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“喜歡”，姜換沒有說不想要。

    這已經(jīng)是喻遐現(xiàn)在能得到的最美好的答案。

    把沙發(fā)弄得狼藉一片后喻遐撐起身要洗澡，老房子的浴室門鎖壞了好久一直沒換，之前獨居也沒想過盡快修理，于是洗到一半姜換開門進來，喻遐茫然地看他，一句“怎么了”堵在喉嚨口。

    水汽朦朧中，不知道誰的眼神搶先看了半秒，仿佛引發(fā)了一場兵荒馬亂。喻遐回過神，花灑下的逼仄空間甚至容不得他再轉(zhuǎn)身，只好背對著姜換。

    手撐著冰冷瓷磚，喻遐被虛虛地捂住眼睛看什么都是殘影，他去踩姜換的腳趾。

    鈍痛，換來姜換悶哼后的蓄意報復(fù)。

    短促“啊”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你不要遮眼睛好么……”喻遐轉(zhuǎn)過頭委委屈屈地說，“我站不住?！?/br>
    他紅著眼角小聲示弱，姜換卻置若罔聞地繼續(xù)，把放在腰側(cè)的手移到前方緊貼小腹，沉默著把人抱得緊一些，然后溫柔地親一親喻遐的后頸。

    “站得住?！苯獡Q沉聲說。

    水聲霎時如泡沫膨脹，夏夜不斷升溫。

    喻遐的頭發(fā)徹底濕透了，一個暑假忘記剪的發(fā)絲貼在臉邊擋住了表情，他故意低著頭不讓姜換看滿臉沉溺其中不知所謂的難堪，但姜換掐住下巴迫使他抬頭。動作不停，目光卻安靜地描摹，喻遐小聲抗拒：“不……”

    姜換低頭深深吻住他，夢囈一般的話：“可是……你很好看。”

    熱水蒸騰起白汽好像突然變成彩色泡泡，爭先恐后地擠出浴室窄小的窗戶。喻遐淋了水，視野內(nèi)一片混沌，撐著墻的力氣再也扶不住了，緊緊扣住姜換。

    吻的間隙，喻遐余光瞥見窗外夜色深重，不見星月。

    有一片形狀古怪的云拂過樹梢，眷顧般地停留了好一會兒，被晚風(fēng)吹散了。

    迎著熱水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個多小時，姜換的眉上穿孔不可避免的進了水。

    于是剛結(jié)束，不是彼此依偎，喻遐半蹲在床邊抬起頭看姜換拿著一張酒精棉片擦過傷口。場面尷尬又有點好笑，他托著臉，在姜換面露難色后笑出了聲。

    姜換面色不善，但看著完全不像剛開始那么難以捉摸。

    “不是笑你?！庇麇诮忉尩溃熬褪怯X得怎么有人打完眉釘沒多久還敢在浴室——”

    “承認(rèn)你對我有吸引力這么難嗎?！苯獡Q很平淡，全然不顧喻遐聽見這話差點沒蹲穩(wěn)摔坐在地，只是接著繼續(xù)對著手機前置鏡頭處理微微發(fā)炎了的傷口。

    “有沒有消炎藥？”

    “要么我親你一下。”喻遐用做學(xué)術(shù)匯報的語氣說，“唾液消毒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姜換看他的表情仿佛在疑惑是不是被奪舍了，怎么看起來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的一個人能說出又沒常識又很過時的情話：“很土啊，喻遐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好吧。”喻遐撇嘴，站起身朝客廳外走。

    姜換喊他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
    “給你拿消炎藥?！?/br>
    和消炎藥一起回來的還有新的棉簽，姜換不可能自己動手了，犯懶地往后退。喻遐單膝跪在床邊，傾身向前給姜換涂藥。

    他終于看清了兩個小孔，邊緣泛著紅，微微翻開了一層皮，喻遐立刻如受切膚之痛，緊皺著眉，表情跟著十分嚴(yán)肅。用棉簽上藥的動作很輕，像一片羽毛飄落又被吹走，姜換幾乎沒什么感覺，喻遐就說可以了。

    再認(rèn)真地給那顆略帶弧度的鉑金眉釘擦了一遍，喻遐雙指捏著它，比了比自己的眉毛，想象那枚尖刺從什么位置進去。

    “你不適合玩這個。”姜換拿回它，放進喻遐準(zhǔn)備的臨時收納盒。

    喻遐笑了笑：“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看著像乖仔就不要搞這么叛逆的配飾?！?/br>
    大家都他是刻板印象里的無趣優(yōu)等生，喻遐覺得倒也沒什么錯，沒有反對姜換對他的評價。他先一步蹭到了枕頭上，看姜換收拾好用過的紙巾、棉片，然后姜換關(guān)了燈，在他身側(cè)躺下來，手臂橫在腰間。

    姜換好似永遠(yuǎn)一邊思考一邊說話，慢得讓人焦慮，現(xiàn)在才不慌不忙地補充后半句：“但我覺得你不是很乖，第一次見面，就敢說要和我睡覺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不是同意了嗎。”喻遐閉起眼。

    沉默了很久，困意擴散后的半夢半醒間他聽見姜換說“晚安”，手指撥開眼角一縷雜亂頭發(fā)，傾身在那兒吻了吻。

    這天夜里姜換罕見地夢見了姜凱婷。

    六歲時，冬天第一次在他的生命里留下寒冷印象。

    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福利院義診三個多月的護士回到了這里，蹲在他面前。福利院里資源有限，他左手受傷沒有得到及時醫(yī)治，拖久了就始終無力，五根手指都收不攏。治療方案并不復(fù)雜，也基本不會留下嚴(yán)重的后遺癥，只是價格昂貴所以福利院不愿意為他支付。

    年輕的護士姜凱婷仰起頭看他，臉被太陽照得明亮而溫柔。

    “阿換你愿意跟我走嗎？”她問著，始終攤著那只手，鼓勵他要不要再握緊看一看，“我們以后就當(dāng)一家人了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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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三三章 或許他可以搬過來

    興奮，快樂，將信將疑的困惑，還有空蕩蕩的唯恐夢一場的忐忑，喻遐睡得很淺，隱約感覺到身邊有一陣細(xì)微顫抖，他立刻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