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來小皇子出生，有說我們八字是天下難得的相配，那時(shí)惠帝正好寄情于飛升之道，立刻下旨賜婚?！?/br>
    “因?yàn)槭腔莸壑富?，就算我比齊苼大了六歲，就算左斯當(dāng)政，我還是被送進(jìn)宮里為后，保護(hù)他，教導(dǎo)他?！?/br>
    “所以，”秦堯喝完最后一口湯，把碗放在一邊，一針見血地總結(jié)道，“是因?yàn)辇R苼？”

    楚辭想了想自己隨口說的，有點(diǎn)懵，但重新理了一遍覺得好像還真的是這樣，就猶豫地點(diǎn)頭，“好像是的?！?/br>
    秦堯看楚辭一眼，突然開口說：“果然不應(yīng)該太慣著你?！?/br>
    楚辭莫名，目光茫然地看著他，突然想起說了一大堆秦堯還沒說到她想知道的事情，就主動(dòng)開口道：“我都交代完了，現(xiàn)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了？”

    秦堯沒應(yīng)聲，反而問：“你說的都是真的嗎？”

    楚辭揉了揉鼻子，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，側(cè)過頭避開他的視線，沒說是真的，又沒說是假的。

    秦堯道：“楚序微在百姓和讀書者之間聲望極高，幾乎是所有人心目中超凡入圣的存在，沒有人會(huì)相信你說的話的或者說即便是有人信了，也只會(huì)稱贊一句楚相大義?！?/br>
    他往快要燃盡的爐子里添了一點(diǎn)新柴，聲音又緩又平地說：“朕不知全貌不做評價(jià)，不過他待你實(shí)在算不上好?！?/br>
    “沒有讓你從楚府出嫁，六禮也都從簡，不是輕慢待你，而是你這位父親實(shí)在是——”他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朕孑然一人并無血親長輩，唯一親近的就只有師兄，便把此事都托付給他，師兄得了這樣一份差事也很高興?！?/br>
    “師兄親自備好聘禮去楚府提親，顧慮到楚家是世代文臣，沒讓士兵隨侍，恭恭敬敬地備禮，敲門，送聘書。”

    “楚府的大門開了又合，說是要去通傳一聲，師兄就帶著手下，從天明等到了天黑，門卻再也沒有開啟過。”

    楚辭并不是很意外，她雙腿曲起抱著膝蓋，側(cè)頭枕在肘彎，看著秦堯，“父親不可能同意我嫁給旁人的，尤其是一手顛覆了大爻的你，把他守護(hù)的東西毀于一旦，他恨你都來不及，怎么可能會(huì)讓你如愿?！?/br>
    “師兄也這樣想，所以他很守禮地，第二天又去等著，照例是敲門，等人再來了遞聘書，好在這次門開了。”

    楚辭口中說著不在意，聞言卻詫異地睜大了眼睛，坐了起來眼睛發(fā)光地看著秦堯，聲音激動(dòng)地問，“門終于開了嗎，父親他是不是問起過我？”

    秦堯側(cè)首看著火光下雀躍的楚辭，潑下一盆冷水：“不是，沒有。”

    楚辭愣了一下，勉強(qiáng)笑道，“我早該知道會(huì)這樣的。”

    “門開了，楚大人并沒有露面，只有兩個(gè)下人穿著一身白衣出門，手中提著兩盞白燈籠。”秦堯靜靜地說，看著楚辭好像受到重?fù)?，臉上一下子就白了，肩膀微微顫抖，很快把臉埋在手臂中嗚咽出聲?/br>
    秦堯卻未止于此，他說：“楚府飄著白布，掛著白燈籠，所有人穿著白衣纏著白頭巾，正廳改成了靈堂，中間放著靈位，下面的火盆徹夜不熄地?zé)堝X。”

    “就在師兄去提親的第二天，楚府開始辦周年祭，說是楚夫人托夢自言家門不幸，子不賢女不孝，她在地下日日烈火焚身熱油炙烤，深受煎熬難以安息?！?/br>
    “騙人！”她帶著哭腔虛弱地嘟囔，“我哥說過了，我娘是天底下最善良的，她每日吃齋念佛，連踩死一只螞蟻都不肯，怎么可能死后不得安息！肯定是騙人的，假的！”

    秦堯看著她通紅的眼睛，忍不住伸手為她拂去淚珠，說：“楚府既然如此，定然是不會(huì)讓你從那里出嫁的。于是師兄沉默很久，最后把聘書和聘禮都帶回家，自己寫的聘書和禮單，自己一一收下，再準(zhǔn)備好嫁妝安排好各種事宜，再恍若無事地進(jìn)宮來抱怨禮數(shù)有多繁瑣?！?/br>
    血脈相連的父親讓楚辭如墜冰窖，一面之緣的趙兆卻給了她溫暖，哪怕是因?yàn)榍貓虿艜?huì)關(guān)照她，她也很感激。

    “他對你很好。”沉默許久，楚辭羨慕道。

    “他也對你很好?！鼻貓蛘f：一一解釋：“生怕你嫁妝不夠重，讓人看輕了你，他把朕私庫里所有的東西都添進(jìn)去，還把自己攢下的東西分出一半，把齊苼的所有財(cái)產(chǎn)都要過來，還挪用了一部分抄家左項(xiàng)府中看起來最貴重的。”

    楚辭破涕為笑，揉了揉眼睛帶著鼻音笑著說，“那我的嫁妝豈不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艷羨？”

    “不止?！鼻貓蛘f得仿佛親眼所見，他說：“十里長街盡是紅妝，許多姑娘都羨慕得跟著走了十里路，腳都起泡了。”

    溫暖的火光和耐心地陪伴是最好的安撫藥劑，楚辭沒有那么難受了，很乖地說，“現(xiàn)在既然已經(jīng)成完親了，就可以把借來的東西都還回去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不用，”秦堯不怎么在意地說，“都是你的，收下就是，只是抄家的東西原本是充當(dāng)軍餉的，不能少，剩下的都留著?！?/br>
    楚辭有些不安，“這樣不太好吧，你的私庫還是交給你保管吧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是聘禮?！鼻貓蛘f。

    “那師兄和齊苼的東西……”

    “這是嫁妝?！鼻貓蜓a(bǔ)充，“是他們應(yīng)該做的，你安心收著就是。”

    楚辭看著火苗發(fā)呆，過了一會(huì)突然說，“真好，要是師兄是我父親多好??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