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節(jié)
喬念心跳得有些快。 她只知道她爸爸是出車禍去世的,肇事者沒有逃逸,當場認罪。 她感受到宋顧生的目光,下意識愣愣地回望著他。 他問:“你會怪我嗎?怪我爸間接害了你爸,會怪我沒及時跟你坦白。” 喬念定了很久,才嗯了聲,“會。” 作者有話要說: 宋顧生:…… 作者:哦豁~活該你不回短信 哦豁~存稿箱已告急嚕! 來回焦急踱步,容我冷靜一下。 第52章 宋顧生抱著她的手緊了緊, 這時喬念摸清楚來龍去脈了,看著他繼續(xù)說:“所以原來是你煞費苦心瞞著我,你還惡人先告狀。” 宋顧生瞬間就被噎住了, 很好, 這女人,知道反客為主了。 他索性也不反駁,也學她那樣嗯了聲,說:“那一人一次, 扯平了?!?/br> 喬念正想再說什么時, 他又添了句:“倒是你,下次再犯, 到時你哭著喊停我也不停的了。” 喬念為他最后一句話徹底僵住,忍不住打了他一下。 宋顧生捉住了她的手,然后順勢握在手里不放, “好了?!?/br> 喬念也不繼續(xù)跟他扯別的, 回到正題,“那你繼續(xù)說,你爸爸跟我mama……有什么關系?為什么他會去特意祭拜我mama?” 喬念剛問完又想到什么, “我爸爸當初的骨灰,有一半的放在老家的祠堂,另一半是陪著我mama一起合葬了的。” 宋顧生點頭:“我爸跟你mama只是初中同學和兄弟老婆的關系, 而我爸每年都會去祭拜叔叔阿姨,只是之前都不是正清,今年正好碰上了?!?/br> 宋顧生淡淡呼了口氣, 抱緊了她,“抱歉,是我媽的錯。” “當年我爸媽算是包辦婚姻, 兩家人很小時候便定下的娃娃親,我爸性子冷淡,但結婚后也是對我媽一心一意??墒俏覌尶傆X得我爸只是因為娃娃親才結的婚,又因為我爸性格清冷,便總是疑神疑鬼。” “而我爸在叔叔去世后,很是愧疚,便想著一定要替叔叔照顧你們母女?!?/br> “后來有一次,應該是我媽顧了私家偵探跟蹤我爸,拍到了我爸和你媽,她便捕風捉影。后來拿著這些所謂的出軌證據(jù),跟我爸一直在吵架。那時候,應該就是我初中那時候,我在房間里聽到他們零星的話。而我也信了,以為我爸真的出軌了?!?/br> “我媽……應該去找過你mama,阿姨心里愧疚,覺得因為自己家庭的原因,傷害了其他人。阿姨自此后便拒絕了我爸的幫助。” 喬念靠在他胸前,聽到他的心跳聲逐漸變快,她心情復雜,不知該說些什么。 “所以當年你mama知道我跟你一起,才會千方百計的反對。” 宋顧生眉頭一直皺著,“當一顆懷疑的種子被埋下,就只會生根發(fā)芽?!?/br> “因為我媽的捕風捉影,最后這段婚姻以失敗告終?!?/br> 他將頭擱在她的發(fā)頂上,“所以我害怕,怕你知道了叔叔的去世有我爸間接的原因,怕你心里有疙瘩,會讓我們產(chǎn)生間隙,怕走上我爸媽的舊路。” 喬念一顆心酸酸漲漲,她真的沒有想到,宋顧生父母婚姻的不幸,還有他們錯過的這四年,都只是因為一個人不斷膨脹的猜疑。 這里面,所有人都是不幸的,可誰都逃脫不了責任。 他mama的捕風捉影,他爸爸的清冷,他和她四年前的愛面子。 要是誰愿意退讓一步,或跨出一步,結局或許會不一樣。 可她和他們都沒有。 他的性子隨他爸,一樣的清冷,而他mama她接觸過,端莊,且同樣的愛面子。 他應該從小便缺失父愛和母愛吧?所以當他們離婚時,他選擇兩個都不跟,且生疏如同陌路人。 而相反,她比他幸運了很多。 而同樣幸運的是,他們又在一起了。 喬念笑了笑,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用力捏了他一下,他緊了緊,卻沒縮。 “我看你是一點都不害怕,這兩天故意不理我,就不怕我傷心了,真的在這找個護林員搭上了,不回去了?!?/br> 宋顧生的一顆心松了松,“你敢?皮癢了是不是?” “誰讓你這么壞,我以為……” 宋顧生低頭看著她,“以為什么?” “以為你又不要我了?!?/br> 宋顧生捏了捏她耳垂,“想讓你也嘗嘗這害怕的滋味?!?/br> 他抱住她,輕輕地拍著,“無論發(fā)生什么事,我們都不可能分開?!?/br> “除非你先不要我,不過你要是敢的話你就試試,你最好找到一個比我好的律師,我第一時間告你詐騙。騙錢騙感情,還騙我身子?!?/br> 喬念這下被他氣笑了,“是誰騙誰!” 宋顧生也笑了,順從地嗯了聲,托起她的頭,兩額相抵,無賴般說了句“我騙的”,便深深吻住了這個讓他打不得罵不得只能放心尖上疼著的女人。 第二天一早,太陽還沒開始炙烤著大地,周煒童扛著攝像頭對著護林員與他身后的一片梭梭樹不斷取景。 而喬念在紅磚房里,采訪著八十七歲的王大爺。 由于王大爺只會說當?shù)卦?,也聽不懂普通話,向導便坐在一旁充當著翻譯。 宋顧生坐在墻邊的木凳上,安靜地看著喬念。 他還是第一次見她工作的樣子。 專注、認真,且共情。 王大爺在林場工作了五十五年,是國家號召第一批護林員的第六年。 在五十多年前,這里還是一片黃土地,一旦風氣,刮起一片沙土,能見度幾乎為零。 來的前二十年,幾乎十年九旱,當年的護林員只有不到十個人,辛辛苦苦種下的樹苗都旱死。 后來摸索出經(jīng)驗,在每年春季五月前,必須種下三千畝針葉數(shù)和闊葉樹,這樣存活率才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。 后來王大爺從甘肅定西市的林場轉到敦煌這里,當年百里黃沙無一點綠。 之后他每年種六千株梭梭樹,梭梭樹樹苗每年只需澆水三次,是極少數(shù)能生存在這荒漠里的植物之一。 王大爺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,照片過了塑,可是應該也是近今年才塑封,照片黑白,已經(jīng)泛黃。 照片里的年輕寸頭小伙就是五十多年前的王大爺,照片里的他緊皺著眉頭,這是風沙日曬下的自然反應。 即使是老照片,也能看出二十幾歲的他已經(jīng)被風沙刮出粗礪的皮膚,在烈日下汗如雨下。 黃大爺又說,即使夏天這么熱,也總比冬天好。 冬天的時候,手腳都得凍麻,指頭長滿凍瘡。 下班的時候,將摩托車的油門一扭,手腳就往排氣管那取暖,手腳一解凍,鉆心的痛立刻沖上腦門,像被砍了一樣。 王大爺說得慢,有時候停頓很久,有時候一句話得重復措辭好幾遍。 那是因為五十多年來都是在無人區(qū)生活,整天和木頭樹苗打交道,導致性格孤僻,連個話也不會說。 喬念最后問他為什么不退休,要繼續(xù)留在這里時,王大爺說:“我現(xiàn)在這副老骨頭,已經(jīng)被社會淘汰了,總覺得自己沒有用,一生除了種樹就是種樹,其他什么都不會?!?/br> “社會已經(jīng)不需要我這塊老骨頭了,但它們還需要我,只要我還活著一天,就為這土地多栽一顆樹?!?/br> “我沒有子女,它們就是我們孩子,種下一顆樹,它是能活上百年上千年的,這才是真正的傳承。” “我能在這里奉獻我的一生,我很高興,真的很高興。” 王大爺說到最后已經(jīng)哽咽著,不停用灰黑的手擦著淚水,可滿是溝壑的臉洋溢著真心的笑容。 喬念十分動容,眼眶通紅,結束了這次采訪。 她起身,擁抱了下王大爺,和他說:“你沒有被社會淘汰,我們國家之所以能青山綠水,都是因為背后有您和你們這一群默默守護著無垠黃土的護林人?!?/br> “謝謝您?!?/br> 在院遠離繁華都市的背后,這里水資源貧乏,只有一片黃土。 祖國的萬里大漠和荒原,有一群護林人,一生與漫漫風沙搏斗著,他們默默無聞,卻都是無名英雄。 面對這樣一群人,不求錢財,不求名利,只求山河永垂。 知足,快樂,且無悔。 喬念心中撼動,下意識尋找心底那人的身影,她一轉頭,就看見對方靜靜坐在墻邊看著自己。 她和他,只是億萬人里的普通一人。 他們在八年前相愛,四年前分開。 可如今,他們沒有被時間的洪流沖散。 四年后,他們依然相愛。 這概率,多微小。 這蕓蕓眾生,有的人奔波一生到頭來仍在尋找歸宿,有的人在荒漠里和木頭樹苗相伴終生卻心下安定,早已找到屬于自己的歸宿。 而她,她今生歸宿,就在眼前。 這時王大爺已經(jīng)又背起了一籮筐梭梭樹樹苗出去,向導跟在他身后,攙扶著他。 紅磚房里只剩下喬念和宋顧生兩人。 她朝他揚起一個微笑,宋顧生沒有起身,靠在土墻上與她對視,目光深深。 兩人都回想起這段時間彼此的害怕,怕對方因為各自家庭的原因而放棄自己。 喬念看著眼前這個八年前緣起至今仍然深愛的男人,嘴唇輕動。 用唇語無聲示愛—— 「我愛你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