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后一個問題，你……出手了么？”這個問題終究還是讓顧綰問了出來。

    男人久久不語，沒有承認(rèn)也沒有否認(rèn)，冷淡疏離的眼神像是在控訴顧綰的無理取鬧。

    顧綰將眼睛狠狠閉上，喉嚨里的哽咽幾乎要抑制不住。

    片刻，她不再執(zhí)著于答案，拖著沉重的身子轉(zhuǎn)身，一步一步邁入大雪紛飛的黑夜。

    黑夜張著大嘴，逐步吞噬顧綰的身影，直至再也看不見。

    床榻依舊冰涼，夜幕也依然低沉。

    顧綰明白，今夜將會是她最后一次的深眠。

    第19章

    “尚書大人貪墨官銀，咎由自取，小姐不必為他們傷懷?！鼻镌驴搭櫨U沉默不語，以為是顧綰太過心善，對錢府的人心生憐憫。

    “不曾傷懷。”被喚醒神思的顧綰繼續(xù)手里的動作，將口脂單手挑起，涂抹在唇上?；郯愕臍庀⒘⒖虖浡_來，香了一室。

    室外，祁諶已坐于桌前等了良久。

    這次戶部尚書被抄，職位空缺，其實與他并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，再怎么高升他也不會升至正三品。況且，因為之前賑災(zāi)一事他已升至五品，三五年內(nèi)是不要再有挪動了。

    吃完早膳，祁諶又去了書房，顧綰看了兩眼，有些好奇，但也只在心里暗暗猜測，并不會去問。

    “秦小姐呢？怎么這幾天都不曾見她？”自從顧綰那天早上見了一面，此后就再也不曾見過秦月兒。

    “秦小姐已經(jīng)走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走了？！”顧綰愕然，她本以為會來個白蓮花威脅正室上位的戲碼，都已經(jīng)磨刀霍霍做了萬全的準(zhǔn)備，誰知道這不聲不響的，演員就給不見了。

    “對啊，姑爺昨日就吩咐人將秦姑娘送出府了?！鼻镌履樕系纳袂榭雌饋肀阮櫨U更驚訝，“不是小姐讓姑爺把人送走的么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知道送去了哪里么？”

    “唉？奴婢不知道啊?！鼻镌陆又f道，“姑爺說小姐心善，見不得秦姑娘無家可歸，所以他就把人安排走了，說是給秦姑娘一個家?！?/br>
    顧綰：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無緣無故的就背了個鍋，她真是好冤，更可氣的是，她還不敢反駁。

    ＊

    因為戶部尚書被抄家一事，京城一時間風(fēng)聲鶴唳，人人自危，生怕哪天就惹怒天子，落得一樣的下場。

    時間晃悠悠的繼續(xù)往前走，直到樹上泛黃的葉子悠悠地飄落，人們才驚覺此時已至深秋。

    海邊的碼頭處人聲鼎沸，人來人往間相互摩擦碰撞著，一不小心就容易重重地踩人一腳。

    身穿褐色短衣的婦人與長衫的儒雅男子并排站著，身邊還跟了個清秀的十四五的小娘子，三人的嘴巴張張合合，像是在探討著什么。

    “娘，哥哥有沒有說派人來接我們啊?！逼蠲缑缍辶硕迥_，看樣子等得有些不耐煩。

    “說了，你別急?！逼顙鹨贿叞参恐畠阂槐檠鲱^張望，但在這人擠人的環(huán)境下，想要找個人明顯不太容易。

    “老爺，夫人?！本驮谌俗箢櫽遗沃H，一個留著胡須的男人躬著腰悄無聲息的走到三人面前，將他們嚇了一跳，“少爺安排我們再此等候已久，現(xiàn)在可算是接到人了?！?/br>
    男人滿臉精明和市儈，一看就是個擅長待人接物的角色，身后還跟著幾個小斯一樣人。

    “可是祁兒讓你們來的？”祁老爹溫聲細(xì)語的詢問道。

    “是的老爺。您可以叫我李管家?！?/br>
    簡單的做答后，幾人由李管家引路，離開了碼頭。

    “祁兒在京城過得如何？”兒行千里母擔(dān)憂，祁嬸第一個問題就是問祁諶過得如何。

    “少爺一切都好，少夫人也好，夫人不必?fù)?dān)憂?！?/br>
    一路上，祁嬸問了許多問題，李管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，兩人算是相談甚歡。

    等到了寬闊些的路面，就看到馬車已經(jīng)停在了那里。三人踩著小凳，依次上了車。

    祁府。

    顧綰和祁諶站在門口等著，跑腿的小斯早早的就告知了他們李管家已經(jīng)接到了人，正向著這邊前行。

    等待的時間有些無聊，顧綰拿些帕子左右擺弄，疊了一層又一層，不一會兒就心靈手巧的弄出個小老鼠的模樣，可愛極了。

    隨后，她將大拇指和中指形成一個圈，“啪”的一聲彈了下小鼠的額頭，當(dāng)即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
    顧綰無聲一笑，玩得頗有些愉快。

    目睹了全過程的祁諶也跟著一笑，對顧綰的認(rèn)知又上了一個臺階——傻的可愛。

    馬蹄聲“噠噠”的由遠(yuǎn)及近，馬車的輪廓也愈漸清晰。

    顧綰將手帕撫平，做好準(zhǔn)備迎接自家婆婆，也就是祁諶的母親。

    書中對一切遠(yuǎn)離劇情的角色都不曾有太多的著墨，因而，祁諶他母親究竟是什么性格顧綰對此一無所知。

    馬蹄聲在跟前止住，李管家先是行了個禮，其次便將車簾打了開來。

    車?yán)锏娜寺冻隽嗣婵祝櫨U也終于得知了能生出祁諶這樣妖孽的人長的是什么模樣。

    婦人短衣長裙，一副干練的樣子，此時見了車邊的祁諶眼里便容不下別人，正定定地盯著祁諶看，對顧綰明里暗里的打量視而不見，總而言之，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農(nóng)婦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，她旁邊溫和的中年男子倒是冷靜得多，在看到顧綰投來的眼神時還慈祥的笑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