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
但還沒擦干凈眼角的一片紅,酸澀去而復(fù)返,成為最后的尾調(diào)。 很過癮,很過癮。 好像那場夢如果變成一杯酒,就應(yīng)該是眼前這一杯,什么味道都有了,又都不夠滿。喻遐還有遺憾,還有愧疚,還有不甘心。 接連不斷一杯一杯地灌自己,喉嚨干得喝不下去,就再來大半杯冷水。喻遐想,他一定會醉的,以前連喝酒都很少,更沒有醉過,不知道醉是什么感覺?他恍恍惚惚,暗自說:“醉了能做夢嗎……?” 做夢了,那夢里能有姜換嗎? 哪怕知道答案,他也好想問姜換一次,“當(dāng)時我mama去找你,為什么要順著她,為什么不告訴我?” 問他,“怎么突然不理我了?” 你不擔(dān)心我難受嗎? 是過分信任,或者太不在乎? 有姜換一句話他就有了往前走的方向,可以毫不猶豫地繼續(xù)堅持。 可是你到底會怎么想我呢? …… 手邊的杯子空了,搖搖晃晃地順著桌面滾到地毯里,沒摔碎,殘酒撒出來,冷風(fēng)摟緊窗戶的縫隙,帶走了一點(diǎn)若有似無的花香。 喻遐趴在桌上睡了一夜。 - 翌日,手機(jī)聲不依不饒的響了數(shù)次,喻遐終于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。鼻塞,眼睛干澀,頭痛,站起身第一步走出時腿軟了差點(diǎn)摔倒。 宿醉的害處剛剛開始困擾他,喻遐看向歪倒在一邊的杯子和瓶子,腦子里像繃斷了弦。 嗡的一聲。 他居然喝完了? 鈴聲不知道多少次地響起,喻遐拖著四肢疲軟從沙發(fā)縫里把手機(jī)找出來,視野有點(diǎn)模糊了,思維也不連貫,好像不認(rèn)字似的好幾秒鐘才辨認(rèn)出屏幕上的來電人寫的:嬸嬸。 喻遐接起電話,習(xí)慣性地喊了桑立雪一聲。 對面好像沒聽見似的。 桑立雪的聲音逐漸從常態(tài)到急躁:“喂?喻遐,喻遐,你在嗎?喂?……” 我在。 張嘴時牽動干燥皮膚,唇角裂開一條縫,痛得他好像被刺了下。然而,喻遐很快意識到不是信號,也不是桑立雪突然聽力出了問題,他做了口型—— 卻并沒能發(fā)出聲音。 殘余醉意被這一激靈嚇得徹底出竅,喻遐摸著喉嚨,只有干,不是很痛。他急急地做了幾次吞咽動作,終于聽見喉間一聲悶響,猶如打通哪里以后,他聽見了自己像旱了幾百年、啞到骨髓里的聲線。 “嬸兒?!?/br> “哎呀!你聲音怎么啦!”桑立雪嚇了一跳,“你是喻遐吧?生病了?嗓子出問題?” 喻遐慶幸剛才只是生理反應(yīng),心有余悸,簡單跟桑立雪說了幾句:“昨天熬夜著涼了。我可能有點(diǎn)感冒……沒事,一會兒吃點(diǎn)藥就行,嬸兒,別擔(dān)心了。” 他說得慢,思維也在逐漸回溫,先前許多東西立刻撲面而來。 首當(dāng)其沖的是被公開的秘密。 桑立雪知道了嗎? 喻遐不敢問,一個勁地反問桑立雪給自己打電話的原因:“怎么了?您找我有事?” “我聽說你媽……孟妍那天去了趟家里,她為難你了?”桑立雪問完,又自我埋怨道,“哎!昨天就想著問你這事兒了,結(jié)果臨時忘了,我這記性……小喻,她沒把家里什么東西拿走吧?沒欺負(fù)你?” “沒,她給我拿了……她,她給爸拿了醫(yī)藥費(fèi)?!庇麇趪肃橹?,把真相遮掩過去。 桑立雪一愣,似乎很不能相信孟妍會做這種事,半晌,“哼”了聲:“算她還有點(diǎn)良心,體諒你不容易!” 多好笑,就在半年前,孟嬈對喻遐還是一口一個“不體諒大人”。 諷刺并不能讓現(xiàn)在的喻遐心情輕松半點(diǎn),他問:“嬸兒,你只為了問媽這個事嗎?已經(jīng)解決了,醫(yī)院那邊我今天過去吧?!?/br> “誒,你不上課啦?” 喻遐心道,還上什么課,他答辯前都不會去學(xué)校了。 “大四,不用上課了,我把畢業(yè)設(shè)計弄完就行?!庇麇谡f,“我去醫(yī)院吧,你和叔叔今天誰休息?我來替你們?!?/br> 桑立雪笑了聲:“傻孩子,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啦?” 喻遐翻開日歷看。 桑立雪說:“今天最后一次體檢!” 她喜氣洋洋,喻遐也記了起來——喻慶濤年前就在努力出院,但一直耽擱到現(xiàn)在。 這是大事,自己的痛苦傷懷比之不值一提,喻遐堅持要過去。桑立雪拗不過他,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,兩人又說了幾句諸如喻慶濤功夫不負(fù)有心人,以后大家互相幫助,一家人把日子過好……之類的,才掛了電話。 桑立雪聽起來一無所知,但喻遐那口氣卻怎么也松不了。 事情雖然已經(jīng)到了這個地步,他做最大的努力,惟獨(dú)不想讓家里人知道。 頭很痛,聲音嘶啞,臉浮腫起來難看得要命。喻遐掬起一把冷水拍在臉上,輕微的刺痛,他的宿醉卻因此有所緩解。 不死心地再次拿起手機(jī)。 沒有短信,沒有私聊,沒有未接來電。 姜換真的沒有聯(lián)系他。 恍惚間他回憶起和姜換最后一次對話時,他們絲毫不提視頻,只聊金橄欖,他祝賀姜換提名,姜換則說,“我會去東河。” 就像春明市街邊的告別,誰都沒有提起“再見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