(shè)媳婦以前害過一個女同學(xué)，說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樣。我尋思著，她跟小雨是同學(xué)，這事肯定清楚，幫著說說話。咱們一個村里的人，不能向著外人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