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樣……”江晚兒正打算給他挽尊找補說點啥，就聽連戚問：“您不更衣？”

    江晚兒：“？！”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準(zhǔn)時的小古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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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74章 風(fēng)定落花深1

    “我、我這就去后面換！”

    這里雖沒有花草叢做掩護, 但是不遠處有塊被刀尖削平的大石，她身材嬌小, 足以遮掩。

    退下銀絲月白雪緞披風(fēng)，里面是一套藕色的小短襟和湖藍色綃紗褶裙，這是她方才特意換的衣裳，可惜他都沒機會看。

    等她將衣物疊好放翻到石面上用一塊石頭壓好，就聽見齊暄歡快的聲音。

    連戚托著他在湯泉里撲騰，齊暄高興地露出幾只小乳牙，水花被他拍的到處都是, 連戚原本沒入水的衣服也都被撲騰得濕透。

    宮燈放在不遠處的地方, 淺淡的月色下照出一片昏黃的水面，水汽蒸騰，暖絨歡快。

    江晚兒快走幾步入了水, 連戚卻將齊暄抱到了另一邊：“皇上正是貪玩的時候, 雖說下面布了石頭，您還是當(dāng)心些?！?/br>
    “好啊，那你們玩, 我就在這看著！”江晚兒聽話地靠在旁邊，將自己脖子以下都沉入水中：“哥哥，你怎么知道這上面還有一處湯泉，上次為什么沒來這里？”

    連戚在水下握住齊暄的兩只小腳丫，讓他在他掌心蹦跶，許是因為此處安逸, 他聲音都染上了幾分繾綣的慵懶：“之前就有發(fā)現(xiàn)，不過這處周圍沒有那么好的景致，上來呃路也不好走，所以就沒費什么心思?！?/br>
    江晚兒撈了他的頭發(fā)在手中玩：“這里也很好啊！哥哥布置這里花了多久？”

    連戚淺淺勾唇, 帶著齊暄往她身邊靠了些許，免得再被扯痛頭發(fā)，小齊暄湊近她，撒歡地更厲害了，兩個大人既要估計腳下的石頭，又要顧及他的安危，硬生生被他鬧得一刻不得閑。

    最貼心的是連戚還提前讓人備了花茶和點心，江晚兒和齊暄愜意得樂不思蜀。還是連戚說這里不等待太久，把一大一小都帶了出去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，齊暄趴在江晚兒腿上呼呼大睡，她自己也累得身體軟軟靠在連戚的肩頭。

    睡意朦朧的時候，江晚兒呢喃：“哥哥，我好喜歡這樣?。∮心?，有齊暄，我們游山玩水，泡湯吃美食，真好?！?/br>
    后來依稀間聽到連戚回答了她什么，可是她太困了，轎子輕搖，帶著規(guī)律的節(jié)奏，她根本抵抗不住，直接睡熟了過去，什么時候回到永慈宮的都不清楚！

    直至第二日神清氣爽地醒過來，江晚兒捏捏已經(jīng)不再酸脹的腿，埋在被子里偷笑。

    哥哥太悶了，明明她說的話都聽進去了，還悄悄準(zhǔn)備這么多，卻一句也不邀功，真是——太體貼了呀！

    上午沒安排什么事兒，各家府上的夫人小姐可各自在周邊逛逛，江晚兒則留在房間里接待諸位投帖的世家主母。

    只是湊巧的是她傳召景陽王妃的時候，梁太妃不知為何同時過來。

    一個是看似和善卻城府極深的老夫人，一個是看似佛性實則陰情難測的太妃，江晚兒應(yīng)付一個都覺得難受，一下子看倆，簡直是人生災(zāi)難。

    好在梁太妃似乎今日不是來找茬的，三言兩語幫她駁回了景陽王妃的試探。

    江晚兒真是被這位迷一樣的太妃給弄懵了，直到回宮的路上都還在想這件事。

    不過留給她尋思這件事兒的時間并不多，剛一回宮就聽說永慈宮進了賊人，逃走的時候險些將侍弄花草的張瑞給殺了。

    雖然有太醫(yī)過來診治，但是張瑞的情況并不見好。

    一個太監(jiān)本無足輕重，可連戚卻變得神秘起來。

    會試的榜單還沒出來，他整日看不見人影，只是每日在江晚兒用膳的時候都會準(zhǔn)時出現(xiàn)。

    半月后，兩榜張出，舉國震動。

    若說一個太監(jiān)能過了小小的鄉(xiāng)試并取得榜首不足為奇，可多少莘莘學(xué)子苦學(xué)一生也不過是個秀才之名，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太監(jiān)卻得了兩元魁首！

    “荒唐！荒唐！這是對我們這些學(xué)子的羞辱！”

    “對！我們不服！這恩科分明有詐！”

    “可這次的恩科主考官是章林先生?。　?/br>
    “章林先生一人怎么抗衡得過那些腌臜的閹人，定是被他們脅迫的！”

    “章林先生學(xué)識淵博，貫古通今，乃我大齊乃至諸國文人學(xué)子心中的圣人，豈會被這些人折了傲骨？那篇文章我看了，不管是立意還是陳述，都勝過許多人??！”

    “你！你！你竟然幫一個閹人說話，我等羞于與你為伍！”

    士林聚集的茶館謾罵爭論的聲音不休，三樓的雅間卻安靜地只剩下焚香烹茶的聲音。

    梁太妃親自沏好茶水遞給對面的老者，恭敬道：“父親，女兒多年不曾給您煮過茶了，還請父親勿怪！”

    章林先生坐著未動，眼含隱痛地看著對面的老來女：“你無需謝我！我并未替他舞弊，他的才學(xué)當(dāng)?shù)眠@會元?！?/br>
    梁太妃飲茶的動作慢了幾分，意外地抬頭：“難得聽父親夸贊一人?！?/br>
    章林先生看著多年未見的女兒，眼眶微濕。他一生注經(jīng)讀史，弟子遍布天下，這輩子無論是王侯將相，還是市井無賴，他從未又懼色，卻只在面對這個老來女的時候心懷愧疚。

    他虧欠這孩子良多，卻又不知該怎樣補償，所以她派人傳信過來的時候，他才會毫不猶豫的做這次恩科的主考。

    原以為這次怕是要違背他一輩子的堅持，卻不曾想那小太監(jiān)卻給了他意外之喜。

    “我也詫異，這孩子的功底扎實，所思所學(xué)根本看不出是個下人，倒像是自小接受過極好的教養(yǎng)！”

    梁太妃手中佛珠捻動：“他的底細我查過，只不過連永撿回來的一個乞兒，并無特別！”

    章林先生捋了捋胡子，搖頭道：“我不會看錯，他所學(xué)極正，并非叵測之徒，此次會試的文章更是有許多真知灼見，若非他身份特殊，我都想收做弟子來培養(yǎng)了！”

    梁太妃抿唇，艱澀開口：“女兒……讓父親為難了！讓您古稀之年還遭人非議……”

    章林先生心中一酸，慌忙搖頭：“沒有！不是！為父不為難！外面那些淺薄之人口舌之言你不必在意，只是……只是你如今可否告訴為父你為何執(zhí)意幫他？”

    梁太妃擦掉臉上的淚珠，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兩個字，章林先生身體一震。

    “他知道當(dāng)年的真相！我要給我的孩子討個公道！”

    “昭……”

    “父親！別勸我！他若真是病死，我與他無緣便也罷了，可是他為人所害，我身為人母，豈能無動于衷？”

    章林先生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，脊背彎曲：“我的孫兒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父親，他必須是今年的文武狀元，我和他各有所求，各取所需而已！”

    章林先生按著桌角狼狽的站起來，老態(tài)畢現(xiàn)：“為父……為父知道了！”

    梁太妃想上前攙扶他，卻被他推開，哆嗦著手按在雅間的門上：“你回宮吧！為父……會幫你的！”

    下面義憤填膺的聲音不絕于耳，章林先生帶著圍帽繞過眾人回了居所。

    梁太妃手中的佛珠斷裂，在地板上敲出叮當(dāng)?shù)拇囗憽?/br>
    永慈宮下人的居所，連戚看著躺在床上茍延殘喘的人，悄聲上前：“張瑞，你還不打算告訴我？”

    張瑞躺在床上艱難地扯了下唇角：“你……你把我?guī)У接来葘m就是為了今日吧？”

    連戚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：“我?guī)銇碛来葘m，確是想要讓你頤養(yǎng)天年，可你也看到了，如今你口中的秘密已經(jīng)不止我一個人知道，想要你命的人很多，而能保你的，只有我！”

    張瑞把自己撐起來靠坐在床上，側(cè)頭問：“有酒么？”

    連戚將一壺穩(wěn)好的酒遞給他：“太醫(yī)吩咐你不宜飲酒，不過我想你也聽不進去，還想活就少喝點！”

    張瑞砸了口酒，舒服地嘆息了一聲：“秋露白？好酒！好多年都沒沒嘗過這么好的酒了！”

    沒人理他，他也不介意，自顧自地開口：“一晃好多年，早已經(jīng)物是人非了，只是沒想到當(dāng)年一個不起眼的小雜役居然變成了這后宮的無冕之王。太后娘娘知道你私下里的那些小動作么？當(dāng)年我便知道你是個能隱忍的，只是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造化！”

    “我聽說了，只要這次科考完，你就是大齊的亞父了！一個太監(jiān)做亞父……哈哈哈，滑天下之大稽！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執(zhí)著當(dāng)年之事呢？對你可沒什么好處！也別說什么顧念舊主，昭太子當(dāng)年對你可不算仁慈，你這些年踩了多少人的尸體上來的，除了對太后，可還有半分仁念？你拿這個換了什么？榮華富貴？權(quán)勢名利？”

    連戚轉(zhuǎn)著手上的白玉扳指，不置可否：“這些都是我的事，你只需要知道到我能保你性命即可?！?/br>
    張瑞猛灌了一口瓊漿，擦擦嘴角：“當(dāng)年給昭太子的病用了藥已經(jīng)大有好轉(zhuǎn)，但是那晚有個宮女進去之后，太子就藥石罔醫(yī)了！太醫(yī)的診斷是虛不受補，可那宮女卻趁著東宮打亂帶著藥渣逃了！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時為何不說？”

    “我當(dāng)時不過是個負責(zé)灑掃的雜役太監(jiān)，這些事情說出來對我有什么好處？東宮森嚴(yán)，能自由出入的宮女豈是你我能抗衡之人？”

    連戚默了一息，不想聽他回憶那些對他來說并不愉快的過往，說道：“可還記得樣貌？”

    張瑞咳嗽了片刻，灌了口酒，順了氣，才道：“已經(jīng)模糊了，再說過了這么多年，早就變了模樣，難道你還想憑著當(dāng)時的模樣尋人不成？不過我偷看的時候注意到她右手虎口處有一點紅痣。”

    連戚得到自己想要的結(jié)果，轉(zhuǎn)身就走，只留下張瑞呵呵的笑聲：“癡人吶！有何用！”

    “愚人，自然不懂！”

    秋桑從小廚房端著點心去偏殿正好碰上他：“見過連大人！”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那有客人？”

    秋桑：“是龔老夫人來了！太后娘娘正在暖閣招待她！”

    “龔老夫人進宮了？什么時候遞進來的帖子？”連戚皺眉。

    “不是老夫人遞的帖子，是太后傳召的，說是想念家人了！這幾日您都在忙，東子去傳的懿旨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，去伺候吧！”

    江寧府的龔老夫人？

    真是久違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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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75章 風(fēng)定落花深2

    龔老夫人年紀(jì)一大把, 江晚兒自然不可能按照規(guī)矩讓人站著，賜了座相顧無言。

    偌大的暖閣, 香氣裊裊，江晚兒一身羽翠纏花褙子穿的端莊安靜，和江寧府時的乖順判若兩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