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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呦跟謝娉婷從繡樓里出來,就撞見這副場面, 又有一群錦衣衛(wèi)壓著一大批帶著枷鎖的犯人過去。 “又出事了——” “作孽啊, 這又得死多少人?” “那活閻王取人命取不盡的, 怕是要將天下的人都?xì)⒐狻?/br> “莫談國事,莫談國事?!?/br> 阮呦捏著手指,她站在臺階上望過去, 一眼就看著高頭大馬的人。 陸長寅懶洋洋地輕仰著下顎,官帽上沾著雪花,珠鏈從帽檐垂下, 垂在鬢邊,那雙狹長的眼睛眸光淡淡,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撫著腰間的繡春刀, 根本不將行人的驚恐議論放在眼里。 他在眾星捧月之中,高不可攀。 阮呦被謝娉婷拉著躲到一處偏僻的地方, 看著那群人影漸漸走遠了,她情緒忽然有些低落。 她跟阿奴哥哥離得有些遠。 阮呦垂下頭。 “呦呦,你怎么了?”謝娉婷疑惑地看著她。 阮呦搖頭, 抓著針線簍子的手緊了緊,杏眸堅定,“沒事,謝jiejie,我們回去做衣裳吧?!?/br> 她一定要將鋪子經(jīng)營好。 不能差阿奴哥哥太多了。 “好。”謝娉婷笑著點頭,拉著她的手悄悄離開。 陸長寅淡抿唇,忽然轉(zhuǎn)過頭,淡淡瞥了一眼,那兩道倩影在安靜肅穆的人群中漸漸消失不見。 他目光收攏回來,抬手理了一下紗帽遮住半張臉,握住的韁繩忽然抽了一下,身下的馬嘶鳴一聲,朝著皇城馳騁而去。 — 臘月八日。 阮家的案子破了,那幕后兇手就是盛德客棧的掌柜,已經(jīng)被捉拿下獄。 前前后后歷時半個月,阮呦接到消息的后顧不得那件做了一半兒的衣裳,連忙同謝娉婷兩個拉著阮惜出門。 走了不遠,就遠遠遇見一身白衣的阮雲(yún),翩翩公子,清潤如玉。 “哥哥。”阮呦含著淚跑過去,撲進他懷里,阮雲(yún)的雙頰消瘦,身子骨硌得她生疼。 阮呦抿唇,“哥哥瘦了?!?/br> “呦呦也瘦了?!比铍?yún)將阮呦攬進懷里,方開口,就聽見她小聲得壓抑著嗚咽起來,有些心疼,“是哥哥有錯,讓呦呦擔(dān)心了?!?/br> 這些日子他太忙了,不讓她到國子監(jiān)來,也沒時間寫信給她。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家里待著,提心吊膽的,那巴掌大的小臉早已不見二兩rou,下巴瘦得,溜尖眼瞼下生出青烏,顯然許久不曾歇息好。 謝娉婷站在旁邊,有些羨慕地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兩人。 她同兄長雖然關(guān)系也不錯,卻遠及不上阮雲(yún)阮呦,她甚至連自己的心思在兄長面前都不好意思說出來。 阮雲(yún)瞥見她在,揉了揉阮呦的頭,嘴角含笑朝著謝娉婷點頭,“謝姑娘?!?/br> 謝娉婷屈膝見禮,“阮大哥?!?/br> 阮雲(yún)拜入山長,雖說名聲不好,身份卻會水漲船高,阮雲(yún)又有的是真才實學(xué),一旦出仕就會有左大人的人脈幫襯,要想飛黃騰達不過是時間問題。只怕明歲春圍,不知道會多少人都想跟他結(jié)親事。 這樣想罷,謝娉婷的嘴角又帶了一抹苦笑。 “哥哥,這些日子都是謝jiejie在家里陪我的?!比钸锨埔娝齻竦哪?,心底不忍。 謝jiejie每回來尋她,時不時會提起哥哥,她已經(jīng)懂了□□,大概也能猜出來謝jiejie心儀哥哥的事。 阮雲(yún)拱手道謝,聲音溫和,“多謝姑娘這些日子替某照顧呦呦。” 他聲音溫潤如泉,謝娉婷臉有些紅,忙擺了擺手,“呦呦是我好姐妹,我也拿她當(dāng)meimei看,伯母又對我好,當(dāng)不得謝,再說,我做的也不多?!?/br> 阮雲(yún)笑起來,眉眼柔和地看著她,如清風(fēng)明月。 謝娉婷聽見笑聲抬眸,對上那雙溫潤的眼睛,又有些羞人地低下頭,唇角卻彎了彎。 三年前認(rèn)得他時,也不過是個會念書的窮苦書生,不知何時,他竟然有了這番氣度。他的出色是未出鞘的寶刀,看起來溫潤卻實則鋒利,一旦目光落在他身上,便再也挪不開眼。 阮家人都生得出色。 便是阮惜也天生鐘靈毓秀,他那一手畫技若得大師指點,過不了幾年就能在兄長之上。 “哥哥,咱們?nèi)ソ幽锼齻儼伞!比钸系炔患傲艘娎钍纤齻儭?/br> “嗯。”阮雲(yún)正是為此急匆匆從國子監(jiān)休假趕回來的。。 — 怎么還沒出來? 半月未見,阮呦想李氏他們想得緊,她手心出汗,緊緊地抓著裙擺,踮腳張望著。 出來的人是之前阮呦尋的那個牢頭,牢頭一臉笑意地過來,“姑娘放心,你娘她們都好好的,正在里面同人告別,應(yīng)該馬上就出來了?!?/br> 阮呦微愣,“同人告別?” “嗐!你娘她們在里面跟旁邊關(guān)押起來的犯人處得好,平常吃的rou菜都會分他們一些,過冬蓋的棉被和暖手爐也都給那些犯人留了下來,這會兒要離開了,那些人自然不舍?!崩晤^嘿嘿笑起來。 他就沒見過誰家坐牢這么享受的。 大魚大rou不說,還有厚棉被和暖手爐,比他們看守犯人的牢獄都過得好。 這樣一來他也知道阮家身后估摸是有貴人護著,便笑著來交好。 阮呦卻是滿眼迷糊,什么棉被,什么rou菜? 坐牢都是這樣的待遇么? 阮呦迷糊一會兒,漸漸明白過來,眼睛一亮。這定然是阿奴哥哥的人交代的,她原只是想娘她們不受逼供受刑就成,沒想到他們將娘她們照顧得這樣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