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
跟梁棟在醫(yī)院里相遇的事, 并沒有在柳柔柔那里留下過多的痕跡。 感慨感慨下, 這事就算過去了。 柳釗卻因為梁棟的病癥困擾上了,回到家里還拿著有關(guān)心理疾病的檔案在翻看, 把家里的藏書也都快翻爛了。 這晚, 柳柔柔拿著搪瓷杯,到廚房倒水,路過柳釗的房間,看他肅穆著臉, 眉宇間的褶皺深刻又鮮明,雙唇都抿成了一條直線, 深受煩惱的痛苦樣子, 不明真相的柳柔柔,還以為他跟他的神秘對象出了感情問題, 出于對兄長的關(guān)心, 亦或者說對兄長對象的好奇,柳柔柔端著水到柳釗跟前,問道:“大哥,需要我?guī)湍憬饣髥??我很樂意幫你的?!?/br> “你忙你的去吧,你幫不了我的?!绷擃^也沒抬地拒絕了。 柳柔柔不服氣,“你不說, 怎么知道我?guī)筒涣四悖俊?/br> 微微探了下腦袋, 看到柳釗攤在書桌上的病案, 又瞄到“梁棟”這兩個字, 柳柔柔回想到在醫(yī)院里, 梁棟明顯的不正常,頗為同情地說道:“我看他在朱巧巧那里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刺激,有了厭女癥的傾向。不,應該說,他的確患上了厭女癥。” “厭女癥?”這詞新鮮,似乎又挺符合梁棟的病癥,柳釗頓時就被吸引了過去,抬頭看向了柳柔柔,“你知道這個癥狀的治療方案嗎?” 柳柔柔搖搖頭,“沒有具體的方案,但大部分心理上有疾病的,除了藥物治療,醫(yī)生幫著心理上的疏導,病患的家屬,周圍的居住環(huán)境,也起著非常大的作用。但據(jù)我所知,梁棟的父母挺執(zhí)拗的,又很好面子,屬于那種胳膊肘往外拐的家長,就是在沒了解真相,或者就算知道真相的情況下,自家的孩子即使沒錯,也會各種的責怪,找出錯來。梁棟本身又是愚孝的,對他父母聽之任之。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下,他的病癥不管吃再多的藥,醫(yī)生再怎么對他心理疏導,都很難根治,隨時會復發(fā)?!?/br> “所以,他這是相當于得了絕癥,無藥可醫(yī)了?”這對于勵志攻克世上所有病癥的柳釗來說,有著很大的挫敗感。 “身病好治,心病難醫(yī)。如果他本身有要治愈的強烈欲望,那不管是父母,還是環(huán)境,都不是問題了?!笨筛鶕?jù)柳柔柔那天對梁棟的觀察,他并沒有覺得排斥女性有什么不對,能夠隱隱地察覺到,在她伸手幫扶梁棟,梁棟身上散發(fā)出來的抗拒、害怕,以及隱藏得很深的,由恨意扭轉(zhuǎn)而成的殺意。 柳柔柔把自己的觀察都跟柳釗說了,“……一不小心,他說不準會逐漸扭曲,最后走上不歸路?!?/br> 柳釗的眉頭皺得更深了,語氣也跟著沉重,“這幾天舒方天天來我們家報到,跟他聊天時候,會說起以往已經(jīng)破了的案子。他說,一般殺人案分為2種,激情殺人和蓄意謀殺。激情殺人往往是一時沖動下,控制不了自身的情緒,做下了犯罪的事,而蓄意謀殺,因為彼此間的摩擦日積月累,到了再也忍受不住的爆發(fā)點,精心策劃殺人案?!?/br> 話語微微停頓了下,柳釗的表情變得異常端穆,“如果你觀察的沒錯,梁棟還真的很有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。但……” “但?”柳柔柔重復了遍,“但什么?” 看她大哥的語境,似乎有別的發(fā)現(xiàn)。 柳釗撥動著手里的病案,帶著迷茫和不解的語氣,緩緩說道:“醫(yī)院的附近有文化宮,每天晚上都會有不少住在附近的男女同志在那里唱歌跳舞,搞聯(lián)誼。昨天下午下班,我被同事拉著,到文化宮感受了下里面的氛圍,看到梁棟也在。比起在我面前,他的頹廢,他的無望,他的喪氣,他的了無生趣,那時的他神采飛揚,精神煥發(fā),踩著音樂的節(jié)拍,跟他的女伴在禮堂上翩翩起舞,臉上的笑很陽光,手親密地摟住女伴的腰,有時還會曖昧地湊近女伴的耳邊,低聲說著悄悄話,逗得他的女伴樂個不停,跟我在醫(yī)院里看到的梁棟,那個仿佛風一吹就會吹倒的梁棟,簡直是倆個人。我以為他的病情有了好轉(zhuǎn),等隔天他來醫(yī)院復診,我詢問了下昨晚的情況,他卻露出一臉迷茫的樣子,說自己壓根就沒有出門,一直在家里待著,話說得很真誠,沒有說謊的跡象,他的身體看起來也沒昨晚在文化宮里跳舞時候那樣的健康,病病歪歪的,臉色蒼白,嘴唇也沒血色。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,他這是怎么了?是對我說謊了,還是他有失憶癥?” “可能,他患了人格分裂癥了?!绷崛崧犕炅摰臄⒄f,很肯定地說道。 “人格分裂癥?”柳釗皺眉。 這又是個他沒聽說過的新鮮詞匯。 柳柔柔就對柳釗科普了下什么是人格分裂癥,“……不管是從梁棟的經(jīng)歷,還是他的行為表現(xiàn),都跟人格分裂很相像?!?/br> 柳釗接收了新的知識點,然后眼神怪異地看著柳柔柔,“你怎么知道人格分裂的?” 他都不知道的事,沒多少上進心的小妹從哪里知道的? “呃,這個……”柳柔柔眼睛微轉(zhuǎn),想著搪塞柳釗的話。 實話,她大哥肯定不信,以為她在故意誆騙他。 柳柔柔思來想去,就把問題推到了程陽身上,“他不是在當?shù)範攩??每天都在淘換著新鮮玩意兒。在他那里,我無意間看到了本國外的小說,主人公就是患有人格分裂癥的,我把小說里的主人公跟梁棟的言行一對比,發(fā)現(xiàn)很相似,就想著梁棟也應該患了人格分裂癥了,不然很難解釋他現(xiàn)在異常的行為。” 了解柳釗的性情,會刨根問底,詢問這本小說的下落,拿不出所謂小說的柳柔柔就趕忙轉(zhuǎn)移話題,“據(jù)說分裂的人格是沒有上限的,可以分裂出一個,兩個,乃至十幾,幾十個的人格。大哥,在我們這里,可還沒有有關(guān)人格分裂的研究課題,我覺得梁棟的情況是個很好的研究對象,能推動我們國家在精神疾病方面上的研究,奠定新的里程碑?!?/br> 每個男人都有顆壯志雄心的事業(yè)心。 柳釗也不例外。 經(jīng)柳柔柔這么說,柳釗的內(nèi)心頓時激起萬丈雄心來,拿起紙筆,把剛才柳柔柔對人格分裂癥的科普,一字不落地記下來,并把他對這個病癥的理解,也都寫了上去,做了很詳細的注釋。 趁柳釗忙著做筆記,柳柔柔端著搪瓷杯,從柳釗的房間里悄悄溜走。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,柳柔柔對程陽說道:“如果猴子他們有收到國外的小說,讓他們留下來給我,我有用?!?/br> “小說?你要看?”程陽正在檢查柳柔柔收拾好的行李,看看有沒有遺漏了什么,這個年代沒有后世這么方便,能帶上的都帶上,免得到了地方,兩眼抓瞎,而這次柳柔柔跟著醫(yī)療隊巡診,程陽也是跟著去的,他不放心柳柔柔獨自一個人在外面好幾個月,何況都年底了,這一去是要在外地過年的,程陽不忍心柳柔柔在過年時候,身邊都沒個親近的人,顯得孤零零,怪可憐的。 柳柔柔解釋,“不是,剛才在大哥那里,向他科普了下什么是人格分裂癥,然后被他反問了,我怎么會知道這個病癥。為了不露餡,我就說你收上了幾本國外小說,我在上面看到的。” 程陽斜睨了眼柳柔柔,失笑道:“你這是自己失言了,就把鍋推給我來背了?!?/br> 柳柔柔過去,趴在了程陽的身上,揪著程陽的兩只耳朵,湊過去問他,“那這個鍋,你是要背,還是不背呢?” 程陽雙手背后,兜住柳柔柔的屁股,慢慢站了起來,往上掂了掂,“我家女人扣在我身上的鍋,再重,我也得要背不是?” 柳柔柔親了下程陽的耳朵,“哼,算你有覺悟?!?/br> 程陽重重揉了把柳柔柔圓渾的臀部,“我這么有覺悟,有獎勵嗎?” 柳柔柔眼珠子一轉(zhuǎn),灼熱的氣息,曖昧地噴灑在程陽敏感的脖頸上,語氣嬌媚地問道:“你想要什么獎勵?” 程陽不作聲,背著柳柔柔到床邊。 柳柔柔秒懂,纖細的手指頭勾動著程陽的衣角,“今晚上,你想要柔柔,還是柔柔的jiejie小柔?” 程陽的雙手撐在了柳柔柔的身側(cè)。 微微俯身,親昵的額頭抵著額頭。 程陽凝視著柳柔柔,深深地說道:“她們,我都不要,就只要你。” 嗓音低低沉沉的,猶似大提琴的琴音,優(yōu)美動聽。 雖說,不管是柔柔,還是小柔,都是她自己。 可聽程陽這么說,柳柔柔的內(nèi)心卻涌現(xiàn)出后宮佳麗三千,唯獨她奪得獨一份專寵的欣喜和興奮感。 “你呢?你想要誰?程陽,程哥,還是你眼前的我?”程陽直視著柳柔柔的雙眼,有些期待地等著她的回答。 柳柔柔用雙手捧住程陽俊逸的臉龐,雙腿則圈住他窄瘦的腰身,調(diào)皮地道:“我貪心的都想要,可以嗎?” 程陽含住柳柔柔的嘴唇,一副“我能拿你怎么辦,只能任由你支配”的寵溺表情,說道:“能不可以嗎?你可是我的寶貝rou疙瘩,我身體上的一部分,不管你想要什么,我都捧來給你。” 柳柔柔開心地笑。 夜晚雖然很漫長,但她過得卻很歡樂。 以至于,到隔天,她就起不來了。 還好,他們下午才到醫(yī)院集合,坐火車到北邊巡診。 從小嬌養(yǎng)著長大的閨女,今天要離開家人,好幾個月都見不著面了,本來日常要數(shù)落柳柔柔是懶媳婦的常秋雨,心里充滿了愁緒,拉著柳柔柔的手,一個勁地叮囑,“外面不是家里,沒人會慣著你。要少說話,多做事,別懶洋洋的,見人家小程跟著,就把事都推給他來做。你不僅是個大姑娘,還是人家的媳婦了,當媳婦就得有當媳婦的樣子,別讓外人覺得我們家沒教好你?!?/br> 柳柔柔一一應下,“媽,我心里都有數(shù)的,你就放寬心吧?!?/br> 可當媽的,不管兒女再怎么保證,這該焦心的,還是要焦心,不然怎么會有“養(yǎng)兒一百歲,長憂九十九”的話呢。 在父母面前,年齡再年長,那還是孩子。 “你這么說呀,我就更加沒辦法寬心了。”常秋雨尋找著程陽的身影,打算著再叮囑叮囑程陽,讓他在路上,把柳柔柔給看管住了,最好是把柳柔柔栓在他的褲腰帶上,走哪兒,都把柳柔柔提溜著。 但現(xiàn)在,柳成軍正跟程陽說著話呢。 常秋雨要叮囑程陽,還得排著隊。 看他們的樣子,估計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的。 常秋雨就繼續(xù)念叨柳柔柔。 柳柔柔可不想再聽常秋雨念叨了,反過來叮囑著常秋雨,“媽,我跟程陽好幾個月不在家,姐那邊,你就要多留心了?!?/br> “這還用你說?”常秋雨輕拍了下柳柔柔,斜睨著她,“她這個大閨女,可比你這個小閨女懂事乖巧多了,對她是喜歡得不得了。你走后,家里就只有她一個閨女,我不得放在手心上愛護著。你也讓小程放寬心,麗麗有我,誰也欺負不了她,說不準等你們回來,她已經(jīng)能放下心結(jié),答應跟舒方在一起了?!?/br> 柳柔柔順著常秋雨的話,捧著她,“那是!你當年可是威名赫赫的鬼見愁,哪個敢不長眼睛,欺負你要護著的人。” “算你會說話?!背G镉挈c了點柳柔柔的額頭。 在離集合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,程陽、柳柔柔才從家里出來。 柳成軍對程陽說完該說的話,他就回部隊了。 柳鋼這些天就沒回家,在部隊集訓。 柳老太、柳釗醫(yī)院里有事,大早上就上班去了。 程麗都是跟著柳老太。 柳老太去醫(yī)院了,她當然也大早跟著去。 家里就只有當家庭主婦的常秋雨有這個空檔,送程陽、柳柔柔到醫(yī)院集合。 柳柔柔怪難為情的,不讓常秋雨送,“媽,不用送,我都多大人了。” 常秋雨白了眼柳柔柔,“別自作多情,我只是好奇著你大哥的對象。看這些天了,也沒看到個人影,指不定今天我過去,就能看到了?!?/br> “嘴硬,你就是舍不得我了?!绷崛崮佂岬赝熳〕G镉甑母觳病?/br> 常秋雨嫌棄地掃了眼柳柔柔,“舍不得你干嘛?從小就沒讓我省心過?!睆某剃柕氖掷锇演^輕的行李,塞進了柳柔柔的手里,“忘記我跟你說的了?別仗著小程愿意寵你,就心安理得的奴役人家,好歹幫著他分擔分擔點。” 柳柔柔把行李穩(wěn)穩(wěn)地接著,說道:“我要分擔來著,可你家的女婿擔心讓我受累,不讓我分擔?!?/br> “你又不是紙糊的,受什么累?”說完柳柔柔,常秋雨看向程陽,“我還是那句話,別太寵著她。在家里就算了,出門在外的,如果太異類,融入不進群眾的生活,這可不是好事。” 在這個年代,可沒有寵不寵的,只有婦女也能頂半邊天。 被寵著,就是小資思想。 雖說今年的形勢稍微好點了,可小心駛得萬年船,總是沒錯的。 “我心里有數(shù)的?!背剃栢嵵貞?。 “有數(shù)就好?!背G镉曜焐线@么說,等到了集合點,又去找了醫(yī)療隊的負責人嚴志明,拜托他在路上,多多關(guān)照下自家的女婿和閨女,“……上次她突然昏迷不醒,昏睡了好幾天,看著現(xiàn)在是好好的了,可畢竟沒找出原因來,我這心里就老是提著,放心不下?!?/br> 嚴志明向常秋雨保證,“跟著去巡診的,醫(yī)術(shù)上都是有幾把刷子的,會看顧好他們的?!?/br> 但常秋雨仍舊不能把心全部放下。 可再怎么的不放心,再怎么的不舍得,該離開了,還是得離開。 到了時間,常秋雨把柳柔柔親自送上了車,“到了地方,看看方便不方便打電報回來,向家里人報個平安。如果不方便,寄個信也好?!?/br> 柳柔柔伸手抱住常秋雨,拍拍她的背,“媽,我們會平安的。” 程陽在旁邊,也說道:“媽,你就放心吧,我會照顧好柔柔的。” 常秋雨拍了拍程陽的手背,“別為了讓著她,把自己累到了。麗麗那邊,你也放心,有我們?nèi)胰苏湛粗??!?/br> 臨別叮嚀的話,好似永遠都說不完一樣。 常秋雨恨不得把她后半輩子的話,全都一股腦塞進柳柔柔的耳朵里。 這就是老母親的心了。 在身邊時候,忍不住要念叨,要嫌棄。 分別了,就又舍不得了。 常秋雨站在醫(yī)院門口,直到送醫(yī)療隊到火車站的車子,遠遠地開走,踮起腳尖也看不見了,常秋雨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,“還真是女生外向,當媽的始終放心不下她。這丫頭到好,身邊有小程陪著,嘴角都快裂到耳后跟去了,恨不得早點離開,整個沒心沒肺的。” 被常秋雨說成沒心沒肺的柳柔柔,此時正跟程陽低聲感嘆,“前世我都沒遠離過家里,不知道我媽能這么嘮叨,把我當成了五六歲的小孩子,怎么叮囑都叮囑不完。哎,剛才看到她的頭發(fā)有幾根變白了,我心里就酸楚的不行,都不想走了,想一輩子賴在她的懷里,聽她對我的嘮叨,對我的嫌棄。” 程陽摸摸柳柔柔的腦袋,安撫她,“鳥兒大了,總是要離巢的?!?/br> 柳柔柔抱著程陽的胳膊,對他撒著嬌,“可我不想長大,長大了,爸媽他們就老了?!?/br> 這話聽起來很傷感。 傷感又容易傷心,程陽不動聲色地轉(zhuǎn)移話題,“茍大勇現(xiàn)在應該到了耿乃佳插隊的農(nóng)村,有他在,我們晚幾天到,應該沒事的?!?/br> “你說……”提起茍大勇、耿乃佳,剛開始只想著盡快幫耿乃佳擺脫現(xiàn)在的困境,而沒有想太多的柳柔柔,現(xiàn)在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很重要的前因后果來,“茍大勇幫了耿乃佳,這對于耿乃佳來說,是英雄救美吧。女人很容易在深陷困境的時候,把自己交付給拉她出困境的男人,那耿乃佳會不會也這樣,因為這件事,喜歡上了茍大勇?” 這個問題……程陽當時也沒深想。 現(xiàn)在的話…… “那只能說明,在今世,他們有這個夫妻緣分。反正大哥不是有對象了嗎?也不算是故意搶了大哥的媳婦,讓他在這世成了光棍?!?/br> “這也是……”柳柔柔放寬心了。 “對了,在家里,我爸把你叫去書房都說了些什么話?”如果只是叮囑程陽,讓他在路上多看顧自己,不用特意避開人。 程陽輕描淡寫地說道:“哦,沒什么,就是爸的戰(zhàn)友有在那里的農(nóng)場勞動改造,讓我得閑了,幫他去看看下戰(zhàn)友,讓那戰(zhàn)友耐心等待。” 柳柔柔就道:“去的時候叫上我,在我小的時候,經(jīng)常有爸爸的戰(zhàn)友來家里,他們對我很好,耐心地陪我玩,把我當閨女一樣。” “不管我去哪里,肯定會把你捎上的?!背剃柧o握住柳柔柔的手。 倆人緊挨著,一路說著閑話。 在軍用卡車的車兜上,晃悠了半個小時,總算到了火車站。 時間卡得剛剛好。 下車等了五六分鐘,火車就來了。 令人感慨的綠皮火車。 聲音哐當哐當?shù)摹?/br> 冬天冷,夏天熱。 短途的還好,長途的,在火車上待個幾天,就挺受罪。 這次出行,醫(yī)療隊統(tǒng)一買得是硬臥鋪。 鋪位沒有連在一起。 嚴志明得了常秋雨的囑托,特意把程陽、柳柔柔安排到了跟他一個鋪位里,方便著照顧他們。 這臥鋪車,一節(jié)車廂有11個隔斷。 每個隔斷有兩組鋪位,每組三層,分別為上、中、下。 睡在下鋪最省力,不用爬上爬下的,靠窗地方還有小桌子,可以放東西。 嚴志明讓柳柔柔睡下鋪。 柳柔柔指了指第三層的鋪位,說道:“我和程陽睡上面就行?!?/br> “那怎么行?”嚴志明不同意,“你媽在臨行前,可是千交代萬交代,讓我把你們給照顧好了。” 柳柔柔直接讓程陽,把他們的行李放在最上面的鋪位上,自己也麻溜地脫掉鞋子,爬到了最上面的鋪位,然后安穩(wěn)地坐在上面,笑著對嚴志明說道:“嚴叔叔,我媽在我出門之前,也交代我了,讓我尊老愛幼,多謙讓點別人,還讓我多吃點苦,別把外面當家里一樣,懶洋洋的,什么都不干。而且,我覺得睡上面也蠻好的,視野開闊?!?/br> 嚴志明也不好把柳柔柔強行拉下來,就叮囑她,“那行,如果覺得睡在上面不舒服了就跟我說,別憋著,不好意思說出來?!?/br> “才不會不舒服呢,睡在上面,就是我跟程陽的小天地了。有他在,不管睡哪里都是高床軟枕。”柳柔柔看著對面的程陽露出甜甜的笑。 嚴志明被逗笑了,無奈地搖搖頭,“小年輕就是小年輕,有情飲水飽?!?/br> 臥鋪上是有枕頭和被子的,樣式統(tǒng)一,顏色統(tǒng)一。 看著蠻干凈,可柳柔柔躺在上面,想到這張床上,曾經(jīng)有很多人睡過,老的少的,男的女的,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。 哎,這就是從小被嬌生慣養(yǎng)慣了,吃不了苦。 睡在對面臥鋪的程陽,看到柳柔柔在鋪位上扭來扭去的,躺得不踏實,知道她心里的不得勁,就從行李袋里,把軍大衣給拿了出來,“把衣服攤開,一半鋪在你的身下,一半蓋在身上,等晚上了,火車越往北邊開,肯定會越冷。” 他們的這個鋪位里,除了他們醫(yī)療隊的,還有其他的旅客。 知道柳柔柔出身的,家庭情況又相近的,會理解柳柔柔這種的難受,但其他人的話,就難以理解了,認為柳柔柔這是作,資產(chǎn)階級思想。 程陽稍微解釋一句,讓柳柔柔把軍大衣鋪在身下的原因,不管有沒有人在聽,至少有個由頭,免得不經(jīng)意間就被挑刺了。 嚴志明坐在下鋪,聽到程陽的話,眼里都是滿意的笑。 柳柔柔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。 見她找了個細心體貼的對象,他打心底里為她高興。 火車勻速往前行駛。 柳柔柔躺在軍大衣上面,睡了一覺,等醒來,外面的天都已經(jīng)黑了。 車廂里,燈光昏暗。 程陽不在臥鋪對面。 柳柔柔心中一凜,頓時驚坐起來。