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毛絨獸世當(dāng)?shù)洫z長 第93節(jié)
【這里是諾亞方舟?!?/br> 第六十三章 在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,許子昭陷入片刻的怔愣。 過往的諸多片段和眼前的畫面交織在一起,如同黑白的老舊電影添上五彩斑斕的色澤,于陌生中尋求到久違的安寧。 許子昭張了張嘴,忽地眉峰一皺,用力捂住額頭:“唔!” 頭很痛,仿佛要四分五裂的疼痛。 他想詢問ev和一眾守衛(wèi)的安危,想知道機械巨物在分別之后是否又回到“門”上繼續(xù)鎮(zhèn)守,想知道陸司澤他們有沒有順利逃脫,現(xiàn)在情況如何。 可在那之前,他又一次昏了過去。 和一般昏迷不同,許子昭只是意識渾渾噩噩,卻沒有完全失去對周遭環(huán)境的感知。 這種感覺就像清醒夢,身體是沉重的,靈魂卻輕飄飄,仿佛隨時能夠掙脫束縛,上升至天空。 也是因此,許子昭能感受到機械手的金屬光影自臉上流淌,形似圓球的塑膠接觸頭貼在太陽xue,先是冰涼,后傳來一陣沸水般的熱意。 機械聲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 【……正在檢測……受損嚴(yán)重……需要長時間療養(yǎng)……】 許子昭想要掙扎起身,但休眠倉似乎添加了安眠作用的藥劑,不知道多久后,他再度墜入斑駁陳舊的夢境。 在夢中,他時不時是年輕氣盛的許科研員,時不時是和政客們虛與委蛇的總負責(zé)人。 再后來,大家在休眠倉中閉眼,陷入不知歲月的長眠。 可是沒人知道許子昭是清醒的,至少每年都會醒過來一次。 災(zāi)害持續(xù)期間的環(huán)境變化莫測。即使是巍峨高大的山川,也可能在一年半載化作滄海桑田。 為了防止諾亞方舟被浸泡,或是掉入突然開裂的地縫,需要有人定期勘測地質(zhì),將基地轉(zhuǎn)移至相對安全的據(jù)點。 許子昭主動請纓擔(dān)任這個駕駛員——他已經(jīng)遵守諾言,做到了自己的分內(nèi)之事,接下來的時間,他只想好好地陪自己的貓兼同居人度過余生。 ……可是為什么他還活著? 千百年光陰似箭,所有舊時代的靈魂幾乎都湮沒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,為什么他還能活到現(xiàn)在? 許子昭在睡夢中皺緊眉頭,仿佛聽到一陣激烈的爭論聲在耳邊響起。 ——等等,大家都等一等!你們都聽我說!我在外面?zhèn)刹槿齻€月,發(fā)現(xiàn)大部分動物都活著,這是不是說明動物體內(nèi)或許含有抵抗污染的基因??? ——如果將動物的基因和人類融合在一起……之前就有人提出過類似的研究方向,還有留存的資料,我們一定能在剩下的時間內(nèi)完成這項目標(biāo)! ——但現(xiàn)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如何保證精神力不滅。 ——既然已經(jīng)能夠觸碰到靈魂,探索到從未接觸過的領(lǐng)域,永生或許不是人類的妄想! ——許博士,我們做實驗的時候得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結(jié)論,精神力可以共振,靈魂其實同源! 如果把靈魂比作一種具象化的物質(zhì)或力量,那為什么不能通過吸收或吞噬來增強?我們或許可以順利度過大災(zāi)變。 你問我有誰知道這件事?……不,不是,我沒想過要殺死誰!我只是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以拯救人類的方法。 ——該死的,有人潛入實驗室,偷取了這部分資料,這項研究理論上只有我和那幾名助手知道,我不知道是誰泄的密! ……完了完了,出大事了,休眠倉里有人平白出現(xiàn)腦死亡,他們被吞噬了精神力!為什么會這樣,是我做錯了嗎,博士?……我都做了些什么? 那聲音充斥著困惑和憤怒,話里話外的深意叫人毛骨悚然,似乎在質(zhì)問自己,又似乎在質(zhì)問卑劣的人性。 隨后聲音越來越輕,仿佛一陣風(fēng)般飄遠,逐漸無影。 這一次昏睡,許子昭明顯感覺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長,但醒來后的精神狀態(tài)明顯比昏迷前要好上不少。 以至于他森*晚*整*理還沒睜開眼睛,就清楚感受到了鋒利刀片貼緊皮膚的冰涼,和手腕腳踝傳來的束縛感。 【許博士,在您徹底醒過來之前,您需要回答兩個自己曾經(jīng)設(shè)下的問題?!?/br> 【第一個問題,以您的個人判斷,通過吞噬他人靈魂達到長生的方法是否可行?】 【第二個問題,您覺得自己為什么能活到現(xiàn)在?】 【如果兩個問題您都回答正確,您將獲得最終的真相。如果兩個問題您有任何一個回答錯誤,那么刀片將切開您的喉管。請放心,出于人道主義,在您感受到疼痛之前,我們會為您注.射麻醉?!?/br> 仿佛印證著機械聲的話語,許子昭的另一邊頸側(cè)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,濃郁的苦澀味隨之縈繞鼻前,刺激著許子昭撲通直跳的心臟。 【現(xiàn)在,請您如實作答?!?/br> 第六十四章 聽完這段話的一瞬間,許子昭有些詫異。 不是詫異過去的自己為什么要對現(xiàn)在的他下殺手,而是這兩個問題簡單得就像送分題。 首先看第一個問題,“通過吞噬他人精神力的方法達到永生是否可行”。 前一次沉睡,許子昭的腦袋不知道打開了什么開關(guān),正巧夢到過去的記憶片段。 在那些片段中,他的一位同事發(fā)現(xiàn)精神力存在共振,人們可以通過吞噬他人的精神力來加強自身。 這并非理論數(shù)據(jù)上的推斷,因為那個同事在興致勃勃找上許子昭之前,私底下已經(jīng)用大量實驗證實:只要靈魂的損耗和增加達到一個平衡,讓意識永不消亡,即能達到真正意義上的永生! 而許子昭不僅擁有吞噬他人精神力的能力,還從千年前活到了現(xiàn)在,他的存在就是個明晃晃的答案。 ……但是真的有這么簡單嗎? 許子昭睜開眼,明亮的白熾燈刺得他瞇起眼睛,于模糊的景象中,看到幾只反射著銀白金屬亮光的機械臂。 只是稍微動了動,貼著他脖子的刀刃就猛然地往前近了一分! 許子昭早有預(yù)料地后撤,但還是被刀刃切開了皮膚。 一條猩紅的血線浮現(xiàn)在許子昭的脖頸上,血液沿著刀鋒順流而下,滴落在營養(yǎng)液中,蕩出一圈圈紅色的漣漪。 感受著脖子上的刺痛感,許子昭臉色微沉。 系統(tǒng)沒有跟他開玩笑。 它真的會遵守命令,殺了自己。 稍微冷靜了一點,許子昭開口問道:“我能不能問幾個問題?” 【不能?!?/br> “這也是我自己設(shè)置的限制?” 【是的。】 許子昭頓了頓,忽然勾起嘴角:“那你現(xiàn)在算不算違反設(shè)置,回答了我的問題?” 【……!】 機械聲猛地卡了一下殼,似乎陷入邏輯混亂,隨后才進行彌補。 【沒有違反。只要您不詢問涉及前兩個問題的實質(zhì)性相關(guān)問題,我可以為您做出適當(dāng)解答?!?/br> 諾亞方舟的系統(tǒng)明顯具有一定智能。 說完這句話,它便恢復(fù)靜默狀態(tài),似乎在等待著許子昭的提問。 然而出乎方舟系統(tǒng)的預(yù)料,許子昭接下來什么都沒問,自顧自地陷入沉思。 不用問,或者不需要再問。 憑借系統(tǒng)嚴(yán)防死守的態(tài)度和脖子傳來的痛感,許子昭嗅到了隱藏在這兩個問題之下的殺機和暗潮。 這不是簡單的問答題,他需要代入出題人的角度去考量對方的用意,幸運的是出題人就是他自己。代入起來并沒有阻礙。 許子昭隨即閉上眼,意識逐漸下沉。 這一刻,他的靈魂好像回到了千年之前,身穿破舊卻干凈得一塵不染的白大褂。 『他』因為長時間得不到睡眠,眼下一圈青黑,面容憔悴,嘴唇微微有些干裂泛白。 『他』沒時間修剪自己的頭發(fā),于是它們越來越長,隨意地披在腦后。 『他』在群狼環(huán)伺的基地,前有想要拉他下馬、趕盡殺絕的不同派系勢力,后有人心惶惶的民眾,自身安危得不到保障,長年累月繃緊自己的神經(jīng),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誤,不敢犯下一絲一毫的錯漏,始終用不失威嚴(yán)的目光審視著眾人。 『他』緩步來到休眠倉之前,站定,目光居高臨下,看著如同待宰羔羊一樣被刀刃抵著喉嚨的年輕人,神情淡漠,沒有一絲波瀾起伏。 『他』會如何看待未來的自己? 友好嗎?不,刀都抵在他的脖子上了,對方絕不友好。 那是敵對嗎?也不盡然,至少他還活生生地躺在休眠倉里,沒有被一擊格殺。 『他』對自己有所忌憚,『他』不確定自己是敵是友,所以『他』需要未來的許子昭來回答問題。 可是回答上這兩個問題,又能向『他』證明什么?證明他的記憶已經(jīng)恢復(fù)?證明他掌握了長生的技巧?證明他沒有被人奪舍? 不,都說不通,如果只因為他沒有恢復(fù)記憶就殺了他,根本毫無意義。 平心而論,如果過去的『他』將未來的他當(dāng)成工具,那也應(yīng)該在物盡其用之后。 倏然,許子昭腦子里靈光一閃,仿佛雷霆劃過如墨長夜。 他再度睜眼,眼底一片清明,沒有任何遲疑地開口道:“第一個問題,答案是不可行?!?/br> 系統(tǒng)沒有直接判定對還是錯,而是繼續(xù)問。 【請給出不可行的理由?!?/br> 果然不是單純的“是or否”問題。 許子昭平靜道:“因為‘不可行’就是我的立場。” 誠然,理論上可以做到吞噬精神力給自己續(xù)命,但那必要腳踩累累白骨。 而許子昭的記憶片段中,在得知有人被吸收精神力以致腦死亡的那一刻,他清楚地感知到了內(nèi)心的滔天怒火。 通過犧牲他人來讓自己永生,絕不是許子昭的推崇之道。 『他』不是在詢問正確答案,而是在判斷每一個可能存在危害的不確定因素,一經(jīng)查實必將格殺,哪怕這個人是未來的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