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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婢說:“好像是式乾殿那邊出事了?!?/br> 式乾殿? 皇上的寢宮? 吳夫人趿鞋匆匆跑出去,看到式乾殿那邊燈火通明,也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奔至門口,打開一條縫,看到烏壓壓的羽林衛(wèi)在奔跑。 深夜帶劍進宮? 吳夫人心中突然升起很不好的預(yù)感,今天一整天都很奇怪,先是皇后,再是沈美人,最后是羽林衛(wèi)…… 難道……傳說中的宮變,發(fā)生了? 吳夫人捂住嘴,再度望向式乾殿。 皇上?您還好么? 或者說,您還在么? 時間回到洪災(zāi)那天。 承天寺。 司馬妍神色復(fù)雜地看著王珩,想說什么,但不知道從何說起,最后選擇沉默。 第41章 司馬妍很不想懷疑他,但實在是太巧了,她到承天寺第二日,荊州城就遭遇洪災(zāi),現(xiàn)在又是宗紹和蕭翊結(jié)盟,勢力變化的節(jié)骨眼,定有人在尋宗紹和蕭翊的錯處,這場洪災(zāi)就是瞌睡遇上枕頭,怎么看怎么像人為。 就是不知道王珩僅僅知道,還是參與了,甚至,是他謀劃的? 大雨就這么下著,兩人都沒說話,被淋了個濕透。 雨水流過王珩的眉眼,臉頰,匯集到下頜,滴到地板,一滴又一滴,他沒有擦,就這么被淋著。 司馬妍發(fā)現(xiàn)他臉色有些蒼白,才終于想起件很重要的事。 他還傷著。雨淋下來,他的衣裳都濕了,水浸入傷口,會發(fā)炎的。 司馬妍朝屋里走:“我們進去說?!?/br> 司馬妍一進屋就命人去打熱水和拿干衣裳,隨后她想出去,叫阿右過來給他看傷,剛邁開步子,被他拉住衣袖。 王珩坐在榻上,抬頭看她。 他的眼睫掛著水珠,黑發(fā)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,衣服皺巴巴,很狼狽,他卻仿若未覺。 見司馬妍沒有表態(tài)的意思,王珩說:“半月前,我知曉有人欲破壞堤壩,便將他們的謀劃寫信告知宗紹?!?/br> 他的回答大大出乎了司馬妍的預(yù)料,司馬妍以為他一定不會背叛自己的立場。 因為認識王珩這么久,司馬妍沒見過王珩喜歡和追逐任何一樣東西,他好似生來為家族而活,他做的一切都符合家族的需要。 “為什么?”司馬妍問。 王珩沉默片刻,道:“不知道?!?/br> 他會這么做,是為司馬妍,但他不能說,不然她會被嚇跑,其實可以隨便找個理由,說是為黎民百姓,她一定會喜歡這個理由,但他怕司馬妍認為他是個心系百姓的人。 他不是。遲早會暴露。是以他只能說他不知道。 對百姓的遭遇,他沒有哀慟。戰(zhàn)亂頻發(fā),士庶天隔,餓殍遍野,匪寇與權(quán)貴橫行的時代,死了不比活著更差。 對大部分來說,活著就只是活著,沒有希望,只為生存而活。 他覺得這樣的人生無趣味,亦無意義,甚至可以說悲慘,為什么還要努力活下去?死了不失為一種解脫。 司馬妍以為他不想說,就沒追問。 王珩見司馬妍不說話,突然自嘲一笑。“你不相信我?” 司馬妍沒想到他會誤會,立刻道:“沒有,我當然相信你?!?/br> 王珩:“我要換衣服了?!?/br> 他想趕她走? 司馬妍緊張問:“你生氣了?” 王珩:“沒,傷口疼?!?/br> 司馬妍:“我去叫阿右?!?/br> 司馬妍走后,王珩沒有任何動作。他很失望,從昨日聽到司馬妍抱怨老天毀了三樁好姻緣,就一直深陷于消極的情緒當中。 他努力了那么久,以為她慢慢喜歡上他,或許很快就會愿意嫁給他,然而她想嫁的人依然是蕭翊。 他知道這可能是一種執(zhí)念,僅僅因為司馬妍自幼喜歡將軍,所以將這份情感投射到蕭翊身上而已,并不是喜歡蕭翊這個人。 他從前覺得,幼年時期的幻想在經(jīng)歷打擊以后,是難以維持的,因為想象中的事物總是過于美好,不容瑕疵。 但昨天司馬妍的話徹底將他的想法擊潰,執(zhí)念這種東西,或許就是牢不可破的。 她永遠只會喜歡蕭翊那種人。 而剛剛司馬妍轉(zhuǎn)過身看到他,那懷疑的眼神,讓他覺得,她永遠不會喜歡他,因為她很容易把他當成年幼時最討厭的人。 過了幾日,城里清理得差不多,司馬妍和王珩乘牛車回城,到城門口,司馬妍拉開布簾,看到許多形容枯槁的百姓,在排隊領(lǐng)粥。 粥棚不少,但百姓太多,根本不夠分,有個瘦弱小郎剛領(lǐng)到白粥,就被盯上,一齊涌上去。 “我?guī)滋鞗]吃到東西了,好不容易才排隊領(lǐng)到,求求你們,別搶了?!?/br> “你沒吃,我也沒吃。” “你這小身板餓一會沒什么,我們可受不了?!?/br> 幾人一面吵一面爭搶,一人搶到,仰頭將白粥倒進嘴里,guntang的白粥將他的嘴燙得通紅,但他好像沒有感覺,依然抓著碗,盡可能倒更多。 “哎,你這個王八蛋竟然不給我留點?!绷硪蝗俗ニ掷锏耐?,搶了幾下,終于搶過,同樣直接倒。 瘦弱小郎絕望地看著他們。 司馬妍轉(zhuǎn)頭問:“我們來這施粥好不好?” 王珩吩咐:“去米行?!笨戳税⒂乙谎?,視線一轉(zhuǎn),落到瘦弱小郎身上,阿右心領(lǐng)神會,上去維持秩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