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這話，滿朝文武皆沉默，下一刻，順天府尹馬子德出列道：“微臣敢問王爺，在您眼中，那些女子算什么？”

    楚王臉色一沉，“馬府尹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馬子德面色不變，直視楚王，“寡居的女子愿不愿意再嫁，想不想再嫁，為何而寡居，這些問題王爺可曾考慮過？”

    “馬府尹多慮了，女子自身終究太弱了，比起一人寡居，她們必定更愿意再嫁，得人庇護?！?/br>
    馬子德聽到這話，臉色很不好看，“王爺此言差矣，女子為母則剛，不需要人庇護，即便是沒有孩子的女子也未必想再嫁，王爺這般不顧及百姓的想法，未免太一意孤行。”

    “馬子德！”

    楚王橫眉豎目，怒火中燒，他怎么敢，怎么敢這么說！

    溫續(xù)文心中冷笑，蠢貨，馬子德的母親就是寡婦，一個人把他拉扯大，楚王那話完全就是找罵。

    楚王被挑釁，楚王一系的人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，便有人替楚王說話。

    “馬府尹的反應(yīng)未免太大了，王爺也是為了百姓著想，這個想法不過才提出來，有何不對，大家一起商討著改正便是，馬府尹這樣全盤否定，可就不對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沒錯，王爺憂國憂民，心懷天下，馬府尹方才的話未免太讓王爺痛心。”

    楚王一系，人多勢眾，馬子德一人看上去便有些勢弱，不過馬子德是個犟脾氣，一點也不懼，“一群連史書都不曾讀過的蠢才，此提議根本不可能通過，何來商討改正一說?！?/br>
    “你......”

    “夠了，閉嘴?！?/br>
    楚王一系還想開口，卻被豐靖帝打斷，“這是朝堂，不是菜市場，你們吵什么？”

    聽言，楚王一系的朝臣只得回到朝列，老老實實地站著。

    豐靖帝看向燕王，問道：“關(guān)于老二的提議，老三你怎么看？”

    燕王出列，淡淡道：“百姓乃國之根本，細數(shù)以往王朝更替，無一不是丟了民心繼而丟了天下，二哥此舉看似是件小事，卻可看出二哥并未將百姓放在心中?！?/br>
    楚王氣得差點吐血，“三弟，你莫要污蔑本王，本王何時心中沒有百姓了？”

    竟然趁機給豐靖帝上眼藥，楚王現(xiàn)在看燕王，越看越覺得他心機深沉，怪不得能隱忍這么多年。

    豐靖帝不理會楚王的話，繼續(xù)問道：“這么說，你是不同意這個提議？”

    燕王沉聲道：“此舉百害無一利?！?/br>
    古往今來，這種幫寡婦改嫁的事情只發(fā)生在幾國爭雄的時代，為的是合理分配人口資源。

    豐朝境內(nèi)國泰民安，根本不必如此。

    豐靖帝微微頷首，這才把目光放在楚王身上，“老二你可有什么想說的？”

    楚王這時候已經(jīng)意識到，當(dāng)初豐靖帝提出這個提議，只是在考校他，而他很顯然答錯了。

    想到這兒，楚王額頭直冒冷汗，低頭道：“是兒臣想岔了，請父皇恕罪?！?/br>
    他再蠢也知道不能說這是豐靖帝想出來的。

    “老二，你的見識還是太淺薄，常言道以史為鑒，可以知興替，你回府后多讀些史書?！?/br>
    “是，兒臣謹遵父皇教誨。”

    楚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，他都三十多歲的人，還被豐靖帝批評見識淺薄，這臉?biāo)闶莵G盡了。

    方才幫楚王說話的人也都羞愧地低下頭，心想怪不得其他人沒站出來，原來是早知有貓膩。

    下了早朝，燕王第一次獨自被豐靖帝召進明政殿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看到楚王吃癟，心情極好地出了宮。

    豐靖帝現(xiàn)在顯然對楚王越來越不滿意了，假以時日燕王未必不能翻盤。

    只不過，齊續(xù)文想到現(xiàn)如今豐靖帝的身體，微微有些擔(dān)心，燕王的時間怕是沒有那么多了。

    楚王府

    楚王回府后，又是大發(fā)脾氣，“老三越來越得意了，竟然敢當(dāng)年挑釁本王？”

    楚王現(xiàn)在越來越能體會當(dāng)年吳王的感受，被人壓制的感覺太糟糕了。

    幕僚忙安撫道：“王爺不必太過擔(dān)憂，燕王目前還威脅不到您的地位，只要您這段時日按皇上說得做，儲位還是您的?！?/br>
    幕僚其實很無奈，昨日楚王壓根就沒和他商議，要不然他怎么會讓楚王說出那么腦殘的提議任人嘲諷。

    不過，幕僚也沒說錯，儲位何等重要，不是燕王出幾次風(fēng)頭便能改變豐靖帝想法的。

    還是那句話，時間，這一切都需要時間。

    而燕王現(xiàn)在最缺的便是時間。

    楚王勉強壓下自己的怒火，“本王明白?！?/br>
    不就是讀書嗎，他讀！

    楚王不僅認真讀書，有什么不理解的，他也不在乎丟面子，直接問豐靖帝。

    豐靖帝見此，很是欣慰，到底是他最重視的兒子，只要楚王一心上進，有心改正，豐靖帝還是很高興的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轉(zhuǎn)眼見，豐靖四十五年便到了盡頭，正兒如今已經(jīng)八個多月，精力很是旺盛，因為他學(xué)會了爬。

    為了安全，寧安殿的地面上全都鋪著一層厚厚的毛毯。

    寧安殿很大，正兒可以撒歡地爬，而且他爬的速度特別快，你一眼沒看，他便能爬出很遠。

    許舒妤派了五六個丫鬟看著正兒，就怕看丟了他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從兵馬司衙門下值回府，剛走進寧安殿，大腿就被抱住了。

    他低頭一看，正兒不知何時爬到他面前，見齊續(xù)文看他，馬上張開手，沖著齊續(xù)文“咿呀～咿呀”地叫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會意，微微一笑，彎腰把他抱起來，親親他的小臉蛋，“正兒真聰明，知道父王回來了?！?/br>
    因為齊續(xù)文總喜歡用親側(cè)臉來表達對正兒的喜愛，正兒有樣學(xué)樣，也喜歡親人，雙手摟著齊續(xù)文的脖子，也親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許舒妤放下手中的針線走過來，聽到齊續(xù)文的話，笑著打破他的幻想，“這可是相公想多了，正兒方才不過是正好爬到門口?！?/br>
    因為門口有門檻，正兒很是好奇，每次爬到門口都會停留一會兒，恰好趕上齊續(xù)文回來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聽言，毫不在意道：“那也說明我們父子二人心有靈犀，是不是正兒？”

    齊續(xù)文低頭蹭蹭正兒的鼻子。

    正兒自然聽不懂齊續(xù)文的話，卻是被他逗得咯咯地笑，小臉蛋埋在齊續(xù)文懷里。

    許舒妤看了，抿嘴一笑。

    雖然齊續(xù)文之前一直說不喜歡兒子，可到底是他的孩子，哪里能真的不喜歡。

    每次下值回來，陪正兒玩會兒已經(jīng)成了齊續(xù)文的習(xí)慣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抱著正兒坐下，說道：“娘子，馬上又到宮宴了，正兒也要進宮，到時候照顧正兒的人得安排好，多帶些人，免得出什么亂子。”

    許舒妤點頭，正兒第一次參加宮宴，到時必定要帶著見各個皇室中人，小心些總沒錯。

    “對了，遠表哥和茜茜的婚期已經(jīng)定下了?！?/br>
    陳茜今日來了安王府，特意和許舒妤說了此事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聽言笑了，“他們定親這么墨跡，成親倒是挺快啊?！?/br>
    尤尋遠和陳茜定親其實還沒多久。

    許舒妤抿嘴，“似乎是因為外祖父的身體不好了?！?/br>
    齊續(xù)文嘴角的笑意一僵，輕聲道：“明日，我?guī)е齼喝ヒ娡庾娓?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也同去，”許舒妤握住齊續(xù)文的手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點頭，“我們一家人一起去?！?/br>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尤府

    今日并非休沐日，尤榮澤還在翰林院上值，齊續(xù)文微微松了口氣，他著實怕見那位禮數(shù)過重的舅舅，尤尋遠知道齊續(xù)文要來，特意在家等他。

    依舊是那座小院，不過尤老爺子的房間內(nèi)不再是昏暗一片，房間內(nèi)也沒有那么多藥味。

    尤老爺子依舊躺在床上，可精神卻比齊續(xù)文第一次見他時好很多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快步走過去，“外祖父，我?guī)е齼簛砜茨?。?/br>
    齊續(xù)文來看過尤老爺子不少次，正兒卻是第一次來。

    正兒看到那么多陌生人，可能有些害怕，一直趴在許舒妤懷里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把他抱過來讓尤老爺子看清楚些。

    尤老爺子仔細看了兩眼，笑著點頭，“好好，正兒長得很像你。”

    尤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淚光，顯然又想起了往事。

    每次看到尤老爺子，齊續(xù)文便會更恨吳王一分，若非是他，尤老爺子何須承受這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之苦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低聲道：“外祖父放心，我會幫母妃報仇，他們一個也逃不了。”

    尤老爺子聽言，顫顫巍巍地抬起手，在齊續(xù)文身上輕拍兩下，“外祖父信你?！?/br>
    說完這話，尤老爺子的精氣神似乎被抽走一半，變得虛弱很多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想到了當(dāng)初的李老爺子，眼眶微紅，面上卻是笑道：“外祖父好好養(yǎng)病，定會看到那一天的。”

    尤老爺子點頭，聲音蒼老，“好。”

    和尤老爺子說了一會兒話，齊續(xù)文等人才離開他的房間。

    正兒似乎是知道父王心情不好，摟著他的脖子，一連親了他好幾下，嘴里不停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，像是在安慰他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笑了，“正兒真乖。”

    許舒妤也抿嘴一笑，正兒人小鬼大，以往她一生氣，他便會撒嬌裝可憐，要是不管用就要抱抱，反正就是有辦法讓你不生氣。

    尤尋遠看了他們一家三口，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，走了一段路后，才問道：“吳王那邊，你有什么辦法？”

    吳王癱瘓在床，而且是為了救豐靖帝才變成這樣，豐靖帝肯定不同意齊續(xù)文對吳王下手。

    齊續(xù)文意味深長道：“以不變應(yīng)萬變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