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
現(xiàn)在更多消息從哪兒漏出去的他們還沒有任何頭緒,他應該避開這些“嫌疑場所”,謹防有不信邪的記者、自媒體人在這兒蹲點。 可姜換心一橫打開車門,他要去單元樓下確認喻遐在不在家。 手機震動,掌心像觸到了潮水的第一次翻涌。 屏幕上,背過無數(shù)次的電話號碼后跟著短信內(nèi)容,一個簡單的地址:煙霞路198號。 最后附言道:“就說找喬老師?!?/br> - 地址離喻遐家不算很遠,也是個頗有年代的居民小區(qū),但門衛(wèi)的警惕性比落虹小區(qū)的要高得多。登記車牌號,又問他找誰的。 “我找喬老師?!苯獡Q依言答。 門衛(wèi)將信將疑地放他進去,目送車子遠去后才回到了保安室內(nèi)。 樹叢掩映,加之燈光晦暗不明難以分辨行車道和人行道,姜換索性找了個車位停好保時捷。他下車時看見張安妮發(fā)給自己的信息,詢問第二天是否還趕得回去,為了讓她放心,姜換說“盡量”。 但他們都明白這句“盡量”是敷衍,姜換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 循著居民樓門牌一個一個地找,似乎過去很久,又或者因為難以辨別導致時間變慢,姜換終于找到短信的地址時,距離他下車也僅僅只有15分鐘。 夜已經(jīng)深了,姜換抬起頭,眼前的樓棟像一尊寂靜的石像佇立在蒼穹之下。 只剩一樓右側(cè)還亮著燈。 他走過去,每一步都像在往地心沉沒,拉拽著,讓他遲緩地繼續(xù)猶豫。姜換莫名有了類似近鄉(xiāng)情怯的羞愧——他還沒想好,時隔一個多月再見喻遐,他們還經(jīng)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喻遐的心情不好,他該怎么對喻遐說第一句話。 但這些猶豫和羞愧都在看見那道虛掩的防盜門時一觸即潰。 姜換掐了掐不受控戰(zhàn)栗的手,按下門把。 客廳里坐著一個不算年輕的女人,聽見聲響,站起身看向玄關處。她盤著頭發(fā),一身衣服很整齊,像隨時都要出門。 “你是姜換對嗎?”女人溫柔地對姜換笑了笑,“我是喬小蝶,喻遐的畢業(yè)設計導師?!?/br> 姜換無力地欲言又止,皺起眉。 “喻遐在臥室里休息了?!眴绦〉崞鹱约旱陌?,跟沒事人似的走到玄關處換了皮鞋,“你來這里陪他,那我就先走了——這邊隨便住,就當是自己家?!?/br> 她沒有要姜換解釋什么,說完這些,真的直接離開了。 偌大房間,桂花香淡淡地蔓延開,屬于秋天的味道在這個春夜不合時宜,卻恰到好處地安撫了姜換無處放置的焦躁。 只有一個臥室緊閉著門,姜換站在前面,想象薄薄一層門板隔開的是錯失的時間。 兩聲輕響,回蕩在空曠的夜里。 開門時木頭摩擦過瓷磚仿佛一次莽撞粗糲的相遇。 喻遐怎么更瘦了。 這念頭只在腦海里一閃而過,下一秒,姜換懷揣著滿心不知所措對上了喻遐的視線。 看見他,喻遐僵在原地,死氣沉沉的瞳孔中閃過一點螢火。 喻遐裂開的嘴唇輕輕動了動,隨后他漫無目的地、失魂落魄地朝外邁出半步,接著渾身都軟了,猛地撲向姜換,像抓住了期待已久的救命稻草。 然后失聲痛哭。 -------------------- 閱讀點擊一點漲都沒有,我心態(tài)和身體都垮掉,這種堅持有什么意義 第五六章 不要再見面了 “姜換,姜換。姜換……” 喻遐埋在他懷里慢慢地往下滑,好像不記得別的話怎么說,一聲一聲地叫他的名字,撕心裂肺的,在身體深處埋了一個世紀那么久。 他喊一句,姜換就應一聲,和他一起跪在地上越發(fā)緊密地回抱住喻遐。 “姜換……” “嗯。” “我爸爸出事了,姜換。我……” 他說不下去,喉間發(fā)出絕望的顫抖,抓住姜換大衣的手也漸漸地滑下去,找不到著力點似的垂落,又被一把握緊重又貼在姜換的心口。 支離破碎的嗚咽像風中悲鳴不斷縈繞在耳畔,姜換貼著喻遐的臉,他去碰喻遐時手指被淋濕,只摸到冰冷的眼淚。他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,像第一次直面喻遐的委屈那樣手足無措,可現(xiàn)在更多的還有愧疚和后悔。 他從沒見喻遐這么哭過。 曾經(jīng)喻遐的眼淚都是沒有聲音的,和微紅的鼻尖眼角、緊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一樣,極力壓抑,一聲不吭,所以姜換以為他平靜。 可再波瀾不驚的湖水之下都早已暗潮頓生,翻涌著,只等一陣風雨就能撕裂天地。 喻遐的風雨來得太殘忍。 他好像回到剛抵達這個世界的那天,伴隨好奇、不滿、憤怒,發(fā)出一聲響亮的啼哭,由此揭開全部情緒,又被迅速地塞回了無法言語的沉默中。直到現(xiàn)在,常人所無法感同身受的挫折與絕望一次一次毫不留情降臨給喻遐,抗爭帶來了背叛,漠視帶來了更大的窺伺,退后與妥協(xié)后惡意的得寸進尺則成了壓垮喻遐的最后一根羽毛。 山洪爆發(fā),他淹沒在其中,看見姜換的一刻才隱約抓住了得救的渺茫希望。 而喻遐還未真正得救。 拍在后背的節(jié)奏輕柔而溫和,鼻尖,經(jīng)歷酸痛、缺氧,有一抹夏天般冰涼涼的氣息鉆入神經(jīng)末梢,包裹住他最后一點殘存的情感,喚起了知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