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節(jié)
后頭兩人還在追趕,云京為了小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猛然嘎了一聲,然后在回頭驚訝的眾人中,尋找蕭恕的身影。 找到之后,立即飛撲過去。 “咦,是阿京!” “阿京今天怎么跑到前面來了?” “……大家都吃飯呢,它跑過來做什么?” 蕭恕已經(jīng)吃完,正跟其他弟子探討問題,聽見身后慌亂的聲音,連忙回頭。 剛轉(zhuǎn)身,便見云京直接從半空墜落在他身前,蕭恕來不及多想便伸手去接,好歹沒讓她直接摔在堅硬的地板上。 看著她翅膀上羽毛禿了好大一塊,還擦破了皮,露出里面的血rou,蕭恕眉頭狠狠皺起,盯住已經(jīng)跑到前廳的那兩個農(nóng)夫,冷聲道:“這是怎么回事?你們?yōu)楹巫匪俊?/br> 仙君發(fā)怒,可不是好惹的。 其余正在吃飯的弟子哪怕再喜歡笑話云京,這個時候也不敢出聲一句,紛紛轉(zhuǎn)頭盯向那兩人。 年輕的農(nóng)夫沒見過這架勢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說不出話,倒是高個子鎮(zhèn)定自若,一臉賠笑。 “真對不住,打攪各位仙人吃飯了……我們是山下的菜農(nóng),今天送菜過來,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這只鳥居然在偷吃鍋里的菜,還用腳在菜里又踩又踏,弄得到處都是!我們便想將它趕出去,也沒要把它怎么樣,可它脾氣卻大得很,不僅不走,還拿翅膀扇人。你們瞧我這兄弟臉上,就是剛才被它扇的,都流血了……” 高個子偷瞄蕭恕,瞧出他身份與眾不同,便知這鳥大約也非凡物。 話鋒一轉(zhuǎn),他越發(fā)謙卑小心。 “我倆本也是一片好心,只是不想讓它污了各位仙人飯菜,畢竟人跟鳥,怎么能吃一個鍋里的東西呢……沒想到它如此貴重,是我們得罪了,早知就不追它了,望各位見諒,見諒啊。” 奮力自救的手段,反變成了害人的證據(jù),云京心里一百個不服,氣呼呼地對那兩人叫了一聲。 “嘎——!” 騙子! 可那些正在吃飯的弟子們,卻多少信了這話,開始懷疑自己正吃的飯菜有沒有也被云京糟蹋過,頓時失了胃口…… 哪怕不敢提醒蕭恕日后需多多訓(xùn)誡云京,可他們也都隱隱站去了農(nóng)夫那邊,對云京心懷不滿。 就在那兩人以為這波能蒙混過去了,突聽得蕭恕冷道一句:“一派胡言?!?/br> 第4章 整個前廳,一片寂靜,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蕭恕跟兩個農(nóng)夫的身上。 就連云京,也乖乖閉嘴。 她倒是想說話,指控眼前這倆混蛋,為自己辯護(hù),無奈現(xiàn)在沒這個功能,就算跳腳都沒用。 好在蕭恕是維護(hù)她的,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委屈和恐懼,愿意站出來幫她說話,云京心里感動的同時,又有些小小的泛酸。 “我們所有人都看著阿京長大,知道它唯獨(dú)喜歡活魚,對魚的種類還十分挑剔,沒有就寧愿不吃,也不碰其他食物。你說它進(jìn)廚房偷吃也就罷了,還說它用腳踩踏,可為何我現(xiàn)在觀它腳上,沒有任何飯菜的污漬,反而多出一根捆綁的繩索?莫非你們驅(qū)趕它,還需要使用繩子?” 蕭恕冷靜開口,聲音不大,一字一句卻分外清晰,除了說給那兩個農(nóng)夫聽,更多的是要讓在場的弟子們也都聽明白。 經(jīng)他提醒,一直處于慌張狀態(tài)下的云京,這才注意到自己兩條纖細(xì)的鳥腿上,確實還松垮垮地掛著根繩子,正是剛才用來捆她的那根。 她掙扎雙翅時,繩子松脫了,所幸沒掉下去,全都堆積到了腿上。 現(xiàn)在這便成了她被冤枉的證據(jù)之一! 為了配合蕭恕,更為了洗刷自己,云京立即抬起一條腿,要將繩子展示給大家看。 如此靈性的舉動,若是其他仙鶴來做,那必定優(yōu)雅至極。 可云京現(xiàn)在的模樣,就是個傻憨憨,瞪著雙小眼睛呆愣地抬腿,確實讓人看見證據(jù)了,可也逗樂了不少弟子。 瞧見大家不是同情她,而是開始捂嘴偷笑,云京氣得立即將腿又放了下去。 你們這群以貌取鳥的壞家伙! 見她躁動,蕭恕伸手在她背上撫摸,輕輕安撫。 被突襲碰到的云京,身姿立即微微僵硬,過了會才無奈地開解自己:身為一只寵物,被主人rua那也是沒辦法的事,只要他不太過分,吃下這個暗虧算了,總不能讓她想辦法再rua回來吧。 秦鎮(zhèn)靈俯身撿起那條繩子,面色也沉了不少:“勞煩二位,解釋一下?” 高個子農(nóng)夫臉上已經(jīng)微微泛白,喉頭不停咽動著:“這……我們也不知道它腳上怎么就有了根繩子啊,興許是剛才飛的時候,不小心掛上去的?” 蕭恕早就等著他這個借口了,立即冷哼一聲,指著云京翅膀上那一片斷羽禿掉的傷口,道:“是嗎?這個傷口,分明是被繩子勒住而產(chǎn)生的擦傷,這也是阿京自己不小心擦碰到的?我們廚房里,有這么多繩子嗎?” 這下子,倆農(nóng)夫徹底卡殼,這個那個支吾半天,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心虛都直接寫在了臉上,看得云京心里別提有多痛快了。 她下意識地想用兩只翅膀叉腰,牛逼地站一會,摩挲兩下才反應(yīng)過來,自己現(xiàn)在沒有腰,只有一個圓滾滾的身軀……真是人間悲劇。 事情弄清,蕭恕也沒再為難兩個農(nóng)夫,只讓膳堂管事將他們驅(qū)逐出去,以后都不允許再運(yùn)菜上來而已。 其他的弟子此時紛紛圍了上來,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云京。 “還是蕭師叔你心細(xì)如發(fā),不然我們都要誤會阿京了,想想真是對不住它?!?/br> “看看這個傷口,阿京今天真的受委屈了?!?/br> “那兩個人,一定是看阿京比較胖,所以想要抓走它!” 居然會有人特意來對她道歉,云京意外中,又有點(diǎn)小小的感動,頓時覺得剛才的危險和委屈,也算不上什么了。 只是這個感動的苗頭,還是被最后那句話無情澆滅。 什么叫比較胖?某些人,怎么就那么不會安慰人呢? 身為一只鯨頭鸛,我這是標(biāo)準(zhǔn)體型好不好! 膳堂內(nèi)的事處理完畢,蕭恕將云京帶去了他平日午休打坐的房間,要給她處理翅膀上的傷口。 拿出藥品,蕭恕坐在椅子上,低頭給她輕輕地上藥,嘴里還哄著:“阿京你忍著點(diǎn),很快就好?!?/br> 他哪知道,此時云京的心思,壓根就沒放在傷口上。 她肚子已經(jīng)餓得不行了,一眼瞥見旁邊茶桌上居然擺著一碟桃子,看起來就鮮甜誘人,令人口舌生津。云京哪里還克制得住,滿腦子想的都是要如何瞞過仙君的法眼,偷偷將這些桃子吃進(jìn)嘴里。 畢竟人家仙君剛才還在眾人面前替她辯解,說她挑食只愛吃鮮魚。此時若被他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在偷吃桃子……豈不是等于打了仙君的臉面?云京可不好意思做這種事。 她趁蕭恕不注意,腳下移著小碎步,慢慢朝茶桌挪。 因為動作看起來像是不耐傷口疼痛,蕭恕也沒有起疑,安撫道:“乖乖別亂動?!?/br> 離目標(biāo)越來越近,云京開心無比。 反正她現(xiàn)在有張超大的嘴,只要再靠近些,一口下去保證能將一個桃子完整吞下。到時候再裝出一臉無辜,仙君必會認(rèn)為桃子是他那兩位師兄吃的。 完美。 挪到預(yù)定地點(diǎn),抓住蕭恕收拾藥瓶的絕佳機(jī)會,云京張開大嘴狠狠朝那一碟桃子發(fā)動攻擊了。 兩個鳥喙夾子一樣將桃子穩(wěn)穩(wěn)夾?。?/br> 第一步,順利! 等云京想將桃子含進(jìn)去,卻慌張地發(fā)現(xiàn),這桃子總想往下跑,而她的嘴巴根本無力控制。 為了能順利吃到,她不得不昂起頭,一顛一顛將桃子往嘴巴深處送,就跟顛乒乓球似的,顛得她腦袋都暈了。 專心致志對付桃子的云京,顧不上盯住蕭恕,完全沒注意仙君早已轉(zhuǎn)身,并且觀察她這奇怪的動作許久。 “阿京你在做什么?” 從沒見阿京對桃子有這么大的興趣,蕭恕不免疑惑。 被這一聲驚醒,云京這才撿起已經(jīng)被拋之腦后的警惕心,整個愣住,還夾在她嘴巴里的桃子也啪嗒一聲,滾落地上。 我的桃……她內(nèi)心瘋狂流淚,明明已經(jīng)吃進(jìn)嘴里了,可阿京這個原裝的大嘴巴就是不爭氣啊,連累她現(xiàn)在要被仙君懷疑! 蕭恕將桃子撿起來:“你喜歡這個?” 云京裝傻,兩只眼睛亂轉(zhuǎn),哪敢做表情。 “這可不是魚?!笔捤『眯Φ貙⑻易釉谠凭┑哪X袋上碰了碰,眼睛里有些寵溺的味道,“阿京你又跟以前一樣眼神不好看錯了。” 在云京的記憶里,鯨頭鸛確實是一種視力不大好的生物。將水上漂浮的木頭看成是魚,等叼在嘴里吃半天才反應(yīng)過來,就是它們干出來的事。 能有人主動幫忙找借口,云京當(dāng)然松了一口氣。 只是看蕭恕現(xiàn)在心情很不錯的樣子,還故意拿桃在她眼前晃來晃去,如同用飛盤逗狗,云京的內(nèi)心就不知該如何形容了。 算了,鳥有尊,不跟你一般見識。 剛領(lǐng)著云京從房間出來,蕭恕就聽見身后長廊上傳來一個嬌甜的聲音:“蕭師叔,我聽說阿京剛才在膳堂受傷了,所以特意帶了魚過來,想看看它……” 哪怕餓得不行,云京的腦子還是迅速記起這個獨(dú)特的聲音屬于誰。 該來的還是來了,她偷瞄一眼蕭恕,內(nèi)心同情,且憋笑。 蕭恕轉(zhuǎn)身,看著眼前的妙齡少女正拎著一個小巧的水桶,皺眉道:“你是何人?” 非常有作為工具鳥的自覺,云京稍稍退后一步,將位置和畫面更多的讓給他倆,內(nèi)心嘶吼著:她是世界的女主角!是能征服所有男人的妹子!仙君您要么臣服在她腳下,要么就干脆離她遠(yuǎn)點(diǎn)比較好! 楚元霜將小水桶吃力地拎過來,擺足了探望病鳥的架勢,甜美笑道:“我是阿京的朋友,早上還跟它一起說過好多話,她肯定還記得我?!?/br> 說完,繞開蕭恕開心跑到云京面前,她笑瞇瞇地彎腰,一副多年好友未見的親密模樣:“阿京,我是楚元霜,還記得我嗎?” 注視著楚元霜情真意切的樣子,云京忍不住嘆氣,妹子我看你這是在為難我。 我若真能開口說話,說出一個不認(rèn)識,你要怎么在仙君面前圓場啊。 楚元霜自然不需要云京的回答,她沒有反應(yīng),就是最好的反應(yīng)。 “您看,我離阿京這么近,她都沒有咬我,她認(rèn)識我的,知道我們是朋友。”楚元霜朝蕭恕笑彎了眼睛。 云京:“……” 行吧,你有嘴你說了算。 蕭恕看看楚元霜,又將目光轉(zhuǎn)移到云京身上,見她確實沒有過激舉動,便不再計較。他對這個姓楚的女弟子,沒什么好惡,若是阿京愿意親近,他不會阻攔。 朝楚元霜點(diǎn)點(diǎn)頭,算是認(rèn)同,蕭恕道:“阿京翅膀確實受了點(diǎn)傷,不過已經(jīng)處理好了。” “哎呀?!背⒓吹皖^查看,“怎么傷得這么厲害,阿京你疼不疼啊?!?/br> 云京眼神呆滯地表示,我不疼,我餓。 “阿京好厲害,傷成這樣都能忍住,值得嘉許!”楚元霜笑著將小水桶搬上前來,一副獻(xiàn)寶的模樣,“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