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節(jié)
許然笑了笑,“美國工人是拿周薪的,一周大概在四百到五百之間吧,具體也得看崗位和工種?!?/br> “美元?”舒雅驚叫一聲。 眾人捂了嘴笑,看這話問的,美國工人拿的不是美元,還能是人民幣嗎? “乖乖,那一個月不就是一千六到二千美元的收入嗎?這還嫌少?”和中國工人的平均工資一比,簡直都不敢想。 當然,雙方也不能只按工資的多少來比較,兩國的購買力是不同的。不過僅看工資,確實夠震撼的。 舒雅追問道:“就這樣還要求上漲工資?” 她頓時覺得,這些工人好似也太貪心了。 舒雨倒是多少知道一些美國工會的傳說,正好趁這個機會問問許然。 “那是,沒有工會組織,工人怎么鬧得起來,說白了,兩邊都是資本家,工人就是個工具。” “這話怎么說,我怎么聽人分析,說工會是黑/社會,裹挾工人和工廠討價還價,若是工廠倒閉,工人也得失業(yè),最后害人害己?!边@是后世最常見的論調(diào),其實從結(jié)果來看,也確實是這樣。 工人一時得逞,可最后工廠不堪重負將生產(chǎn)線搬到別處,或是倒閉,工人最終還是要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。 “外人不明白這個國家的cao蛋之處,當然,我也不明白。我又不是專家,更沒做過研究,只不過站在我的角度看。先說說工廠主這一群資本家,你們知道美國這個社會,可以通過游說改變法律條款嗎?” 比如說,生產(chǎn)農(nóng)藥的資本家,可以游說議會,改變對農(nóng)藥使用劑量的法律。由專家建議的劑量,改成更為寬泛的劑量,一旦更改這個劑量,他們一年的利潤就能多出數(shù)億甚至數(shù)十億。 又比如說,制造業(yè)的資本家,可以游說議會,改變對工人工作保障的條款,也可以改變各種工作時限的條款。 而好萊塢的資本家,還能游說議會,延長對版權(quán)的保護時限,以獲得更大的利益。最著名的莫過于米老鼠法案,熟悉好萊塢的人大多都知道。 “說白了,美國就是一個資本家的社會,如果你不是資本家,是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的。如果美國工人不組織起來,他們就等死吧。存在的即是合理的,工會的存在不是因為別的,是因為工人需要一個可以和資本家抗衡的力量?!?/br> 而這種需要,催生出工會這樣的組織,組織的頭目同樣因為收取工人的會費而成為資本家。都是資本家,只不過他們各自盈利的方式不同。在美國,只有資本家才能對抗資本家。 制造業(yè)的資本家可以去游說,工會的資本家同樣可以去游說。只不過制造業(yè)是靠生產(chǎn)盈利,工會是靠工人的加入交納會費以及別的一些手段而盈利。 兩方在游說中達到微妙的平衡,讓工人獲得片刻喘息,大概就是這樣而已。 第124章 碰撞 不光舒雨, 所有人聽完都是目瞪口呆,這樣的cao作對于身處不同社會環(huán)境下的他們, 真的很難理解。 “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啊?!笔嫜诺故窍胪虏郏Y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她完全不知道從何吐起。 “所以千萬別用我們的思維去看他們?!痹S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, “這里頭的東西, 完全不一樣?!?/br> “你倒是很清醒啊, 我見過不少出國寫信回來的, 各種美譽夸獎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。唯獨像你這樣, 能夠?qū)ふ沂虑檎嫦? 有自己看法的, 極少極少?!甭逢擞行┯魫? 他們學(xué)校的學(xué)長們, 同學(xué)們, 出國的可真不少。 但是不管他們在國內(nèi)多么優(yōu)秀, 思維多么敏捷, 一出去就成了一個樣子,西方世界是天堂, 中國必須放棄腐朽的思想, 全盤西化,否則就是被時代淘汰的命運。 “那當然, 我是誰,也不看看我是誰?”許然驕傲的指了指自己。 就在大家以為他準備自夸自擂的時候,他忽然說了一句大實話,“很簡單的道理, 無欲則剛?!?/br> 他想留在美國甚至想取得美國籍,要比其他中國人容易太多,而他的生活,得姑奶奶所賜,也比大多數(shù)留學(xué)美國的中國人,要過的優(yōu)越的多。 但他沒想過改換國籍,也沒想過非要留在美國生活不可,沒有所求,反而更容易客觀的看待事物。 世上有許多的事,無非是你想看到什么,就只看到什么而已。 一路閑扯淡,時間過的飛快,香江僅僅停留一個晚上,飛往美國的扭腰市需要十六七個小時。 “我是不是睡糊涂了,我們到的時候不應(yīng)該是半夜嗎?”下飛機之后,舒雅覺得自己有點糊涂了。 “你忘了時差。”秘書在旁邊好意的提醒。 “啊。”舒雅一拍腦袋,還真是。 走出去就見一個熟人揮著手沖他們打招呼,來接機的是許然的助理哈里。 哈里開著車送他們?nèi)ピS然姑奶奶的家。 “你回來可太好了,艾倫女士快被那幫狗/雜/種逼瘋了。”哈里氣憤的說道。 艾倫女士是指許然的姑太太,中文名許麗娜,英文名麗娜·艾倫,艾倫是隨夫姓。 “放心吧,我回來了,我會處理好這些事的?!痹S然拍拍哈里的肩膀,讓他好好開車。 同時給大家用中文解釋,“哈里是姑太太管家的兒子,當初他念大學(xué)的學(xué)費是我姑太太資助的?!?/br> 哪怕管家的收入不低,但養(yǎng)了五個孩子的管家,也很難負擔得起所有孩子的大學(xué)學(xué)費。 “他小時候就同我姑太太很親近,大學(xué)畢業(yè)的時候,我剛好來美國,姑奶奶就讓他當我的助理。”這意思就表明,哈里同他親厚,并非普通雇主和職員的關(guān)系。 “許然的姑太太住的一定是別墅吧?!笔嫜磐低祮杕eimei。 “應(yīng)該不是。”僅僅只是別墅的話,大約就是美國中產(chǎn)的居所。 舒雅拍著胸口,“那還好,我都沒見過別墅,怕露了怯。” “看樣子不是市中心,那應(yīng)該是莊園?!?/br> “什么。”舒雅剛平復(fù)下去的心情,又跳了起來。 等開上一條公路,在一處極隱蔽處直接拐了一個彎,上了一條岔道。而岔道的路口上掛著一塊牌子,表明這是私家道路,閑人莫入。 “路也有私人的?”秘書第一時間注意到,不由有些駭然。 道路極長,路兩邊生著高大的樹木,看上去十分幽靜。 “到了?!痹S然指著前頭的大門說道。 大門打開,車子直接開了進去,到主樓前停下,哈里也跟著下了車,自有莊園的傭人將車開進車庫。 “還有傭,傭人?!笔嫜旁桨l(fā)不自在了,還真是資本主義國家,竟然有傭人。 “快進來讓我看看?!币晃豢瓷先ツ昙o并不大的中年女士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出來。 大家都嚇了一跳,心想許然這家伙還真是粗心大意,怎么從來沒說過姑太太不良于行。 就見坐在輪椅上的姑太太直接站了起來,走向他們,“你們就是然然的好同學(xué),好朋友吧,歡迎你們來坐客?!?/br> “姑太太好。” “好,我好著呢,你們來了一定要多玩幾天,讓管家?guī)銈內(nèi)シ块g,一會兒就準備吃飯了,吃了飯咱們再慢慢說話?!?/br> 許麗娜雖是許然的姑太太,但卻是許然爺爺最小的meimei,也就比許父大個十多歲,如今也才五十多歲,加上這些年保養(yǎng)得宜,顯得十分年輕。 吃過飯大家閑聊一番,舒雨他們也送上禮物,知道他們有正事要談,便提出讓哈里帶他們在莊園里參觀。 “這座莊園包括了一棟建筑,一個室外游泳池,一個停機坪和一個小型高爾夫球場。”哈里開著電頻車帶大家在莊園里參觀。 “停機坪?”秘書一邊幫舒雅翻譯,一邊把舒雅的問題翻譯過去。 “是的,有一架直升飛機,這樣去其他城市會比較快?!惫锘氐?。 舒雅已經(jīng)徹底驚呆了,也徹底沒了任何問題。只有一個感覺,“那些出國的人,說的應(yīng)該都是真的吧,美國真的太不一樣了。” 秘書攤手,這個問題她可回答不了。 “美國也是世界上貧富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,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過上這樣的生活。”舒雨聽到,回頭跟jiejie說道。 舒雅按著胸口,“改天咱們?nèi)タ纯锤F人住什么樣的地方,讓我回回魂?!?/br> 舒雨把這句話翻譯給哈里聽,哈里立刻道:“我的天,這位女士知道她在說什么嗎?一位女士,而且是漂亮的女士敢進貧民窟,出來的時候只會是一具尸/體。我可沒騙你們,千萬千萬不要有這個想法?!?/br> 秘書盡責的翻譯過來,把舒雅嚇了一跳,“他是在開玩笑嗎?” 舒雨慎重道:“他沒開玩笑,你出去一定不要單獨行動,一旦誤入一些不該去的地方,后果非??膳?。” “警察都不管嗎?” 路晁聽著他們女生說話,終于加入進來,“還記得許然的提醒嗎?不要用我們的社會環(huán)境去估量他們,同樣的,他們也不會理解我們的思維方式?!?/br> 根本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社會環(huán)境,意識形態(tài)和思維方式,從這方面去交流,只會此路不通。 “留在這里打打高爾夫怎么樣,許說他一會兒就來找你們?!惫飶能嚿先∠虑驐U,他玩的也不算好,不過教這些從來沒摸過球的人,倒是沒什么問題。 大家也不圖學(xué)成什么樣,當個樂子而已,倒是玩的挺高興。 等大家熱了身,許然終于來了,讓哈里陪舒雅和秘書繼續(xù)玩,叫上路晁和舒雨上車。 “中式的亭子?” “我姑太太專門讓人搭的。”許然跳下車,坐到亭子里,“我也愛來這個地方,特別是夏天的時候。聽著蟲鳴,鳥叫,感覺自己還生活在京城?!?/br> “你都回國多久,還在這兒傷春悲秋?!甭逢私舆^許然拋過來的啤酒罐打開。 “也對,本來一切都好好的,那邊的老狗忒不是東西了,好事從來不找我姑太太,一有難事姑太太就成了大股東,得拿主意?!?/br> 許然改口吐槽,說起他以前也試圖把工廠的控制權(quán)拿回來,但從學(xué)校出來去超市購個物的功夫就被人拿槍頂住頭,搶走了錢包。 姑太太從此不許他再管工廠的事,許然覺得這是巧合,姑太太卻說不是。 “姑太太是個很善良的人,當初與姑爺爺遇上,也是機緣巧合,她救了他一次,不圖回報錯身而過,可后來他們又遇上了,他又救了她一次。很快他們就結(jié)婚了,雖然這場婚姻遇到極大的阻力,但愛情戰(zhàn)勝了一切?!?/br> 路晁和舒雨一起點頭,他們知道在那個年代,一個頗有資產(chǎn)的白人想要娶一個華人女性,肯定會被人視作失心瘋,也很難得到家庭和社會的認同。 艾倫活著的時候,姑太太從不多過問外頭的事,除了沒有子女一切都完美無缺。等到艾倫死后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掌控不了身邊的人。 家里的傭人拿著她發(fā)的工資,卻敢明目張膽的欺瞞她。農(nóng)場也好,工廠也好,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。 “當時她很難,非常非常艱難,身邊沒有一個親人,不能回國,也無人可依靠。當時工廠的另一個股東,還借機向姑太太逼婚,實則是謀圖她手中的遺產(chǎn)?!彼罱K只能自己強大起來,培養(yǎng)心腹,拉一個打一個,分而化之,終見成效。 “他們永遠也想不通,為什么一個柔弱的華人女子被逼到絕境的時候,竟然會反抗,而且還能成功?!痹S然勾起嘴角嘲諷的看著天空,“這就是文明國家,個個都是紳士的國度,騙騙涉世不深的中國人罷了?!?/br> “剝掉外頭那層皮,人心都一樣,有紅的就有黑的。”這就是許然從一開始,就不迷信美國的原因。不管哪個國家的人,都分善惡,人類的本質(zhì)并沒有那么大的不同。 “姑太太真的很累,為了將姑爺爺?shù)呢敭a(chǎn)收回手中,這些年殫精竭慮,頗耗心神?,F(xiàn)在,只剩下最后一樣,就是姑爺爺一手創(chuàng)辦的工廠?!?/br> “其他的產(chǎn)業(yè),全部歸屬權(quán)在姑爺爺,也就是我姑太太手里,可收回的時候都頗耗了一些精力?!?/br> 路晁實在是忍不住,“產(chǎn)權(quán)明晰,難點在什么地方呢?” 也不怪中國人不了解,許然一開始也很費解,后來頗費了些力氣才明白。 “美國人喜歡打官司,打官司就跟中國人吃飯一樣普通。一旦一件事有利可圖,他們可不會管自己占不占理,甚至沒有理由創(chuàng)造出理由也要打官司。比如說,捏造我姑爺爺曾經(jīng)答應(yīng)過給他們多少股份,又捏造我姑爺爺曾經(jīng)對某某如何如何,索要補償。甚至?xí)煌5拿俺鏊缴?,私生女,要求平分遺產(chǎn)。” 別說路晁,就連舒雨也張大了嘴,“還能這樣?” “都說有信仰的人才有底線,我告訴你,這句話應(yīng)該這么說,有信仰的人才有底線,除非底線和金錢無關(guān)?!睋Q而言之,在金錢面前,人人平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