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，他認真的修剪著枝葉，動作靈巧優(yōu)雅，好看到了極致。月光傾灑下，映出他冷白的面孔，帶著懨懨的苦澀感，雙瞳明亮卻幽靜，如深湖中的水，紋風不動。

    這個數(shù)據(jù)捏造的實在太真實，好像歷史上那個言語寥寥的人真的出現(xiàn)在自己眼前。

    這樣一個人，自然能被那人放在心中。

    “你喜歡他嗎？”林子涵不知怎的，竟是出聲問道。

    問完后，林子涵有些好笑，自己居然也把數(shù)據(jù)當了真，竟然有交流的沖動。

    他并沒有得到回應(yīng)，只能看到那雙纖細到似乎一捏就碎的細白手腕，微微顫動著，接著修剪著花枝。

    林子涵：“為什么讓我們留下？”

    許容放下了手中修剪工具，轉(zhuǎn)而拎著一個小壺，給開的嬌艷的鮮花，傾灑著雨露。

    依舊沒有回復，林子涵有些失望，不料悠揚動聽的聲音卻傳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為什么不讓你們留下？”

    這話，理所當然，坦然至極。

    林子涵不禁失笑，老實說他也找不出不讓他留下的理由。

    這個隊伍，太多沒有受過訓練，沒有足夠自保能力的學生。若不是有個覺醒者存在，還有兩名擁有槍支，并且槍法精準的成員，那些沒有自保能力的學生很快就會死亡。

    逃亡的途中，實在有太多意外。

    林子涵看來，他和方繡的加入，確實是既有利于增強這個隊伍的實力的。

    “有時候，想太多，不是件好事情?！痹S容淡淡出聲。

    林子涵：“坦誠和信任，并不是簡單的事情?！?/br>
    許容微露笑容，帶著幾分譏諷，從花架上拿起槍，對準他。

    “你有資格說這句話嗎？”

    面對著槍管，林子涵僵住，從方繡那里得知，面前這個柔弱的美人，著實有著一手好槍法。

    他并不敢賭，更不想丟失混入隊伍的機會。

    “沒有?！绷肿雍媛犊酀?/br>
    “裝?！痹S容嗤笑一聲，放下了槍。

    林子涵認為自己會生氣，惱怒，可他并沒有。

    甚至，感受到的是被看透的欣喜和刺激。

    這個數(shù)據(jù)虛擬人物似乎有種極為特別的魅力，讓人對他生不起氣來。

    便是譏諷，嘲笑，也動人極了。

    如同刺人的玫瑰，卻非紅艷如火的紅玫瑰，而是潔白無瑕的白玫瑰。高貴雍容，純真美好到不忍觸及。

    可這株被小心翼翼保護的花朵，結(jié)局卻是被采摘，踐踏，零落成泥碾作塵。

    “你會死。”

    許容平靜如水，反問了一句，“你不會嗎？”

    林子涵怔住，剛剛他居然真的把這個數(shù)據(jù)當成了真人。他并不清楚歷史上的這個早死的人物，他找不到什么關(guān)于他的文字記載，僅僅找到了些他的父親的資料。

    他熟知的是從這個軀體上獲得新生的變異體。

    那個繼承了軀體的記憶，沒有任何感情，建立進化神殿，收容殘留人類，將人類作為食物飼養(yǎng)的變異體精神領(lǐng)袖。

    那是一個嶄新的生物，有著精致的皮囊，強大的實力，超越眾人的智慧。那是人類社會的敵人，是變異體群體永遠不會忘卻的祭司。

    那個獨特而耀眼的生命，才是林子涵進入這個游戲的真正目的。

    林子涵讀過太多太多黑暗年代的歷史書籍，進入這個游戲前，他一直在想游戲究竟會怎樣設(shè)定那些曾真實存在的人物，那些虛擬構(gòu)造的形象真的承載的起那些偉大的被銘記的名字嗎？

    現(xiàn)在看來，多是驚喜。

    林子涵并未感到過多的違和感。

    “這只是一個游戲。”林子涵出聲說。

    許容微微傾身，遙望著窗外，細微碎發(fā)吹拂，越發(fā)顯露精巧輪廓。每一處的線條，都是那么優(yōu)美。這人不過一個注目，便也讓處身于此景的人，感受到絲絲震撼。那種純天然的美感，讓人永遠無法忽視。

    林子涵想，這個虛擬人物，若是成為虛擬偶像，絕對會得到無數(shù)粉絲的狂歡。

    林子涵知道大部分的虛擬游戲公司，為了提高游戲擬真度，玩家代入感，會讓游戲內(nèi)的nc有著不可更改的邏輯思維，nc認定他們所在的世界是真實的，他們并非是數(shù)據(jù)。

    盡管nc會和玩家交流，但他們會自動忽略玩家口中述說的那些關(guān)于現(xiàn)實世界的話題。

    面前的這個虛擬人物，應(yīng)當也是如此。他的神情如常，沒有任何波動。

    林子涵心中有些不自覺的失望，打算離開了，他已經(jīng)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了。

    “你說的沒錯，這只是一個游戲。”

    林子涵停步，面露震驚，只聽著他接著說：“什么是真實？虛擬和現(xiàn)實，不過一念之間。虛擬構(gòu)造的世界，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真實?！?/br>
    “選擇不同，結(jié)論不同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要什么，決定了你所認定的真實?！?/br>
    林子涵問不由得后退了幾步，腦海中想法沖突著。他想質(zhì)問，這個nc真的知道自己存在的世界只是虛擬構(gòu)造的世界嗎？他想問，為什么他會說出這樣一段話。

    明明只是一段數(shù)據(jù)，不是嗎？

    真實是什么？林子涵知道自己沒有答案。現(xiàn)實社會不也同樣被一張大網(wǎng)所掌控，任何人逃脫不了天網(wǎng)的監(jiān)控。他也不能確保，自己所見的一切，就是真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