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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少年莫瓏卻總是愿意同初時相遇那般,從窗戶跳進來。 通過少年人的表情,葉云崖與莫懷嵐能夠得知,莫瓏的那件“大事”進展并不順利。 隨著時間的發(fā)展,莫瓏脾氣越來越急躁,神情越來越沮喪。 即使聽小憐彈唱,也常常會發(fā)呆走神。 少年莫瓏出現(xiàn)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,能停留的時間卻越來越短。 直到有一天,少年莫瓏從窗外跳進來后,對小憐姑娘說: “這是最后一次找你了?!?/br> 小憐微微一怔,隨即微笑:“太子殿下早便不該過來。” 少年莫瓏沉默了,說:“變革遭遇阻撓,事事并非我想的那般簡單?!?/br> 他嘆了聲氣,背過身去。 小憐發(fā)現(xiàn),少年永遠笑著的臉上,此時出現(xiàn)了一絲頹喪的絕望。 他的眼睛濕潤又明亮,迎著陽光時,總好似有淚水滾動。 小憐想了想,下定決心,鼓起勇氣,摸出一個錦囊,遞給少年莫瓏。 莫瓏手掌一碰到錦囊,就知道其中裝著的是銀兩。 “我聽說近日太子殿下以一人之力推動變革,囊中羞澀。這些銀兩你拿著吧?!?/br> “……” 旁觀的葉云崖捂住了額頭,為小憐點了根蠟燭。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,但旁觀這幾日,葉云崖發(fā)現(xiàn)少年莫瓏的自尊心強到扭曲,而且他性格很是敏感。 小憐這樣做,恐怕不會被少年莫瓏當做是雪中送炭,而是火上澆油。 果然,少年莫瓏的臉色驟然變了。 他猛地把那錦囊扔在地上,厲聲道:“你也來嘲笑我不自量力嗎?” “……” 小憐本就雪白的面孔更加蒼白,她呼吸急促,道:“我……” “我用不著你給我銀兩!”少年莫瓏幾乎是暴怒著大喊大叫:“堂堂太子若要靠一位名妓打賞,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的好!” “……” 葉云崖側(cè)目看著莫懷嵐。 這一發(fā)火就口不擇言的脾氣,她可算是找到根源了。 還好懷嵐沒有他渣爹那么別扭,說話也沒這么難聽。 有時候葉云崖簡直不能理解,為何少年莫瓏會如此敏感,好像生怕別人看不起他一般。 真是奇怪,他明明是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的太子,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? 何必要用言語,傷害本絕不是想要諷刺他的小憐姑娘? 小憐沉默了好一會兒,她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,只輕輕點了點頭。 她笑了笑,顫聲說: “是我唐突了。太子殿下何必同我這樣的賤人動怒?小心傷了身體。不如小憐替您唱一首小曲,消消火氣……” 少年莫瓏打開窗戶,從三樓一躍而去。 小憐疾步上前,趴在窗外,怔怔的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。 直到少年莫瓏的背影完全消失,她也沒收回自己的目光。 葉云崖看到,小憐姑娘整張臉都是淚水,她緊緊握著手,指甲將掌心都刺出血來。 她被少年莫瓏的言語深深刺傷了內(nèi)心。 那一整夜,她的臉頰都沒有干過。 小憐無數(shù)次倚靠在窗邊的柳樹上,等待莫瓏的出現(xiàn)。 誰也沒想過,那日少年遠去的背影,竟是小憐最后一次活著見到他。 那一日,有十余人沖進暖香樓中。 他們是修士,輕易將暖香樓的所有客人綁住制伏。 關(guān)上所有門窗后,為首的那個名叫卑宏軒的人,問: “小憐姑娘在哪里?” 數(shù)十人闖入小憐所住的內(nèi)堂。 小憐站在窗邊,知道自己無處可躲,于是嘆了一聲,道:“你們?nèi)舾覀?,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你們的?!?/br> 那十余人哈哈大笑。 “一個婊|子,還敢威脅我們?!?/br> “狗仗人勢,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?” “太子殿下被陛下派到江北,收拾他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,沒空英雄救美啦,哈哈!” 小憐又嘆了一聲。 她摸了摸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柳樹,隨后縱身一躍,像是少年莫瓏當日離去的背影,從窗外毅然決然的跳了下去。 葉云崖與莫懷嵐圍觀的渾身發(fā)抖,氣不可遏。 小憐被十余人虐殺后,為首的卑宏軒看著她慘不忍睹的尸體,靜靜的說: “你們走吧。躲得越遠越好。太子殿下愛憎分明,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。你們殺了他心愛的女人,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?!?/br> 其余的人沒放在心上。 “莫瓏現(xiàn)在自顧不暇,哪里有能力報仇?” “他非要做什么狗屁變革,惹得朝中上下怨氣沖天,莫瓏偏偏死不悔改?!?/br> “陛下很快就要剝奪他的太子之位,一條落水狗罷了?!?/br> “卑將軍,你是太子殿下最好的朋友?!?/br> 有人不懷好意的看著卑宏軒,說:“我們跟著你行動,太子殿下不看僧面看佛面,總不好刻意為難我們小兵。” 卑宏軒聞言,搖了搖頭,沒再多說。 等十余人走后,內(nèi)堂重新恢復了寧靜。 卑宏軒抽出長劍,自刎身亡。 葉云崖與莫懷嵐沉默了。 他們完全不能想象,不久之后莫瓏回來,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以及小憐的尸體后,會發(fā)生什么樣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