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二章
書迷正在閱讀:你是我的咖啡牛奶、狐妃兇萌:攝政王,別太寵、溺她成癮(高H,1v1)、性癮的他 (高H 1V1)、魔尊他如此多驕、人間荒唐、穿成萬人迷的雙胞胎哥哥、我穿成了劈男主的雷劫、我跟渣攻他弟HE了、男友的龍角超好摸[穿越]
風狄生嚎啕不止,哭了好一會兒,只聽的四面風聲,四下凄涼。 尤襯的他悲憤不已。 鏡中人倒是沒有繼續(xù)再說下去,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。 并未說話。 風狄生覺得心中郁悶,竟好似被悶頭打了一棍,五味雜陳。 自入了浮云門下,每日靜心修煉,他多年來早覺得自己已經(jīng)徹底忘記了這些往事,偶爾想起,也覺得那些記憶早就已經(jīng)褪色,仿佛是發(fā)黃的書卷,根本憶不起自己是何時所看的。 風狄生常常覺得這些事太遙遠了,遙遠的就像上輩子發(fā)生過的一樣。 它們偶然也會出現(xiàn)在自己的夢里,可是那只有在自己生病的時候。 每當那時,他會感受到一股發(fā)自肺腑的寒意,它們一點一滴的從心里鉆出去,冒出來,滋長蔓延。 每當那個時刻,他會感受到刻骨銘心的害怕。 風狄生想起多年前的一樁往事。 那還是他初上浮云之時,夜半夢魘之時,他不過也就是個半大的孩子,雖然被林千帶上了山,白天還好,可是到了夜晚,那熊熊燃燒的大火,還有娘親臨死前那凄厲的笑容,都會浮現(xiàn)在自己眼前。 風狄生那時常在夢中大喊大叫,啼哭不止,可是不論旁人如何去喊,都無法令他從夢中醒來。 他動靜甚大,其他被林千派去與他作伴的小弟子都被他擾的煩不勝煩,整夜無法安眠。 因他有這鬼夜哭的毛病,后來其他的弟子皆避而遠之,不肯與他同屋安寢。 林千感念他年紀尚小,覺得他可憐,于是便差了賀終南去他房內(nèi)看看他的狀況。 畢竟那丫頭乃是浮云山最兇之人,倘若連她都鎮(zhèn)不住,只怕也無人可應(yīng)了。 說來也巧,自從賀終南去與他打了伴,風狄生這鬼夜哭的毛病,便不藥而愈。 浮云山的其他弟子都笑說,賀終南乃是最兇最惡的大師姐,自然連鬼都怕。 可是只有風狄生知道,是怎么回事。 他八歲離家,雖有一忠心老仆千里相送,可是到了遠房親戚家,卻發(fā)現(xiàn)對方不過是貪慕他的家財罷了,困頓了兩年時光,他人雖小,可卻鐵了心要離開。 對方不忍如此大只肥羊從手頭溜走,于是半路找人假冒劫匪,想先殺人再圖財。 他當時孤苦伶仃,身邊也只有那貼心老仆一人相隨,也看命懸一線,就要被那群攔路洗劫之人一刀斃命。 可機緣巧合之下,正好遇上了林千路過此地,他施展功法奇術(shù),略施小計,便打跑了這群人,小懲大誡,教訓了他們一番。 風狄生這才因此保了這條性命下來。 他眼見林千為人謙和,心地友善,于是有心攀交,林千見他一人身帶巨財,也著實危險,于是便同意帶他上山。 風狄生這才尋到了浮云這個靠山,當年雖然不過十歲的年紀,可是他小小年紀,卻心性成熟,打點老仆回鄉(xiāng)養(yǎng)老,遣散夠銀兩,感恩他兩年來盡心服侍,安頓好一切,便跟著林千上了浮云山。 此后,這才有了與賀終南相遇的那一出。 他在浮云山日子雖然清苦,可是所幸周圍之人全是修行之輩,門風純正,不似風云飄搖寄人籬下的那兩年,日日夜夜提心吊膽,生怕被人暗害了性命,連覺也無法睡著。 風狄生以為自己從此總算能睡一個安心覺,可未曾想,這性命之憂剛剛解決。 這夜半夢魘之事又襲來,他雖然能睡著,可是卻舊夢纏身,心緒難寧,不得安生。 林千不知道的是,賀終南前去相守的第一晚,究竟是如何制住了風狄生的鬼夜哭。 其實,連賀終南自己也不知道。 她那日練功練的狠,本就困的要命。 她素來又是個覺特別沉的人,沾著枕頭就能睡著。 待她睡熟之后,便說敲鑼打鼓了,就算是打雷她也未必聽得見。 那一日,正是賀終南困的要命的時候。 她只覺得這小公子嬌氣的很,不但為了些洗澡水的瑣事天天擾的浮云上下皆不得安寧,晚上居然還學人家鬧耗子叫,不好好睡覺。 純粹是閑的,好日子過慣了,真能作。 賀終南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論斷。 師父有令,自己自然不能違背。 她也沒心情與他理論太多,一個小屁孩,能有多折騰。 賀終南在他的臥房外門廳隨意找了個臥榻就安睡不止。 不一會兒,便已經(jīng)熟睡入夢。 賀終南不知道的是,在她呼吸勻暢之際,風狄生睜大眼睛,拿著一把防身所用的刀,正準備對她凌空一刺。 他二人不過初次相見,可是風狄生卻不明白,為何有人能在他的身邊如此安然而睡。 他舉刀欲刺,卻發(fā)現(xiàn)賀終南毫無反應(yīng),只是翻了個身,便又沉沉睡去。 時不時嘴里還嘟囔著兩句夢話。 眼見她這般模樣,風狄生心中一陣輕松,不知怎的,竟將這手中的刀放了下來。 他看了看這個不過比自己大了兩三歲的女孩,心想,這人到底過的什么日子呢,為何竟能這般放心他人。 一定是自己這輩子也從來沒有過過的好日子吧。 風狄生看著賀終南紅撲撲的小臉蛋,她睡的可真香啊。 那是風狄生從來沒見過的表情。 那樣淡定、安詳、滿足的表情。 那是自他出生之后,在勾心斗角、爾虞我詐的風家任何一個人臉上也從未見到過的表情。 那是他日日夜夜憂心掛懷的娘臉上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表情; 那是他貪慕美色欲望不止的爹臉上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表情; 那是囂張跋扈心性貪婪的風家主母臉上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表情; 那是拜高踩低小人之心的風家眾仆役臉上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表情; 那是在風狄生過往的生命中,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表情。 它,就像一束光,瞬間照亮了他黯淡虛懷的人生。 風狄生不明白,為何賀終南的臉上能露出這樣心滿意足的笑容。 她究竟夢到了什么。 他看了她的衣衫,那是最便宜的麻布衣料,顏色素雅,質(zhì)地粗糙,在風家就算是普通的下人,穿的也比這好。 他又看了看她的小手,那上面還遺落著練功留下的傷痕,還有打水砍柴的痕跡。 毫無疑問,這位小姑娘雖然名義上是大師姐,可是這些瑣碎的粗活一樣也沒少做。 她的日子過的很苦,至少,在風狄生錦衣玉食的生涯對比之下,顯而易見。 風狄生感到一陣新奇。 他對眼前的女孩充滿好奇。 究竟是什么力量,能夠讓人連在睡夢中也能露出那樣的笑容。 如此安寧,祥和,沒有煩憂。 那是風狄生朝思暮想也要獲得的東西。 在此之前,他幾乎已經(jīng)享受了這個世界能夠供奉給一個孩子的最好的綾羅綢緞、雅致糕點。 可是此刻,這個溫暖安詳?shù)乃瘔糁耍瑓s是他最想獲得的東西。 風家的一切,不值一提。 如果以后的自己,也能和眼前這位小jiejie一樣的灑脫,該有多好。 十歲的風狄生看著眼前的賀終南,對她的人生陷入了巨大的羨慕與欣喜之中。 他那困頓已久的人生仿佛找到了全新的方向。 是的,那里,就是自己要去的遠方。 只要跟上她的腳步,追緊她的步伐,在浮云穩(wěn)下腳步,成為一名弟子,過上她的生活—— 只要做到這一切,只要拋棄掉過往的自己。 那么,有朝一日,自己是不是也能徹底丟棄掉這些不開心的、最沉重的過往? 也能在夢中綻放出這樣的笑容呢。 風狄生的內(nèi)心為自己的這段發(fā)現(xiàn)狂喜不止,他甚至沒有發(fā)現(xiàn),剛剛自己掌著蠟燭湊近細看賀終南的臉,可是如今自己站在原地發(fā)呆不止,連這滴落的蠟油燙在自己的手背都毫無察覺。 他小小的身子隱藏在巨大的喜悅之中。 他看了看眼前的小jiejie,心頭立下了宏偉的志向: 從今往后,我必要追隨她的腳步,耳提面命,馬首是瞻。 若能如此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 假以時日,定能熏陶的與她一般,別無二致。 風狄生被自己這突如起來的妙想欣喜的說不出話來。 他在賀終南一畔相看了半晌,后來夜深了,竟不知不覺,昏睡了過去。 那一夜,他沒有鬼夜哭,睡的異常的安寧。 也許是因為找到了心靈的方向, 也許是因為找到了改變未來的寄托, 風狄生從來沒有像現(xiàn)在這樣,如此平靜過。 天光大亮,賀終南揉了揉眼睛醒來,發(fā)現(xiàn)身邊不遠處睡了個小男孩,他的面容安穩(wěn),沒有哭喊,沒有吵鬧。 她昨夜太困,不記得自己是否聽到風狄生的鬼夜哭。 不過,既然如此,那就當沒有發(fā)生過吧。 她小小年紀,卻也明白,人心需要耐心安撫的道理。 眼見風狄生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,她躡手躡腳,輕輕扶起一旁的被角,輕輕的攏在了他的背上。 好好睡吧。 賀終南挪轉(zhuǎn)手腳,準備下榻,可是還未移動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已經(jīng)牢牢的被風狄生的小手鉗住。 他睡的很熟。 可是就算在夢中,他依然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。 賀終南不知道他究竟夢到了什么。 但是此刻,她沒有甩開。 她看著風狄生的睡容,心里只漫過一陣念頭: 真好看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