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妃的位置也只是開始罷了。

    意溪和銀星過來替念善梳好發(fā)鬢,陪著她去回廊上散步。

    難得今日是個好天氣。

    念善裹著厚厚的大氅,手里捧著手爐,身邊跟著映月和意溪。一刻鐘過去,她覺得有些累了,便站在廊廡下看著宮人們進(jìn)出忙著過年布置的事宜。

    年底宮里本來就事情多,宋驍還特意給她設(shè)小廚房。

    “娘娘,皇上說是派了三位御膳房的御廚輪流來瑤華宮,您若是有什么想吃的隨時都能點?！庇吃逻m時的道。

    上一次她生熠兒時,宋驍是陪著她的。

    見過那時的“慘烈”,她這次有孕之后，才對她處處都關(guān)懷備至。

    “娘娘，德妃娘娘來看您了?！蹦钌撇乓厝r，便聽到小內(nèi)侍前來通傳。

    既是人已經(jīng)來了，念善自是不能避而不見，她親自迎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妾身見過德妃娘娘。”念善上前給德妃見禮，德妃親自扶住了她。

    “在本宮面前不必多禮，如今你懷著身孕，更要留意些?！钡洛H切的道。

    兩人一同進(jìn)去，在念善平日里起居的偏殿坐下。

    一時意溪等人送了熱茶來，德妃正拉著念善說話。

    “本想早些來看你，只是前兩日本宮尚且有些咳嗽，怕傳給你，便！便沒敢過來?！钡洛忉屪约簽楹芜t遲沒來瑤華宮。

    念善心中微動，關(guān)切的問道：“娘娘您的身子可大安了？前兩日在昭陽宮時便見您氣色極好，妾身想著您已經(jīng)無礙?！?/br>
    “都是些積年的老毛病，本宮也習(xí)慣了?！钡洛鷾\笑著點點頭。

    既是舊疾，時常能犯，也時常能好。

    她不愿多說關(guān)于自己病情的話，轉(zhuǎn)而對念善道：“如今宮中最金貴的人可是你，最好能一舉得個小皇子，不僅全了懿賢皇后心愿，往后你也能有所倚仗。”

    當(dāng)著眾人的面，德妃說生皇子和公主都好，背了人跟她卻是說先有個皇子。

    這樣體己話，真是貼心。

    “可是，生男生女也不是妾身能決定的……”念善紅著臉低下頭，有些難為情的捏著衣角?！版?、妾身自然也想生個皇子……”

    德妃拍了拍她的手，柔聲道：“都是要當(dāng)娘的人了，怎么還害羞呢?！?/br>
    “善姐兒，本宮要提醒你。”德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，道：“前朝有宮妃為了求子，吃了些所謂的秘藥?？v然生下了皇子，卻也虧了自己的身子?！?/br>
    “你還年輕，可不能用些歪門邪道的手段亂來?！?/br>
    念善的手輕輕覆在小腹上，面露驚恐之色：“妾身是不敢的?！?/br>
    德妃沒生養(yǎng)過，自是沒什么別的經(jīng)驗可以教給念善，只是關(guān)心了她的身體狀況。

    “這兩日本宮幫著皇貴妃處置宮務(wù)，聽皇貴妃幾次提起大皇子，說是如何乖巧可愛，早慧聰明。”德妃閑聊道：“皇貴妃可是喜歡得緊，本宮看那架勢，恨不得把大皇子抱到昭陽宮養(yǎng)著?！?/br>
    大皇子記在懿賢皇后名下，不僅是嫡子，又養(yǎng)在福寧殿，后頭的皇子身份都比不上他尊貴。

    聽她這話，念善面上適時的露出黯然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善姐兒，你別難過?！钡洛平馊艘獾溃骸八腔寿F妃，膝下又無子，喜歡大皇子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。雖說你和懿賢皇后同出自靖安侯府，懿賢皇后也最疼你，可大皇子也難以養(yǎng)在你這兒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好好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，才是正經(jīng)。”

    “妾身自是不敢有非分之想?！蹦钌泼忉尩?。

    大皇子無論給誰，后宮中沒人會不想撫養(yǎng)?？墒撬惹耙膊⑽幢砺哆^這樣的意思，德妃為何偏偏要叮囑她？

    德妃看似有意無意間提起了皇貴妃，怕是讓她心中先有！警惕和防備。

    “娘娘，您身上的香味是用來什么熏香么？真好聞?！蹦钌瓢阉械囊蓱]都藏在心中，笑著換了話題。

    德妃搖搖頭，道：“這是本宮最近所服丸藥的氣味兒，你正懷著孩子，最好不要用這些熏香?！彼t疑片刻，又低聲道：“你若用了，很容易給人可乘之機(jī)。”

    她就知道德妃不會如此輕易上鉤。

    “在本宮眼里，你自己就還是個孩子呢，如今也要當(dāng)娘了?！钡洛粗?，感慨道：“娘娘看到你過得好，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?！?/br>
    德妃今日的話聽起來句句在理，關(guān)懷備至，便是當(dāng)著宋驍?shù)拿嬉蔡籼薏怀鍪裁础?/br>
    送走了她，念善靠在大迎枕上想著她今日的來意。

    若她只是單純的關(guān)心自己倒也罷了，若她別有用心，定然還會有動作。

    她忙迎出去，竟是宋驍抱著熠兒，身邊竟還跟著皇貴妃。

    御花園。

    趁著天氣好，宋驍親自帶著熠兒出來放風(fēng)。

    還有不到一個月他就滿周歲了，宋驍雖是寵他，也不希望他被養(yǎng)得弱不禁風(fēng)，在冬日天氣好時，也會帶他出來。

    皇貴妃聞風(fēng)而動，聽到消息忙放下手頭的事，裝作偶然遇到。

    “妾身見過皇上。”她上前給宋驍見禮，雙眼卻是望著被裹成錦團(tuán)似的熠兒。

    因平時宋驍教過他，他看著衣著華麗發(fā)鬢上戴著亮晶晶首飾的年輕女子，都會“娘、娘”的叫。

    果然這次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聽到熠兒奶聲奶氣軟乎乎的叫自己“娘”，皇貴妃恨不得把他抱回昭陽宮去。

    “大皇子真真是聰慧可愛?！被寿F妃總不好從宋驍懷中把孩子搶過來，只得在一旁摸了摸他的小手，道：“這五官相貌竟是都隨了您，將來定然也是一副好模樣?！?/br>
    宋驍微微頷首，面上也是為人父的驕傲和滿足。

    皇貴妃心中不由有些酸澀。

    若是她自己能生，何必眼饞別人的孩子，且名義上還要記在江皇后名下……

    “等嘉妃meimei再給您添個小皇子，熠兒就有伴了?！被寿F妃一面逗熠兒，一面似是漫不經(jīng)心的道。

    細(xì)論起來，若以后宋驍不！不親自撫養(yǎng)大皇子，最放心的人選應(yīng)當(dāng)是念善，畢竟她是奉懿賢皇后意愿入宮?？伤约阂呀?jīng)懷了孩子，皇上總不會讓她撫養(yǎng)兩個皇子罷？

    “嘉妃月份尚淺，是男是女還未可知?！彼悟?shù)牡溃骸肮麟抟蚕矚g?！?/br>
    皇貴妃想起皇上連續(xù)夭折的兩個小郡主，忙補(bǔ)救道：“那是自然，大公主和大皇子湊成一個好字，是再好不過的?！?/br>
    她說完，宋驍神色稍霽。

    李太醫(yī)深得宋驍信任，皇貴妃特意請他，也是證明自己的無私。

    “朕聽說你免了嘉妃的請安？”宋驍忽然問道。

    皇貴妃應(yīng)一聲，忙解釋道：“嘉妃meimei還沒到三個月，這外頭天寒地凍的，妾身怕她摔著，腹中皇嗣有閃失?！?/br>
    讓念善留在瑤華宮，又推了英妃和敬妃出來，擺明了就是分寵。

    皇貴妃松了口氣，既是宋驍肯定了她，想來也會去臨幸英妃和敬妃罷？

    英妃選擇了依附她，敬妃看到念善有孕未嘗不會嫉妒，若是自己將她推上去，將來敬妃也會感謝自己。

    至于德妃，她的身子向來不好，宋驍去慶福宮也只是坐坐，她還未將德妃視作威脅。

    “皇上，雖是這會兒暖和，過會沒了日光，怕是大皇子會覺得冷?！被寿F妃神色殷殷的道：“不若……”

    昭陽宮離這里不遠(yuǎn)，她想著請宋驍帶大皇子去。

    “正好朕去看看嘉妃。”宋驍自然的接過話來：“這兩日政務(wù)繁忙，朕還沒去看過她?！?/br>
    皇貴妃心里有些懊惱。

    這念善倒也識趣，不去昭陽宮請安，便也不去福寧殿。

    宋驍自己去倒也罷了，偏生還帶著大皇子。自從那次行宮回來后，皇貴妃發(fā)現(xiàn)在眾人都圍著熠兒時，熠兒明顯更喜歡念善。

    定是在行宮時養(yǎng)出來的感情。

    “皇上，妾身也些日子沒去看嘉妃meimei了，就陪您一道去罷?！被寿F妃主動道。

    宋驍挑了挑眉，并沒有拒絕。

    “妾身見過皇上，見過皇貴妃?！蹦钌茐合滦闹械墓之惛?，上前行禮。

    宋驍抱著熠兒騰！不出手來，皇貴妃扶住了念善。

    “嘉妃meimei不必多禮，小心肚子里的皇嗣?！彼⑽⑿Φ溃骸盎噬虾捅緦m帶著大皇子來看看你，你這幾日身子可都還好？”

    聽起來倒像是皇貴妃主導(dǎo)來瑤華宮的。

    念善眨了眨眼，柔聲應(yīng)道：“回娘娘的話，太醫(yī)每日都來給妾身診脈，妾身一切都好，請您放心?！?/br>
    “熠兒乖，嘉娘娘抱不了你?！被寿F妃牽著他的小手，柔聲道：“嘉娘娘肚子里正懷著小寶寶，以后咱們熠兒就有玩伴了?！?/br>
    誰知熠兒不肯給皇貴妃面子，還是要夠念善。

    末了還是宋驍抱著他先走一步，皇貴妃和念善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“嘉妃meimei可真是有孩子緣?！被寿F妃有些酸溜溜的道：“只是meimei肚子里懷著一個，還是離大皇子遠(yuǎn)些。大皇子還小沒輕重，且別傷著你肚子里這個小的?！?/br>
    等到了瑤華宮偏殿，宮人們見熠兒來，忙將軟榻上的小幾撤了，放了許多柔軟的織物。

    自她們才進(jìn)瑤華宮起，天色便陰沉了下來。

    皇貴妃在心中暗叫不好，想催促著皇上帶大皇子離開，可不巧嘉妃出現(xiàn)了害喜的反應(yīng)，抱著痰盂吐了好一會兒。

    她不得不去表示關(guān)切，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(jīng)過去小半個時辰。

    等她說想離開時，天上竟飄起了小雪。

    “皇上，您還是帶著大皇子早些回去，一會兒怕是雪要下得大了。”皇貴妃咬牙道：“妾身留在這兒照顧嘉妃?！?/br>
    宋驍應(yīng)了一聲，才抱起熠兒想走時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天上的雪竟有越下越大的趨勢。

    “熠兒太小受不住寒，今兒就讓他留在瑤華宮?！彼悟斢謱㈧趦罕Я嘶貋?，仍舊放在了榻上。

    皇貴妃心里著急，她本就不喜歡念善跟大皇子親近，如此一來不是更創(chuàng)造了機(jī)會？

    偏生昭陽宮還有人來請示皇貴妃關(guān)于除夕宴席的事，皇貴妃又想在宋驍面前表現(xiàn)，自然只得忍痛離開。

    等到皇貴妃離開，方才還撫著胸口皺著眉的念善，立刻到了熠兒身邊。

    “嘉妃娘娘這下滿意了？”宋驍墨色的眸子

    念善自變了天開始，就隱約猜到了宋驍?shù)挠靡?。他是專門選了這樣的天帶著熠兒出門！門，好不顯得刻意，還能把兒子給她留下。

    “多謝皇上照拂?！蹦钌菩τ牡溃骸暗刃N房準(zhǔn)備妥當(dāng)，妾身給您做菜道謝可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