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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呦被恬枝扶上馬車,朝著門口站著的盛瑛點點頭, 才放下簾子,嘆了口氣。 許是她……想岔了吧。 盛瑛怎么可能是他呢,盛瑛和他不一樣。 盛瑛見馬車走遠了, 想起桌子上那個食盒,吩咐恬枝, “讓人將食盒給大人送去?!?/br> “是。”恬枝應聲。 夜色融融,幾許繁星陪伴閃爍的冷月,淡淡清風拂過, 繁華街道褪去喧鬧,徒留清寂,昏暗的燈光下幻影輕輕搖曳。渾厚的馬蹄聲從遠處而來,疾速馳騁,噠噠噠地敲在未眠人的心頭。 燕京城內,忽然響起嘈雜恐慌的尖叫哭鬧聲,哀求謾罵,刀光劍影,顱血橫飛。 飛魚服的金紋在火燭燈光下晃動著,手中的白刃寒氣森森,如同閻羅殿的惡鬼,拖著一大批戴著枷鎖的人,墮入地獄。 “立刻收押北鎮(zhèn)撫司,如有反抗,就地格殺?!?/br> “是?!?/br> “大人?!壁w乾提著一盒食盒小跑著過來,腳底不小心踩了血,在地上落下血印。 陸長寅執(zhí)著一塊白方帕,不緊不慢地揩濺在臉上的血,他轉過眸,目光落在趙乾手上的食盒,眉梢皺了一下,“何事?” 趙乾走近了些,附耳說話,“大人,這是盛瑛讓人提過來的。” 他說完話,將食盒往上提。 陸長寅眸色微動,面上冷色稍緩,伸手接了。 燕京城這一夜都不安寧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整整三家府邸被抄,五家府邸被官兵封鎖,三百八十余人啷當入獄,哀嚎慘叫聲遍野,鬧得百姓驚惶不定。 錦衣衛(wèi)的手段又狠又快,不留一絲余地。 早朝結束才接到錦衣衛(wèi)插手此事的消息,本來世家們還以為找個機會威逼利誘周旋一番,這件事也不過推幾個小蝦米出去頂罪就可以了事,哪里知曉當天晚上錦衣衛(wèi)就直接帶人抄家。 膽敢上去阻攔的人,已經被斬殺在主考官胡榕家的大門口,人頭就高高的懸在房梁上,以示警戒。 世族放在燕京城的人聽見這個消息又驚又怒又惶恐,錦衣衛(wèi)如此不按常理出牌,他們不敢上去硬碰硬,只好寫了書信傳出去,讓本家做打算。 一時間,從燕京城里飛出的信鴿不下百只。 然而城外早有一批弓箭手就位,那些信全數被截了,已經送去了御書房的龍臺上。 “這件事愛卿有些魯莽了?!辈耧@坐在龍椅上,壓住看過那些信后的怒意,朝著臺階下的陸長寅露出幾分失望。 事實上,他的嘴角卻抑制不住的揚起。 陸長寅比他想象的做得還要好。 這一次徹徹底底打了那些世家一個措手不及,柴顯看著面無表情的陸長寅,眸底的暗光涌動,這一次能夠將翰林院的人連根拔起,以后翰林院就能安排他自己的人進去,科考取仕也能有更多寒門子弟進來。 陸長寅用如此狠辣的手段,那些世家也會將仇恨放在錦衣衛(wèi)身上。 他只要找個由頭罰了錦衣衛(wèi),那些世家就不會將怒意發(fā)泄到他身上。 陸長寅淡抿唇,瞥見柴顯的神色,恭敬地行禮,“臣的確顧慮不周,臣認罪。” 柴顯揉了揉額頭,露出幾分假意的難色,“你是朕最信任的人,只是此事有失分寸,朕不能不罰你,科舉泄題舞弊之事還是由你去處理,只是此事一了,你就閉門思過一段時間,錦衣衛(wèi)之事暫且由葉蔚和圖宴代為打理?!?/br> 陳公公小心候在柴顯身邊,問言驚訝抬頭瞥了柴顯一眼。 這是……陛下要厭棄陸大人了? 還是……推陸大人出去做世族的替罪羊,一旦手中沒了錦衣衛(wèi)都指揮使的權力,那陸大人不就任由那些世家揉捏搓扁了,這世上想殺陸大人的,多了去了。 陳公公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瞅向陸長寅,卻見陸長寅嘴角浮著淺淺的笑意,有些涼意,卻又不甚在乎,心里一驚。 他竟然還在笑! “臣領旨。” 陸長寅的聲音磁沉低壓,不緊不慢。 夜色沉沉,陸長寅從皇宮回到了都指揮使府,圖宴還在議事廳里逗鳥,瞧見他時有些詫異。 “陛下沒留你用膳?” 陸長寅坐了下來,慵懶地靠在太師椅的軟墊上,修長的雙腿搭在案幾上,聽見圖宴問話,手指點了點椅子的扶手,問,“程方南怎么樣了?” 圖宴嘿的一聲笑起來,一雙狐貍眼微瞇,露出幾分嘲弄之意,“他?才被抓進牢里的時候還喊著冤枉呢,后來倒是乖了,氣定神閑地坐在牢房里也不喊不鬧,以為他那老丈人會看著鄭秋媛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來救他,卻不知道如今鄭國公府自顧不暇……鄭秋媛今早出門被過路的乞丐撞了,身下見紅……” “肚子里的孩子估計是保不住了,咱們的人一路盯著,這件事是紅芍讓人做的?!?/br> 陸長寅轉動玉扳指,目光卻落在案幾上那個食盒上 ,他伸手取了過來。 圖宴見他沒搭話,就繼續(xù)說下去,“程方南不認罪,不過咱們正是要他不認罪,不然后面的刑法還沒辦法給他用上,嘖嘖……我還以為他是個硬氣的,走到第二步,他就認罪了,哭得凄慘。” 陸長寅淡淡地瞥他一眼,眉頭微皺。 圖宴用折扇擋住自己的半張臉,扇下的嘴角揚著一絲狠戾的笑,“大人放心,屬下怎么可能讓他這么輕易就認罪了?屬下堵住了他的嘴,硬是用刑用到了第五步,依著大人的意思,挑斷了他的手筋,給他留了一口氣,才讓人替他畫押了認罪書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