喻遐避開辛苦，簡單地說：“同學告訴我這邊做群演一天800還包飯?！?/br>
    “暑假工啊？”姜換終于挑完了韭菜。

    “算是，畢竟別的地方找不到日薪這么高的，就當社會實踐唄?！庇麇谡f得輕松，試圖把這件事從自己那些不幸中脫離開來，他舍不得姜換聽見一點私密的苦難，哪怕這能收獲姜換的同情，但喻遐想，他和姜換之間最好更純粹。

    姜換聞言點了點頭，把幾塊炒蛋夾進了喻遐的碗里。

    他愣了下，吃了，沒有說謝謝。

    姜換像在跟那盒快餐溝通似的吃得很慢，經(jīng)過幾次相處，喻遐也發(fā)現(xiàn)他性格里似乎永遠缺一點“著急”，散漫慣了，可能是拖延癥，總之干什么都慢吞吞的，不太跟得上普通人的思維速度。

    他等姜換慢慢地吃，專注地挑出每一塊他看不順眼的配菜，情不自禁連呼吸跟著變緩了，變平和，短暫能忘記自己還要趕時間去便利店。

    姜換好像不在乎“趕時間”，而他永遠在與快節(jié)奏生活糾纏不清。

    他真羨慕姜換。

    天色漸暗，周遭吃飯的群演陸續(xù)散去，他們的露營椅被負責后勤的部門收走，姜換的餐盒也終于在一通挑挑揀揀后片甲不留。

    頭頂亮起一盞路燈，喻遐看眼手表：“那我走了啊?！?/br>
    “又走?！苯獡Q湊過來也看他的表盤指針，“你今天要去哪兒？”

    喻遐：“晚上還有點事?！?/br>
    姜換撩了把額前碎發(fā)，“哦”了聲。

    他卻沒立刻和人轉(zhuǎn)身再見，反而陪著喻遐走出兩步，打算送對方到校門口，可他們一路上也聊不到多深入的話題，隔著半條手臂的距離不聲不響地互相陪伴。

    只是離開臨水，但許多東西就此改變了，比如喻遐在躲著他。

    姜換從剛坐下來已經(jīng)感覺得到。

    他以為他們會有一些比較親密的動作，他也很想再握一握喻遐的手，就像他們走在春明街頭那樣，霓虹閃爍，他低頭就能看見喻遐的影子和自己的重疊。

    但這天，姜換沒有任何久別重逢感地送喻遐走向校門口，喻遐什么也不說，他邊走。邊偶爾一側(cè)臉看喻遐，很不滿意這個潦草的開場。

    在他的幻想中，喻遐對再次見面的期待應(yīng)該不比他少才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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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二章 怎么才發(fā)現(xiàn)

    夏天的傍晚光線似乎被時間拉扯無限蔓延，穿過樹葉間的罅隙，鉆進每一絲風，再將黃昏自西向東地鋪滿，直至天幕變作青藍色，月亮就低低矮矮地出現(xiàn)在地平線盡頭。

    大學校道在假期沒那么多人，8月底，還沒正式開學，但也因為有為迎接新生提前返校的志愿者們，并不完全安靜。

    飯點，三三兩兩的人走在梧桐樹下，喻遐和姜換也在其中。他看前面20米遠的一對情侶已經(jīng)旁若無人地依偎彼此，不由得放緩了速度。

    喻遐腳步變慢，姜換也跟著他的節(jié)奏，始終保持與他并肩的距離。

    可姜換太突出了，身高，長相，難以形容的氣質(zhì)，還有對于男性而言少見的低馬尾，校道對面不時有人大膽地看向他。這些眼神給了喻遐莫名其妙的壓迫，他突然羞于這一層無法言說的關(guān)系，好似他不應(yīng)該跟姜換靠那么近。

    會被拍到嗎，會被發(fā)到網(wǎng)上嗎？想必沒有誰好心替他的臉打上馬賽克。

    那么會給姜換帶來困擾嗎？

    該怎么描述他們現(xiàn)階段的關(guān)系呢，朋友？

    可是誰能相信姜換和他是朋友？

    他自己都不想承認。

    腦海里飛快地閃過諸多可能出現(xiàn)的危機，喻遐快走幾步，想和姜換拉開距離。但還沒容他思考好合適的距離到哪種程度，姜換也快走幾步追上了他。

    依然肩并肩地走，姜換的胳膊甚至有時擦過他的身體。

    喻遐又往旁邊挪了挪，隔開的姿勢略顯生硬。

    這次姜換沒直接靠過來，而是側(cè)頭望他，不高不低的音量問：“躲我??？”

    聽不出情緒，故而喻遐沒正面回答。

    他假裝打量校道兩側(cè)的高大梧桐，說：“你進組以后是不是沒有學校里的鏡頭了？聽說我們這邊只拍女主角的戲。”

    “從哪兒聽的？”

    “劇組?！庇麇诓徊m著他，“這三天在這兒跟工作人員接觸也不少，他們會聊起你?！?/br>
    姜換想了想，說：“聊我耍大牌？還是聊我在這個組畫風不符？”

    “聊導演的保密措施太好了?！庇麇趫A滑地避開了姜換話中陷阱，他拿不準姜換是不是又在拿自己尋開心，說得格外官方，“為什么你前幾天不來啊？”

    “這邊沒有我的戲?！?/br>
    “哪兒有？”

    “還是在東河。”姜換完全不覺得這是什么秘密，想說就說了，“取景地都看過照片，這幾天有空剛好可以去實景逛一逛，有……濱海鹽場舊址，跨江大橋，有個叫光明路……幾個商圈，隔壁東河師范大學。”

    “分兩個學校取景嗎？”

    “倪嘉庭說師大的宿舍比較符合劇本里的描述?！苯獡Q略一思索，補充，“不知道，我對東河很陌生，他就邀請我來看看，說看過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