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節(jié)
“那個,我……” 終究是心虛,沒有底氣面對仙君,她支吾裝笑半天,最后還是干脆閉眼喊出一句:“我剛才那都是亂說的!” 鴕鳥一樣巴望著仙君真的相信,云京慌里慌張撒完這句謊之后,就急不可耐地轉(zhuǎn)身跑了。 只要跑得夠快,窘迫就追不上她。沒準(zhǔn)仙君也需要時間來好好消化掉這個消息,而根本不會管她逃不逃跑呢。 可惜,剛清醒的腦子和身體,配合得很令人失望。 抬腿沒邁開幾步,腳下未能看清的臺階就絆住了她,一跤摔倒,磕得膝蓋和腿骨生疼,云京蜷縮呲牙,頓時連腦子里其他的念頭全都顧不上了。 聽她一聲低呼,蕭恕終于從難言的震驚中完全脫離出來,抬眼便看見她摔在眼前不遠(yuǎn)。 剛才得知的消息過于離奇,真真假假中還夾雜著阿京的離去,蕭恕的心情很難稱得上平靜,這時也只能沉沉地嘆了口氣,暫且將一切放去一邊,快步走過去,將她的身體翻轉(zhuǎn)過來,要查看她腿上的傷情。 “哎!你別!” 撩裙子這么羞恥的事,云京才不愿意讓他做。 尤其兩人目前正住在關(guān)系微妙之中,還不知未來是個什么狀態(tài),她就更不好意思了,只能緊緊捂著裙角,疼得吸氣也不松手。 蕭恕不悅壓低眉頭:“聽話?!?/br> 心正虛的云京,不敢明著說話反對他,就悄悄又將腿挪開一些,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態(tài)度。 很氣她這樣跟自己犟著,還完全不顧身上的傷情,蕭恕只能一把捏住她纖細(xì)的腳踝,瞇眼瞧她:“你再亂動試試?” 平時的云京,敢在仙君面前各種撒嬌耍脾氣,靠得就是他無止境的包容和寵溺。直白點說,那是原來的阿京在仙君心里打的底,她云京不過是穿過來運氣好,沾了點福氣而已。 現(xiàn)在關(guān)鍵秘密被自己給捅破,云京從沒像此刻一樣如此清晰地認(rèn)識到,她不過是個冒名頂替的貨色而已。 不僅繼承不到仙君對阿京的憐惜,甚至還可能因為長時間的隱瞞,而被他厭惡。 心內(nèi)已經(jīng)各種憂愁糾纏,耳邊再聽見仙君略帶不滿的低沉嗓音,云京被討厭的感覺就越發(fā)強烈了,更生出了三分害怕和緊張,再多的委屈也不敢表露出來。低下頭,覺得鼻子里酸酸的,她小聲道:“我自己來看。” 著急的蕭恕,不想跟她在這上面過多浪費時間,沒有答應(yīng)也沒有反對,而是毫無預(yù)兆地伸手拂開她的裙角,直到露出膝蓋上的傷處為止。 “呀!” 他猝不及防的動作,讓云京紅著臉立即叫了出來。 但在目光對準(zhǔn)他肅然的面色時,又很快蔫了下去,不敢再做聲,怕因此叫他更討厭。 觀腿上情況,只是一些皮外擦傷,并不嚴(yán)重,蕭恕卻診得仔細(xì),繼續(xù)在她腿骨上捏了捏:“可有異痛?” 知道自己的腿應(yīng)該沒斷,云京抿緊了唇,略搖了搖頭,便又將腦袋低下去。 輕輕將聽的裙子重新放下,蕭恕冷靜的目光沒有多額外停留一分,還順手將她凌亂的裙角整理妥當(dāng)。 “我隨身未帶簡單傷藥,回去給你處理?!?/br> 不想再麻煩他了,云京剛想說,這點小傷自己在住處也能輕松處理,就感受到腰肢跟腿彎處同時傳來一股力量,接著她便再次被整個抱了起來。 這一次,蕭恕沒有繼續(xù)帶著她沿臺階向上走,而是直接招來了飛劍,踏上去御劍而出。 沒敢去摟脖子,又害怕自己會掉下去,云京只好緊緊抓住他身上的衣裳,驚道:“時間太晚了,我還要回去的。” 蕭恕目視前方,聲音里聽不出起伏:“回我那邊,便不是回去?” 光是用聽的,都知道他現(xiàn)在肯定談不上高興,自知理虧的云京很快閉了嘴,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團,垂頭靠在他懷中,爭取一點存在感都不要有。 以往每次回這個小院子,都挺開心的,云京哪里想得到,某一天她會以一種被審訊判刑的心情過來呢。 蕭恕一落地,穿過禁制進(jìn)入小院,她便開始輕微掙扎起來,說話的聲音也不敢太大:“……放我下去吧,我自己能走?!?/br> 人家也沒搭理她,就這么一直將她抱進(jìn)了屋內(nèi)。 燃起燈火,又給她找來傷藥。 云京接過來,最后一次掙扎道:“我可以自己涂的?!?/br> 好在這一次,仙君終于聽進(jìn)去了,把藥交到她手上,便去旁邊坐著。云京只好稍微轉(zhuǎn)過身,靜靜給自己磕破皮的膝蓋上藥。 “剛才阿京的話語里,多有含糊不清之處,稍后一一給我講解清楚。”蕭恕突然開口說道。 就知道今天過來會是這樣的處境,云京手上停了一會,便繼續(xù)動作,輕輕“嗯”出的一聲,只怕連她自己都沒聽見。 屋子里安靜得嚇人,兩人就好像是約定好了一樣,全都保持著沉默。 云京被風(fēng)吹涼了的腦子里,起先還各種失落難熬,等瓶中那點藥一沾染在傷口上,立即便被疼得張嘴吸氣,實在沒忍住地沖仙君叫嚷:“……嘶——,你這是什么藥啊,怎么這么疼!” 一直沉默著宛如怒意暗藏的蕭恕,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變臉埋怨給驚了一下,接著便怎么都壓制不住心頭那股奇怪的沖動,低頭扶額,悶聲笑了起來,時間長到云京那股子疼勁都過去了,他還沒停下。 云京越看越覺得心驚,哪哪都不對勁。 仙君你怎么了仙君,這是笑的時候嗎?還是你的笑,另外有別的含義? 腦子轉(zhuǎn)了好幾圈,也沒能想明白,她只好撿了一個最順嘴,卻又最讓人心涼的理由問:“看我疼成這樣,仙君你很開心嗎?” 他心里不舒坦到,要用這種小手段來懲罰她了?云京有點難以置信,卻又悲傷地覺得,不是沒這個可能。 笑夠了,蕭恕臉上的溫和神色,又變得跟以前一樣,看得云京越發(fā)摸不著頭腦,拿著藥瓶,整個人都呆愣愣的。 “真是傻阿京?!?/br> 蕭恕走過去,從她手上將藥瓶拿走,長嘆過一聲之后,才緩緩道:“我一直都喜歡你,又怎會對你如此惡劣?!?/br> 這藥撒上去,就是會很疼,但藥性強,皮rou傷很快就能好。 他握著云京的膝蓋,像哄小孩那樣,輕輕朝她的傷處吹了吹,似乎這樣就能減少她的痛楚了。 “我剛才有點生氣失態(tài)了,因為氣你一直瞞著我,若不是今天醉酒意外說漏,還不知要瞞我到何時?!彼呎f邊嘆息,重新坐在她身側(cè),與她緊挨著。 云京心中慚愧,默默低下了頭,繼續(xù)聽他往后說。 “但很快我就開始害怕。你說你莫名過來,一直在扮阿京,真的阿京其實早已離開,我卻一直沒有察覺。若有一天,連你也離開,你也變成了假的呢?我身邊是不是什么都不剩了?” “……”沒想到他思慮到這一層,云京張大了嘴,卻不知該說什么。 她沒法說。 能意外穿過來,就有可能意外再離開,她拿什么給仙君作保? “剛剛看你突然疼得沖我生氣,臉上的神色,就跟以前耍小脾氣時是一個模樣,我就覺得,至少阿京現(xiàn)在還是真實的,心里便寬慰了不少。” 居然……只是這么簡單的緣由而已,云京眼眶有點漲漲的,是她剛剛狹隘揣度仙君了。 “之前的要求,我換個語氣,重新對阿京講一遍好不好,你不要生我的氣?!眰?cè)過頭,蕭恕輕輕對她笑著,“那些阿京剛才沒有講清楚的事情,能不能再仔細(xì)講一遍給我聽?從頭到尾我全都想知道。” 整個身體急劇地顫抖一下,云京感覺自己好像已經(jīng)控制不住淚腺里的淚水了,努力一遍遍眨著眼睛,才能稍稍緩解那種酸澀。 “仙君你不怪我嗎?”她帶著nongnong的鼻音問著,根本不敢抬頭,怕看見仙君臉上的微笑,便再忍不住了,“我什么都沒跟你講,還將你騙到現(xiàn)在。” “怪你做什么?!笔捤≥p嘆一聲,伸手將她輕輕抱過來,放坐在自己的腿上,溫柔笑道,“沒有哪個人,會自愿變成一只無法說話的鳥,我猜你當(dāng)時一定很痛苦惶惑。若我那時知道,便該對你好一些?!?/br> “嗚嗚……”云京最終還是忍耐失敗了,在仙君的肩膀上埋著腦袋默默流淚。 本來不覺得那段日子有多難捱,但被仙君這樣一點破,心里就跟發(fā)大水一樣,一點小小的委屈也能被泡發(fā),恨不得把所有傷心都哭給他聽。 “另外有件事,我也知道原因了?!?/br> 云京哭得抽抽噎噎,還含糊追問他是什么事。 “知道了阿京為何突然就不喜歡吃魚了?!陛p輕拍著她的背,蕭恕沉沉笑著,“換做是我,也不喜歡吃。 第66章 哭夠了,便有些不好意思繼續(xù)趴在仙君的肩膀上,云京眼睛紅紅,還濕漉漉的,直起身來低聲道:“我要下去。” 坐在仙君腿上的這個姿勢太曖昧了。 哭得時候不覺得,現(xiàn)在腦子清醒,再看兩人如此親密的狀態(tài),云京覺得自己羞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。 聽了她這個要求,一向知禮識理的仙君,非但沒有照做,反而還將原本就圈在她腰肢上的手?jǐn)n緊,根本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。 他亮著那雙只對云京一個人溫柔的眼眸,笑道:“阿京馬上要給我將那么多東西,坐得近一點,我也能聽得更清楚?!?/br> 云京:“……” 還能這樣強詞奪理么。 伸手過來,仙君將她臉頰上還掛著的淚珠輕輕抹去,又道:“要是等會阿京再哭起來的話,我也好安慰你?!?/br> 紅著臉,云京垂眸癟嘴,有點小小地不服氣:“我可不會再哭了?!?/br> 她剛剛那只是情不自禁,被過于體貼的他給惹哭的。 仙君笑了:“那樣不是更好,阿京笑起來更好看?!?/br> 掙又掙不開,講又講不過,云京飛快抬眸朝仙君臉上掃了一眼,最后不得不認(rèn)命了。 一晚上的時間,云京就緊張地坐在仙君的懷里,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講了出來。 仙君對她太好了,無條件信任她,照顧她,還從來沒有人如他這樣包容過自己,云京又哪好意思再對他有一絲一毫的隱瞞。 從自己的現(xiàn)代生活,再到整本書的劇情走向,凡是她能想起來的東西,都給仙君講了一遍。 偶爾講到一些太過離奇的場景,看仙君深深皺起的眉頭,云京就得馬上出聲解釋一句:“我真的沒有再騙你了!” 仙君看著她不時露出來的小委屈,溫和笑道:“我知道?!?/br> 當(dāng)最后一個字從云京嘴里說出之后,一塊巨大的石頭也同時在她心里落了地。從今往后,再也不用因為隱瞞秘密這件事而對仙君心懷愧疚了。 仙君對她溫柔,她回報仙君以赤誠,總算是沒再辜負(fù)他。 一股腦說出這些東西,也不知道仙君能不能接受得了,云京小心翼翼笑道:“我講完了?!?/br> 桌上的茶盤被一股無形之力平穩(wěn)牽引過來,仙君單手斟了一杯茶,遞到云京嘴邊。 “辛苦阿京了?!?/br> “我、我自己來?!痹凭┶s緊自己接過,一邊喝水滋潤著干枯的喉嚨,一邊偷偷挪動眼珠,觀察仙君臉上的表情,想看他對自己所說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態(tài)度。 是信了她這些看似荒誕的話呢,還是心中存疑,需要她拿出佐證。 沒想到探查的眼神,一下就被對方捕獲到了,云京只好慌里慌張又把眼睛挪開,默默繼續(xù)喝著茶,假裝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過。 “阿京偷偷看我做什么。”仙君就在她耳邊低聲笑著,“是怕我不相信你?” 居然一眼就被對方識破,云京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。 “還記得你吃桃子裝中毒的那件事嗎?我因為不信你,冤枉了你,導(dǎo)致你最后發(fā)了好大的脾氣,一個下午都沒有理我……”他邊說邊笑,無奈搖頭繼續(xù)道,“之后你再跟我說什么,我都會相信。這一次也不例外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