訴你，我們家有一本烹飪秘譜，我奶奶看我骨骼清奇，天資上佳，是萬中無一的做飯奇才，就傳給我了?！?/br>
    尤茹看他一本正經(jīng)地扯，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“你別笑，以后我?guī)闳ノ夷棠棠莾海銌査椭懒?。?/br>
    尤茹一瞬覺得溫暖，他們是有以后的。

    “那你以后傳給我好不好，我來給你做?！庇热阈?。

    顧仁搖頭：“不行，畢竟這種奇才萬中無一。再說等你做好了飯，我可能已經(jīng)餓死了?！庇热阊氏乱豢跍?，緩緩說：“熟能生巧，顧仁，你要給我成長機會。”

    顧仁終于聽到他想聽的，跟尤茹對視，笑了,“行，那我以后傳你幾招?！?/br>
    城市里禁止隨意燃放煙火，所以除夕夜外面竟安靜的很。房中一燈如豆，溫情脈脈。

    尤茹覺得，這是她一生中過得最舒服的一個年。

    吃過飯兩人一起洗好碗，尤茹一看表，已經(jīng)十一點四十，她掀開窗簾看一眼，雪還沒停。

    “顧老師，等下你回去的時候開車要小心，雪很厚?！?/br>
    顧仁走過來，摟住尤茹的腰，湊到她耳邊說：“那就不回去了？”

    身上的檀香味配著沉沉聲線太有蠱惑性，尤茹看向顧仁，不知道說什么好。

    “來，陪你看完整點煙花?！?/br>
    十二點的時候，幾個燃放點同時放煙花。尤茹和顧仁十指相扣，靜靜看煙花綻放。

    “今天真的不回去了好不好？”顧仁說，每到下雪天他會比平時更想要身邊有個人。他自己家里是回不去的，更不想回小公寓。

    尤茹看他，點點頭。

    尤茹先洗了澡，躺上床，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困倦，她竟然沒有絲毫的心猿意馬，眼餳骨軟，就要睡過去。一會兒顧仁出來，把她從床上拖起來。

    “都什么毛病，濕著頭發(fā)就睡覺。”顧仁把吹風機調到中溫擋，給她吹頭發(fā)。

    房間里只有吹風機的聲音，尤茹以手支頤，聽著單調的嗡嗡聲，在鏡子里看顧仁。

    他只穿了一件黑色T和家居服褲子，可看到腹部緊實輪廓，手臂精壯，貼牢袖口。

    他長得高，要微微彎點身體。手指時不時碰上尤茹的頭皮，吹得很認真，是他的風格。

    “頭發(fā)長了點？”吹完梳順，發(fā)現(xiàn)尤茹頭發(fā)已經(jīng)及肩。

    “嗯，開學前去剪短，”尤茹讓顧仁坐下來，“我?guī)湍愦??！彼种咐w纖，燈下看著皮膚吹彈可破。

    尤茹幫顧仁吹著頭發(fā)，臉上沒什么表情。可能因為她總是這樣寡淡的樣子，顧仁總覺得她不像個孩子。今天她穿著套頭的睡衣，看起來比平時小很多。

    顧仁眼睛掃過她胸前，實實在在表明，還是個孩子。

    尤茹視線剛好掠過鏡子，看到顧仁的那一瞥。又想起了衣柜里的內衣，一時心浮氣躁。

    默念。

    房間里只有一張床，自然要睡一起。好在藍鈴鐺已經(jīng)睡得人事不知，不然一定要大驚小怪。

    顧仁從衣柜頂翻出一條毛毯，自知跟尤茹蓋一床被子他會太辛苦。關了燈，顧仁靠著床頭玩手機。尤茹想起什么，跟他要手機，說：“給我看看那天拍的照片。”

    顧仁找到照片遞給她。尤茹一看，人面桃花相印紅。顧仁真的會拍照，隨手一拍就可見構圖奇巧。

    尤茹把手機還給顧仁，顧仁調了飛行模式，把手機放床頭柜上。然后背過尤茹，身體蜷成蝦米，說：“晚安?！?/br>
    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尤茹平躺著，腦袋清醒得不像話，她輕聲說：“顧仁，我有事想問你?！?/br>
    “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“你告訴我她誰是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顧仁睜開眼：“哪個她？”

    “手機和電腦屏幕?！?/br>
    顧仁一怔，安靜了兩三秒。然后掀開尤茹的被子鉆進來，把她圈在懷里，下巴抵著她頭發(fā)，沉默了一會兒，說：“她叫孔蒲，是我以前的女朋友，前年出了意外，死了?！?/br>
    尤茹身體一僵。

    顧仁語音好不酸澀：“她是我同校的研究生師姐，我剛到美國的時候，她作為中國學生校友會成員來接機，之后一直照顧我。我那時候覺得她長得好看，加上陡然到了西方，心里有了喜歡不吐不快，就拼命追她。

    “一個學期之后，她就跟我在一起了。你一定想不到我以前多難相處，但孔蒲全數(shù)遷就我，在一起的幾年，我們沒吵過架?，F(xiàn)在想起來，我那時候挺不是東西的。眼高于頂，脾氣也不好，一點都不是合格男伴?！?/br>
    尤茹不語，輕輕拍了拍攬在她腰間的手。

    “大三的時候，學校里發(fā)生了槍擊案。你知道，美國允許平民執(zhí)搶。原本那天我跟孔浦約好了看電影，她臨時毀約，我也沒堅持。槍擊發(fā)生的時候，她剛巧路過。

    “那天下了很大的雪，我在宿舍里，離出事的地方很遠。我一路跑過去，摔了很多次，胸口在冷風里炸裂。到了的時候，警察已經(jīng)處理好了現(xiàn)場，我跟著他們去警局認尸?！?/br>
    返魂無術。

    孔蒲一直溫柔的面孔上，留下的是最后一刻的驚恐萬狀。顧仁不相信那是孔蒲，他不愿意簽字認領。

    大使館派人跟進這個案子，通知孔蒲家里人來美國。

    于此同時，國內各大網(wǎng)站出現(xiàn)各種博人眼球的新聞標題：“中國富二代在麻校中槍身亡，死時攜三萬人民幣手袋”，“海城神秘女子在美遇襲身亡”，“中留學生在美遭持槍搶劫身亡，價值五萬元項鏈被搶”……

    顧仁那個時候特別絕望，梵克雅寶項鏈和香奈兒的包，都是他送給孔蒲的生日禮物。他沒做到讓孔蒲安全，還讓她死后遭受那樣多的猜忌。

    所以生平第一次，他動用了顧家的力量。不實標題的新聞全部撤掉，各大社交媒體成萬用戶還原孔蒲真實形象，央視一個很有名的做剛性新聞的欄目組，赴美做了采訪節(jié)目。

    還有網(wǎng)警二十四小時監(jiān)控，事故當日的照片一張都未流出。

    顧仁是在警局看到的事故照片：孔蒲穿著黑羽絨服倒在雪地里，黑色長發(fā)散在雪地里，周圍都是血，滲進雪中，觸目驚心。

    顧仁身體微微抖動，他埋頭，吻了吻尤茹的脖子。半晌，尤茹輕聲說：“顧老師，你那個時候，一定很難過吧？”

    顧仁試圖笑了一下，嘴角的肌rou沒有一絲牽動。難過，血rou離身一樣地疼。恨，他為什么不堅持一下，孔蒲從來不會拒絕他，只要他堅持要去看那場電影，孔蒲就不會死。

    還有他母親，是他母親的錯，也是他的錯。顧家欠孔蒲一條命。

    ——“剛開始還好，忙前忙后地處理所有的事?；鸹?，照顧她父母，帶骨灰回海城。等從海城再次回到美國，才開始反應過來。出事之后第一個冬天，每個下雪天我都沒辦法出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