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
姜換像猜到了她會來一樣目不斜視地走過去,徑直刷開房間門用力推到最大。 玄關處感應燈旋即亮起,智能門鎖發(fā)出通電后一聲很輕的提示音,姜換踏入半步,對方仍沒有要走的意思。 姜換只好禮貌地問了一句:“是想聊聊嗎?” “我等了你四個小時?!?/br> 張安妮衣服上有明顯的酒味,沒醉,只是神態(tài)疲倦。 熬到深夜又沒回過房間,顯而易見她結束應酬后就一直在這兒了,但四個小時肯定是夸張說法,好讓他愧疚。 姜換倒不愧疚,他習以為常,半晌仍不搭話。 張安妮見狀冷哼一聲,不客氣地走進套房,她拿上吧臺放的一瓶芙絲,抿了口,坐在沙發(fā)上審視姜換。 衣服和發(fā)型都還整潔,看著也算精神正常,張安妮的胡亂擔心先消了大半,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:“今天褚紅也到東河了。” “是嗎?!苯獡Q語氣淡淡的。 落地窗前景色開闊,此時城市半明半暗,已至深夜,東河像一座蟄伏的巨獸收起了白晝的鋒芒,天際線盡頭隱約看得到海岸輪廓。 張安妮問:“你沒去見他?” “沒有?!?/br> “還以為你和他在一起?!睆埌材萑粲兴傅卣f,“畢竟以你的生物鐘,很難得那么晚還在外面,除非去見了覺得重要的人。” “你想太多了。” 張安妮嗤笑一聲。 就算姜換和褚紅見面她也無權置喙,不過虧得她清楚對方為人,姜換要和褚紅在一起,至少比招呼也不打一聲惹出其他公關事故好得多。 這句拙劣的敷衍讓張安妮心里有了預設,認定姜換一定是去見他的舊情人了。于是最明顯的破綻被她直接忽略,姜換和褚紅都是資深煙民,湊在一塊少有同時克制住不點一根——這天晚上姜換卻半分煙味都沒有。 不過深夜等候至此,要做的也非審問一個成年人剛才的行蹤。 張安妮將玻璃杯里的水一飲而盡,說:“姜換,任性多少也有個度吧?” 姜換拿起煙盒。 余光掃過酒店茶幾上擺放的無煙標志,煩悶地又放了回去。 他暗自無奈,知道張安妮在明示今天拒絕出席晚宴的事,剛才電話里她被各種人影響,想和姜換溝通的都沒有說完就沒辦法繼續(xù)了。 于是堵他到現(xiàn)在,張安妮肯定不會就此停止。這個話題一起,所謂“寒暄”就不可能盡快結束了,姜換干脆倒退兩步坐到她對面,擺出長談的誠懇。 張安妮瞥見他洗耳恭聽,面色和緩了些,語重心長道:“倪嘉庭這部電影的最大資方就是萊恩,說得難聽點兒,現(xiàn)在業(yè)內不少人傳你是資方塞進去的。” 她話到中途看姜換的表情,對方洗耳恭聽的模樣,一點也沒為這話惱怒。 于是張安妮放心地欲揚先抑,說:“大家怎么傳的你聽聽就好,他們猜因為文藝電影沒市場,你又沒獎運,所以萊恩急著讓你轉型試水。當然,他們的想法不一定錯,不過倪嘉庭選中你,這一點無論如何不會改變。” 姜換點了下頭。 他側過臉,碎發(fā)擋住表情,張安妮沒發(fā)現(xiàn)他已經(jīng)熟練地開始發(fā)呆。 “……電影講什么的、能不能得獎我不在乎,我只關心運作模式、盈利手段和帶給你的正面影響?!彼^續(xù)說,“今天組織接風晚宴,你是主角,但你沒到場,倪嘉庭或許不在意,別的投資方呢?電影導演組呢?都會覺得你給了大家好一個下馬威!姜換,你還要在這個劇組待很長一段時間,這次沒有許導給你撐腰了,讓大家怎么想?” 她在這兒開始停頓,按照社會基本談判規(guī)則,現(xiàn)在該輪到姜換表態(tài)了。 可她等了半晌,姜換也沒有表態(tài)的意圖。 張安妮不滿地皺起眉:“姜換?” 聽見自己的名字后,姜換緩慢地看向張安妮,要笑不笑:“這些東西都不該我考慮,你是我的經(jīng)紀人,但也僅限于此?!?/br> 張安妮猝不及防,被他噎了個徹底。 通常姜換很會做人留一線,至少從來沒有當面嗆過她。 況且還嗆得如此耳熟? 張安妮詫異之余忽地想起來,剛才她話說得過了火,提到許為水的名字了。 “你是他的經(jīng)紀人,但僅限于此?!痹S為水當年笑著遞了把軟刀子,“如果不同意的話那我們沒必要繼續(xù)聊了?;蛟S你覺得我太專橫,他母親把他交給我,師徒一場,我必須做出對他負責的決定?!?/br> 可什么叫“對他負責”? 是差點把姜換逼上絕路么,還是精神折磨他幾個月再給一段時間的自由? 若非許為水,姜換或許根本不會…… 張安妮的酒徹底清醒,臉頰一片火辣辣的疼。 她想起和姜換簽約的那天,許為水也在,把每個合同條款看過后表示要找律師。等許為水起身走了,她觀察姜換一臉茫然,仿佛是只面容精致的提線木偶。 去之前,張安妮只道姜換個性古怪,并不知有這層關系。 她記不得當時自己如何突然膽大地問姜換:“今天你一直都不開口啊,怎么了?是不是他和你額外約定了什么?” 姜換說完,張安妮愣了下:“什么叫,你必須和他合作完五部電影?” “字面意思?!?/br> “五部拍完就行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