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后再別接類似角色，再別和許為水合作，再別拍電影。

    他的職業(yè)生涯差不多也該結束了。

    雖然被一句“我很喜歡你的電影”擾亂過須臾，但現(xiàn)在想起，大概喻遐喜歡的、有好感的根本是被光影修飾過的角色而非他本人，所以很多決定做得隨意草率……

    真可惜，喻遐是200多天以來唯一讓他眼前一亮的陌生人。

    雨季來臨第一個夜晚，他們抱著對方接吻、撫摸，四肢糾纏，緊緊依靠彼此，心跳聒噪如同春雷，隨即瓢潑大雨淹沒一切。

    姜換想，他還是不要抱有希望的好。

    有沒有下一次見面都未可知。

    翌日一早姜換把那輛破車留給彭新橙，自己坐高鐵回建洲。他來時就沒帶行李，兩件換洗衣服往背包里一裹，輕裝出發(fā)。

    等褚紅發(fā)現(xiàn)他離開春明時，姜換乘坐的大巴在國道上駛向臨水鎮(zhèn)。

    那臺嶄新手機他沒有收褚紅的，不過已經(jīng)用過，說完璧歸趙有點牽強。姜換撕了兩張便利貼，里面那張寫“改天賠你一臺新的”，外面那張貼上電話號碼和房間門牌交由前臺轉(zhuǎn)遞。他猜到褚紅看見時多半又要破口大罵，有些得意，回過神卻又悵惘。

    他又孤孤單單的了。

    分手時褚紅很明確地告訴他，“你需要一個能接住你的人，但我接不住?！?/br>
    他大部分情況下只是腦回路奇特，可是萬一走極端就沒有先兆，結束了也讓人心驚膽戰(zhàn)預料不到下次何時再來，像一顆能反復引爆的地雷，遙控器只握在姜換手中。

    姜換現(xiàn)在記起這個評價，覺得還挺中肯的。

    冷淡，薄情寡義，自我中心……

    不可理喻。

    靠近他的多，接觸后不敢繼續(xù)趕緊退縮的則更多，沒幾個能受得了他。姜換還是最適合被光影和各類角色濾鏡包裝，變成紙片，變成符號，變成隨意搓圓揉扁的一個幻想去滿足私欲，他的內(nèi)心不足為道，他的盼望也沒誰會真正在乎。

    因為連姜換也說不清想要什么。

    所以他很有可能一輩子都等不來能接住自己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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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冬至好

    第十六章 豎刺

    回到臨水鎮(zhèn)大概七天后，楊觀鳳告訴姜換，有個寄給他的快遞。

    鎮(zhèn)上的快遞員直接送到溪月小筑，電話留了楊觀鳳的，但收件人的名字卻與電話不符，寫著“姜換”。

    他從聽到就知道了快遞里有什么，前陣子的失落死灰復燃，隨之而來的卻并非沮喪。

    姜換在前臺拿了快遞盒，拆開好幾層包裝，然后看見一個端端正正的盒子。

    最上方卡著一張紙，沒有落款地寫：“平安回家，謝謝你的手機?！?/br>
    喻遐的字與他本人的氣質(zhì)不符，看著特沉穩(wěn)的一個小青年，筆跡卻出乎意料很飄逸。姜換的名字被他寫得有點歪斜，要飛起來一樣，最后一捺往后橫拉開，與日期連成一片，數(shù)字圈圈勾勾，像想纏繞他。

    姜換猶豫了幾秒鐘，然后把這張紙也收起來，和喻遐那張畫得匆忙的素描放在一起。

    手機安然無恙地躺在兩塊泡沫板中間，關機狀態(tài)，卡槽已經(jīng)為他空了出來。

    裝好電話卡，姜換等它完全啟動，檢查了一番手機里的app和相冊，發(fā)現(xiàn)什么也沒動過，只有撥號界面多出兩個歸屬地在東河的通話記錄，時間顯示都在喻遐抵達那天。

    看來喻遐就必要時候拿來打過電話，說不定一路都沒怎么玩。

    帶著某種疑問姜換看了一眼屏幕使用時間，隨即詫異了：監(jiān)控顯示，除了那兩個電話，喻遐幾乎連對屏幕發(fā)呆都沒有過。

    真沒用手機干別的？連他的電話號都沒留一個嗎？

    不是分開時故意威脅，要把短信內(nèi)容和私人照片拿去賣？

    姜換心情復雜。

    當時把手機拿給喻遐使用，他就做好了不會物歸原主的準備，那句“記得還我”也說得如同調(diào)侃，哪知喻遐按他說的一字不差寄了快遞回來。

    不僅還了，更從各種角度停對他印證：我對這些都沒興趣。

    難道喻遐真不喜歡他嗎？

    人都有窺私欲，姜換將心比心他自己拿著手機不亂翻是做不到的，于是更佩服喻遐超乎想象的自控力，又禁不住懷疑對方輕易脫口而出的“喜歡”是不是真那么廉價。

    想著想著，他覺得自己腦子有病。

    隱私?jīng)]有泄露的風險對他而言當然是一件大好事，可姜換不僅不高興，還莫名覺得失算了，他明明自詡看人很準，為什么喻遐的每一個決定似乎都落到常理推測以外。

    見面時送素描，莫名其妙要和他上床，離開后卻瀟灑得近乎絕情。

    姜換開始搖擺地想：“會不會是我心思太復雜了，別人根本沒那么多彎彎繞繞？就是很講禮貌然后坐懷不亂？”

    接著又否定，“應該不可能，寧愿相信我看走了眼?！?/br>
    兩種猜測來回拉扯著，連帶心情也變得不好影響胃口食欲，晚飯時姜換不怎么動筷子，面對楊觀鳳的疑問，他思索半晌，略去上床那一段說了。

    他問楊觀鳳：“那小孩兒到底圖什么？”

    楊觀鳳笑瞇瞇地給他夾了一塊香茅雞腿：“喲，你都看不透，我就更不知道啦?！?/br>
    姜換低頭開始剃雞腿骨頭，弄了兩下，思緒不受控地飛到和喻遐一起吃路邊大排檔的那天，他遞過去的東西喻遐問都不問就乖乖吃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