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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吃粥?!标戦L寅的睫毛濕了,根根分明,他微垂著眸,陰影印在眼瞼,聲線低啞,有那么一丁點兒的委屈。 阮呦愣住,幾乎以為自己產(chǎn)生幻聽。她抬眸看他,見他神色認真的看著自己,半晌,又噗嗤笑出聲。 “你先進來,我一會給你熱粥。” 廚房里還剩下好多。 只是不能被娘她們發(fā)現(xiàn)了。 陸長寅“嗯”了一聲,彎下腰進了低矮的門檻,邁腿進屋子,暖融融的氣息將他包裹住,身上的雪花頃刻間就消失殆盡,融化成水,額頭的碎發(fā)被打濕,連著官帽珠鏈都在低著水,滑過削廋地下巴,順著兩根分明的鎖骨滑進衣襟。 屋子里充斥著少女獨有的香氣,又狹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煙霧,有些嗆人。 他看向案幾下的爐子,里面燃著碳,是次一等的。 陸長寅緊抿著唇,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一下。 阮呦找了塊帕子遞給他,“你先把水擦干,別凍病了?!彼曇羧崛岬?,手指指了指門外,小聲道,“我去廚房給你熱粥喝?!?/br> 阮呦轉(zhuǎn)身離開,手腕卻忽然被握住,冰涼涼的,凍得她哆嗦一下。 陸長寅唇線抿著平直,對上她帶著疑惑的眸子,垂下眸,“我陪你一起?!?/br> 吃不吃粥都無所謂。 他只是,想她了。 想見見她。 他是越來越矯情了,這么些年也沒有親人,在燕京的三年他也以為自己習(xí)慣了,偏僻她就出現(xiàn)在燕京了。 阮呦怔愣一下,回過神來,耳尖悄悄泛紅,“那你跟我一起去?!?/br> 她心底有些甜絲絲的,只覺得阿奴哥哥今天,好奇怪啊。 好像......格外的黏人。 阮呦嘴角抑制不住笑意,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陸長寅。 兩人輕手輕腳的走到廚房,點燃灶膛,溫度升了起來,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,她抬眸看著站在一旁的陸長寅,發(fā)梢還滴著水。 她招了招手,軟聲道,“阿奴哥哥,你坐這里來,可以烤火?!?/br> 陸長寅嗯了一聲,走過去,做在矮小的木凳上,他的腿很長,在狹窄的空間下沒有容生之處,只能蜷曲著,顯得有些可憐。他一邊用方帕擦拭著頭發(fā),一邊自覺往泥灶里添柴柯,橙紅色的火光映在臉上,勾勒出他深刻流暢的五官線條。棱角分明,水珠從額際順著臉頰滑下來,淌過水漬,從下巴啪嗒滴下來。 狹長的眉梢微斂著,漫不經(jīng)心的撩撥收攏在微挑的眼尾,有些勾人。 他的黑眸看了過來,涼薄的眼睛帶了些不同以往的溫度。 阮呦抿了抿唇,低下頭,將青瓷盅里的粥呈出來,放進鍋中慢慢煨著。 小小的灶房暖融融的,靜謐無聲,屋外狂風(fēng)大作,相比之下,屋子里更顯溫馨寧靜。 陸長寅靠在墻面,微仰脖子,闔上眼睛,眉眼間平緩舒展開來。整個人呈放松的姿勢休息。 他睡熟了。 阮呦偷偷地打量著他,細細地看著他的眉眼,心底有些揪著疼。 阿奴哥哥很辛苦吧。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睡熟。 阮呦安靜地坐在他身邊,不吵他。直到身子僵直得有些酸疼,鍋里的粥傳出令人口齒生津的香氣,她才伸手輕輕拉了拉陸長寅,“阿奴哥哥,別再這睡了,會著涼的?!?/br> 等陸長寅睜開眼,她收回手,卻觸碰到硬梆梆的東西,被磕疼了,吸了口氣。 “有沒有事?”陸長寅一把抓著她的手,語氣有些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,他看著她的手,食指中間掉了一層皮,細細的血絲滲出來。 他有些慌神,指腹在傷口周圍輕輕摩挲著,又貼著唇輕輕吹了吹。 “呦呦,對不起?!彼载?zé)地垂眸,看著她的指尖,下意識親了親。 阮呦的鼻尖一酸,憋著淚意笑起來。 “沒事的,阿奴哥哥,只是掉了一層皮而已?!?/br> 殺人不眨眼的阿奴哥哥,不過因為她蹭破了一點皮就這樣緊張,慌張得像個小孩子。 阮呦說不清楚是什么感受,就是胸口漲漲的,還有些酸澀。 她想阿奴哥哥也不想成為那樣殺人不眨眼的壞人的。 陸長寅看著她,對上她帶淚的眸子,微抿著薄唇,有些無措,以為她是疼哭了。 “呦呦......” 阮呦搖頭笑起來,她看著方才將自己誤傷的東西,“阿奴哥哥,這塊玉墜你還留著呢?!?/br> 她想起上面刻的陸字來,仿佛明白什么,小聲問道,“你原本就姓陸么?” 如果是的話,這塊玉墜只怕對阿奴哥哥意義非凡吧。 陸長寅低頭,伸手將玉墜解下來。半晌,他咬著舌尖,半斂著眉眼,帶著nongnong的鼻音嗯了一聲,“我原本姓陸?!?/br>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玉壁,黑眸醞釀著什么。 “這塊玉墜是我七歲的時候賭石得來的,”他頓了頓,手舉著玉墜,借著光看輕清楚那個刻得奇丑的陸字,“是我送我娘的生辰禮,上面的字是我親手刻的。” 他六歲書法就初具風(fēng)骨,卻偏偏在雕刻上遭了殃,刻出來的字歪歪扭扭,生辰禮他原不打算送這個,他娘卻說只要這個。 笑他也有今日。 告誡他人無完人,勿眼界抬高,孤高自傲。 陸長寅的嘴角有著淺淺的笑意,那樣柔和的弧度是阮呦從不曾見過的,她從里面看清了無盡的痛苦和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